書接前文,話說老劍客金泰鬥,來在洛陽城外,一處洞窟之中,就見這個洞窟的之內的岩壁之上,觸目驚心,刻著幾個血紅色的大字,叫天地牢。


    在這天地牢裏頭,兩道碗口粗細的鐵鏈之下,牢牢就綁定一人。


    金泰鬥撚著狗油胡,在這人跟前來回踱了幾趟,而後笑眯眯就問,說道爺,您這麽些年叱吒綠林,可有沒有聽說一個叫黃泉相士的高人,另有一個,當年蓬萊島梅花峪鬥劍盛會,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輕高手。有沒有?


    咱們實打實的說,金泰鬥啊, 表麵看來愛說愛笑,跟蔣平長得像,這性子也像,但實則,金老劍客執念過重,到了目下,距離他徒弟蘇雲落遇害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但是老劍客猶然執著於四外追凶,這麽些年,幾乎從來沒有片刻停歇。


    今兒也是這樣,金泰鬥來在天地牢,當麵逼問這個神秘的道人。


    可就見此人,頭顱低垂,時不時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嘶吼之聲, 此外是一語皆無。其實啊, 金泰鬥已經來過好多次了,就這麽逼問, 不下數十次了。但是此人始終是一言不發。


    看罷了多時,金泰鬥衝著這個階下囚,微微一歎:唉,我說道爺,實不相瞞,咱們倆人能碰在一處,這也是機緣難得。您呢,也甭怪我對您用上了這般手段,您是一頭猛虎啊,猛虎它就要傷人,老朽我呀,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是呢,咱倆人碰在一處,到了今日,我說道爺,屈指算來,已經兩年多的光景。這兩年多來,您始終是未發一言。要說起來,自打您消失於大宋綠林,這綠道上仍然是片刻不得安寧。今兒啊,恰好老頭得暇,我就跟你說說。


    金泰鬥一邊來回這麽走動,一邊就用眼角的餘光打量此人:道爺,您這一輩子呀,那是人中的龍鳳,蓋世的梟雄,但是呢,天下之大,這些個天縱奇才之輩,所在多有啊。並不隻是說隻有您一個人。當初一日,有一人,坐鎮東海小蓬萊,此人醉心武學,多年來足不出戶,但是世人要講說起來,包括我老頭在內,是無不欽服啊。我聽說麽,這人,跟道爺您,嘿嘿嘿嘿,是前生的冤家,今世的對頭,數十年前,你二人幾次交鋒,終究沒能分出個勝敗輸贏。哎呀,怎麽著,我說道爺,您這心裏頭,還有沒有這個念想。


    金泰鬥這麽一問啊,隨即就瞪大了一雙小眼珠,仔細盯著此人,金泰鬥滿以為這麽一說呀,能提起這人的興致,可沒曾想此人仍然是默然不語。嘿,老匹夫,金泰鬥不由得是安咬牙關,得了,那我繼續說:那麽道爺,您知道,這人,後來跟上三門鬧翻了,而後再東海小蓬萊一場凶殺惡鬥,那場惡仗,真可謂屍山血海,白骨成堆啊,後來,嗯,也可以說在老朽我的相助之下,上三門群雄終於就火燒碧霞宮,逼死了這位高人。嘿嘿,你說這事,這不巧了嗎,世人都以為,說這位高人早死多時了。哪曾想,總門長普度,念及兄弟之情,在暗地之中,施展回春妙手,又把這人給救活了,此後就看押在峨眉後山的九幽絕獄之中。要不就得說人家是高人呢,說人家高,就高在此處,身臨絕地,非但沒有自暴自棄,反而是苦心修煉,終於就練成了一門蓋世的絕學,叫無量絕藝。


    噝~啊~金泰鬥說到這兒啊,終於就見鎖鏈捆著的這個人,腦瓜輕輕一晃,似乎是微微一驚。


    金泰鬥看在眼中,也是微微一驚,老劍客心說話,哦~看來你不是啞巴呀,這個世上,終究還是有些個事,能牽動你的注意力啊?


    這麽想著,金泰鬥微微一笑:怎麽著,我說道爺,那麽您要願意聽的話,我就接茬往下說,您要不想聽,我是轉身就走。


    金泰鬥說完了,仍然是目光炯炯,仔細盯著這麽看,又過了許久,終於就見此人,披散著是頭發,微微一點頭。


    誒,好,金老劍客接茬就說:誒我說道爺,要說這個無量絕藝,您雖然不會,但是想必,應該聽著耳熟吧。當日您老人家學藝之時,是不是你們那道觀之中,就有這麽個地兒叫無量殿呢,嘖,沒錯兒,這無量絕藝之名,便是由此而來。那麽追根尋源,這路蓋世絕學,乃是發端於靈山大劍蕭碧城蕭老劍客。可惜的是,我聽人說麽,說是蕭老劍客苦修無量絕藝,堪堪到了衝破玄關之際,卻一個不留神,中了道爺您的暗算。哈哈哈~這要講說起來,道爺,您是這份的。


    金泰鬥說這話,挑了個大拇哥:後來麽,蕭碧城這個老頭兒在臨終之前,就效仿當初六祖傳藝,把這路無量絕藝傳給了他的小徒弟。


    在這兒啊,順便交代一下,說效仿六祖傳藝,說的是當日禪宗六祖慧能大師,慧能大師學佛之時,他的老師五祖弘忍大師,就覺著慧能小夥子天資足具,頗有慧根。就想把自己的衣缽佛法傳給慧能,但是兩旁邊還有好些旁的弟子眼巴巴瞅著呢。自古,法不傳六耳,也就說隻能一對一。故而弘忍大師就用禪杖,在慧能推磨的這石頭上,咣咣咣~敲了這麽三下。


    說這是什麽意思,其實就是西遊記裏頭,菩提老祖拿著戒尺在孫猴子腦袋上邦邦綁砸了三下,結果,猴子心領神會,到了夜半三更走後門,去老師的屋子裏頭吃小灶,西遊記這個典故正是由打六祖慧能這借鑒而來。


    那麽六祖慧能也就掐著點,到了三更時分,跟著老師修習佛法。是這麽個來曆,今兒咱們說的於荷跟著蕭碧城吃小灶,學習無量絕藝,就這麽個意思。


    就聽金泰鬥接茬說:道爺,就這個小徒弟,後來被普度他們押在九幽絕獄,要不怎麽說天無絕人之路呢,如此一來反倒成了一段機緣,這位高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九幽絕獄之下,痛下苦功,終於就練成了蕭老頭當日傳下的無量絕藝,並且挾此絕藝,闖破牢籠,打出九幽絕獄,而後一鼓作氣,打散峨眉,刺殺歐陽中惠,重傷夏侯仁。嘿嘿嘿~我說道爺,怎麽著,您聽著,不知作何感想啊。您瞧瞧,不僅僅說您能呼風喚雨,就這位高人,也能打遍天下。


    哈哈哈~~金泰鬥一驚,終於就見此人,微微一抬頭,先是一陣的冷笑,而後終於開口說話:金泰鬥,你說的是,於荷,於九蓮?


    嘿嘿嘿~哎呀,道爺,等您開口,老朽足足等了兩年。嗯,沒錯兒,除了武聖人,還有哪個有如此的能為啊?


    哈哈哈哈~於九蓮,他竟然沒死?


    誒,您一聽無量絕藝這個名兒,不就知道了嗎?老朽這個話,是真是假,想必道爺一聽便知。而且,實不相瞞,道爺您,尚在人間,就這個事啊,那於九蓮,也是心知肚明啊。眼下,那武聖人正然四外撒下人手,找尋您的下落。想必您也知道,在我手裏,我這人素來心慈麵軟,不喜殺人,所以您呢,每日裏好吃好喝。但是要落在武聖人的手裏,您跟武聖人一來兩雄不能並立,二來,更有殺師之仇,師徒如父子啊。道爺,您這個下場就可想而知,噝,我是這麽估摸著, 那武聖人,為了彰顯自己的權威,為了籠絡人心,他勢必要把您呢,當下天下英雄的麵,來個公開處決。嘖嘖嘖~啊呀,似道爺您這等一代梟雄,要說這麽窩窩囊囊的死了,那豈非是一大恨事?


    金泰鬥擺明了這叫語帶威脅,果然這話一說呀,金泰鬥分明就瞧見,嘩棱棱~這兩條鐵索微微就是一陣的晃動。


    啊~金泰鬥,罷了啊,要問黃泉相士,以及那位白衣高手,哈哈哈哈~老夫非但確有所聞,而且當年老夫遍走海外,還曾親見此二人。


    噝,啊?金泰鬥是大吃一驚,二十多年了,今日終於在此人嘴裏,探知到了殺害徒弟的疑凶,一瞬之間,金泰鬥就覺著渾身抖作一團:啊~我說,你,你此話當真?


    將死之人,何必虛言?


    啊~道爺,那您,金泰鬥說到這兒啊,突然微微一頓,緊接著他一咬牙:罷了~ 我說道爺,您不負我,我不能負您。倘若您能直言相告,金泰鬥,必然是無不奉命。


    哈哈哈哈哈~嗯~金老劍客,此二人,皆為南洋人士,您所說,一個白衣高手,此人曾經多次在暗地之中來在中原,跟老夫也曾幾次會麵。至於另一個黃泉相士,哈哈哈哈~實則,並無此人。


    啊~道爺,此話怎講啊?


    哼哼哼~那個黃泉相士,便是那個白衣高手,化妝改扮而成,當日你徒弟蘇雲落,此人天資奇絕,假以時日,必成一代武林高手,乃至於開宗立派,也並非難事。後來,在蓬萊梅花峪鬥劍盛會,你徒弟跟那白衣高手動手過招,雖則,你徒弟不是人家的對手,但是,這番比鬥,就引起了那白衣高手的警覺。為了不留禍患,他這才扮作黃泉相士,恫嚇你徒兒蘇雲落,言說他死期不遠,一月之後,趁你不在,此人便暗中下手,格殺了你徒兒蘇雲落,金泰鬥,這就是以往的實情。


    金泰鬥一聽,是臉色刷白,一個站立不穩,好懸就摔倒在地,他可聽出來。眼前此人這番話,絕不虛假,如若不然的話,他不可能知道其中這麽多的細節。金老劍客恍然不覺之中,,兩隻眼珠一眨麽,淚珠是簌簌而落。這些年來,人前,我一味的強顏歡笑,人後,我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呐。終於,天可憐見呐,殺子之仇,今日現出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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