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堂》唱詞複雜，就是背下來也得好花一陣功夫，更莫說上周的課裏林教授根本就沒有提到要記背的話，這不免讓有些學生趁機偷懶。楊覺清了清嗓子，擺好架勢，清唱起來：“三杯酒不算羹，白盞茶就花……”論專業性來說，楊覺確實是戲曲專業大一年級最優秀的學生，雖然這人在同學裏向來是愛出風頭，驕矜自傲的。先是唱了短短兩句，林教授就滿意地看著他，嘴角的笑容沒落下來過。方吾秋聽得很認真，他是第一次聽《紙上堂》，楊覺的氣息把握得很好，身段也不錯，不愧是能拿到戲曲節榜首的人物，他不免感歎了聲。但旁邊的童山芙瞧著秋秋專注的模樣，卻不敢苟同。在她看來，楊覺雖好，卻沒有戳到她。全然不如坐在她旁邊的秋秋。曲藝不僅僅依靠聲音和身段，楊覺唱戲沒有感情，眼神單一也空洞，雖然在戲劇節上拔得頭籌，但其中有半數的原因在於他選擇的劇目，比賽裏，挑選出完全適合自己的劇目，實屬不易。但楊覺確確實實是選到了，因而掩飾了他部分缺點。果然，在唱到稍後麵時，本該轉變情感和眼神的地方，楊覺刻意忽略掉。他本以為林教授不會發覺，想應付過去，誰知林教授在他唱第一個詞的時候臉色就唰的沉下來，很不好看。林教授沒有打斷他，沉浸在曲藝裏的楊覺依舊端著身板唱，全然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楊覺拇指和中指捏住，其餘三指稍稍展開，雲手搭肩，嗓音微微尖利外放，是純正的花旦唱腔。就在他唱得如癡如醉時。“叮叮叮——”一連串的微信提示音猛然響起來，超大的聲音頃刻把全班學生和林教授吸引住，同時也打亂了楊覺的思緒。楊覺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瞪著眼睛看向聲音發出地。“秋秋，快靜音快靜音，林教授的課不能開手機的……天，我居然忘記了提醒你這回事，秋秋！”童山芙懵逼的看向四周，最後渾身一抖，吃驚地朝方吾秋小聲說。對手機和上課生疏的方吾秋居然沒有在聽課前關機，手機微信的提示音傻不愣登地在偌大的教室裏響起來。方吾秋愣了兩秒，然後飛快地從背包裏拿出手機，雙手慌亂地按靜音。可已經來不及了。林教授原本看楊覺的表演就覺得這孩子越來越偷懶了，現在又瞧著班裏居然還有學生沒有記住自己客座以來反複交代的話，更感到了濃濃的不喜，嚴肅道：“是誰開的聲音，站起來說話。”“omg完蛋了……”童山芙叫苦不迭，腦袋躲在書本後麵，趴在桌麵上，可憐巴巴地遞給方吾秋一個保重的眼神。林教授話音剛落，正在按靜音鍵的方吾秋就呆呆愣住。他羞窘地紅了臉，連忙把手機放回背包，頂著從四麵八方來的詭異目光尷尬起身。零零碎碎的議論聲也在同時鑽進他耳朵。“媽的，果然帥啊！”“剛剛他進來我都沒有注意到，原來是這麽一個大帥哥。”“也很白好麽，纖薄高挑，身段真tm好，作為女孩子的我真情實感的慕了。”“安靜！”李教授嚴肅起來很駭人，教室裏倏地靜寂無聲，方吾秋更覺得難為情，臉紅紅，抱歉地看著林教授，“教授對不起，打擾了您的課堂。”林教授拿起花名冊準備給擾亂課堂的學生記扣分，低著頭就問：“你是哪個班的？”“林教授，很抱歉，我是校外來旁聽課程的。”聽到少年清細的嗓音，林教授抬眼，驚訝道：“旁聽的？”這時，童山芙嗖地站起來，緊張地趕緊解釋：“林教授，他是我邀請來聽課的，我叫童山芙，戲曲專業二班學號24。上課前是我忘記了提醒手機鈴聲的事，對不起。”看到兩人還算乖，林教授火氣漸消，也沒有給童山芙記扣分，點點頭道：“既然是來旁聽的，那不知道也算情有可原，算了沒事，童山芙你先坐下吧。”“謝謝林教授。”童山芙大口鬆氣，同時皺起眉頭看向還站著的方吾秋。林教授不會還要追究秋秋的事吧？講台上楊覺因為突然的打岔已經停下，瞪著眼睛看方吾秋，很快反應過來兩人在工作室見過。楊覺的臉色不太好看，緊抿起嘴唇。教室裏氣氛緊張，幾乎全部的學生都在看著旁聽生方吾秋。一則是好奇。二則是舔顏。毫不謙虛地說，方吾秋絕對是整個教室裏最有身段氣質，長相最漂亮的學生。在這一行，身段氣質尤為重要，學院有數不清的優秀的學生，但少有見過方吾秋這般氣質沉淡，不驕不躁的人，渾身帶著內斂的溫柔。林教授也對這位來旁聽的學生很好奇，心念及此便問了句：“你會唱紙上堂嗎？”這一問，楊覺臉色更難看了。方吾秋如實地搖搖頭：“我不會。”林教授笑了笑，也不耽誤課堂寶貴的時間，果斷道：“下課後，麻煩你來我辦公室一下。”說完便讓方吾秋坐下。“哦對了，你知道我的辦公室嗎？”林教授忽然想起來，又問道。童山芙見狀，連忙舉手回道：“教授我知道，我帶他去！”短暫的打岔雖然擾亂了課堂的秩序，但林教授心情突然出奇地好起來，她兀自點點頭，讓楊覺不必再唱，回到座位去。“剛剛楊覺同學給大家唱的還行，唱詞和氣息都沒有問題，但這個眼神需要我著重再和同學們說說。”林教授嚴肅地繼續上課。正往座位走的楊覺身形一僵，聽到林教授的話後，冷冷地掃了眼方吾秋的座位。……京市戲劇學院籃球場外，百無聊賴等候楚老大的駱斐擺弄完相機後，就又摸出手機，咂咂嘴。“怎麽還不回消息，不在麽？”駱斐啊了聲，撇了撇嘴，總等不到消息，心裏怪癢癢的。三分籃球進框，駱斐看著鍾表時間，抱著相機就往籃球場裏跑去，一邊喊：“楚老大你要打籃球打到什麽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