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導演。”方吾秋點點頭,在兩人的注視下,翻開台本的第一頁。他才看幾眼,瞬間就明白自己其實是來做陪襯的。譬如,那上麵寫著主持人駱甯老師做開場介紹的時候,要先行介紹自己,再通過他身上自帶的熱點,充滿熱情和期待地揭露出另外一位嘉賓,楊覺。譬如,在主持人宣布中場的戲曲合作表演時,本是抽簽分配,但不管抽到的是什麽,自己抽的就必須隻能是一個樸素端莊典雅過分的古代傳統婦人青衣角兒。但楊覺的,是熱情洋溢,妝容明豔的花旦。不管是唱詞還是表演占比,楊覺都生生超他不少。再譬如,後麵有一場現場抽簽觀眾,並讓觀眾上台來互動做遊戲的福利,也是有台本的,觀眾是提前準備好的,不容更換。方吾秋現在也在台本上看到了和自己互動的觀眾照片,並指明,不管遊戲是誰輸誰贏,楊覺都必須獲勝。而輸方方吾秋則遺憾退場。緊接著,會邀請一位重量級的特殊嘉賓。退場前有個告別的才藝表演,是除開戲曲外的才藝。方吾秋看到這裏,才明白,原來說讓他準備才藝,是因為輸方的退場。恍然大悟。方吾秋眼睛慢慢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上麵滑過,看到某些地方時,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他接綜藝的時候,查過類似的“潛規則”,知曉不管是什麽節目,都是有台本的,即便是那種真人秀,也不可能讓嘉賓放飛自我。但他以為中場的表演,起碼這個戲曲表演,應該是他和楊覺自己商量的才對,沒想到,也是節目分配。在方吾秋目不轉睛看台本的時候,總導演和主持人駱甯對視一眼。眼神交流隱晦,方吾秋沒有看見。幾分鍾後,眼見方吾秋看完了最後一頁,駱甯老師主動和他搭話,笑道:“小秋,都看明白了是嗎?”他其實也擔心方吾秋會生氣,畢竟沒辦法,節目安排就是如此。方吾秋雖然有熱度,但他基本無後台,也不清不白地既在曲藝圈又跨娛樂圈,不好下定義。和warm相比,他們還是更傾向warm,更別說,楊覺的經紀人蔣睿和總導演頗有交情,這次為了楊覺專門做一期節目,蔣睿在中間費了不少功夫。這樣想著,駱甯隱晦地朝著總導演歎了歎氣。總導演作勢瞪他一眼,笑眯起眼睛看方吾秋。“我看完了。”方吾秋禮貌地將台本還給總導演,表情並沒有錯漏,文雅一笑:“您放心,我會按照台本來的。”聞言,駱甯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總導演倒是歡喜,覺得方吾秋頗會做人,也不搞幺蛾子,登時對他很有好感,將台本放在一側:“好,小秋,那麽就等楊覺過來後,你們就一起彩排下,戲曲的唱詞放在台本裏了,你會唱那出嗎?”節目定下的戲是一出很基礎的戲,方吾秋雖然是壇陽戲的傳承人,但自來到這個時代後,也了解學習到了很多其他戲,便點點頭:“我會。”“不錯不錯。”總導演笑著帶來一個人,同他介紹道:“這是為了本期錄製,專程從戲曲協會請來的擅長化戲妝的施珊珊老師,你們先認識一下,等排練結束,就由施老師為你們扮妝。”戲曲協會?方吾秋久聞戲曲協會盛名,還聽魚太爺爺說過很多相關事件。他眼睛驀地睜大,扭頭看向來人,禮貌鞠躬,伸手道:“施老師,您好,我是方吾秋,等下的扮妝就麻煩您了。”施珊珊氣質溫婉典雅,穿著件白色的長裙,披著微卷發,一派溫柔模樣。她微笑著點點頭,和方吾秋握手,不知是客氣還是真心話:“方先生,早早聽過你和魚老會長的交情,不知老會長現在身體可還好?”方吾秋忙道:“魚爺爺一切安好。”“那再好不過,方先生,那天巧然看到魚老會長的微博,我對你真是滿心滿腦的好奇,等下的扮妝,就……請多指教了。”方吾秋愣了下,隨後嘴唇稍揚,不卑不亢道:“榮幸之至。”正說著,工作人員請了楊覺進來。房間裏的所有人都扭頭看去,工作人員已走,楊覺麵帶笑容地走進來,首先就熱情地和總導演還有主持人打招呼。“抱歉我來晚了。”“沒事沒事,還沒開始彩排。”楊覺笑容明豔,高揚的眉毛很有攻擊性,即便他現在滿臉笑容,也讓覺得有些張狂。不過,浸淫娛樂圈已久的總導演哪能不知道,這種模樣氣質是現在娛樂圈裏麵很缺的,畢竟很多觀眾看多了小鮮肉一掛,也對辣辣帶刺兒的玫瑰很有好感。蔣睿來給他做工作的時候,也不停地介紹這位新簽的藝人,從各方麵分析過後,總導演很看好楊覺這一款,新人嘛,總是具有無限可能。總導演有心提拔他,此時見楊覺過來,也熱情以對,並將另外一本台本遞過去。楊覺接過台本後,沒急著看,走上前來到方吾秋身邊,挑挑嘴唇,笑容裏仿佛帶著刺兒,猛地就讓方吾秋想到了剛剛在演播廳外麵的那個眼神。“方先生,又見麵了,好巧。”楊覺伸手,主動找他握手。方吾秋揮去腦子裏的怪想法,從容地和他握了握,道:“您好。”交握的手不自覺緊了緊,楊覺露出了個大大的微笑,眼神就沒有從方吾秋臉上挪開過:“方先生,錄製加油,合作愉快。”楊覺似有若無的“針鋒相對”避開了總導演和主持人,卻讓化妝老師施珊珊瞧得一清二楚。少年人心機重,故作深沉的樣子,施珊珊沒少在每年參加協會考試選拔裏看到過。她很懂,不自覺挑唇一笑,走上前,打斷兩人莫名其妙的尷尬氛圍:“楊先生,我是這期錄製的化妝老師施珊珊,你好。”施珊珊……?若是方吾秋不知道這人的名字,倒還算正常,但楊覺不可能不清楚。他從開始學戲曲來,就以進入國家戲曲協會為目標,這麽多年,不知用了多少功夫,都在對現今戲曲協會成員和高層做調查研究,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進入協會。楊覺現在見到施珊珊,眉眼可見的大喜,也不和方吾秋再握手了,欣喜上前道:“施老師,施老師您好,我是楊覺,您的扮妝手法我特別喜歡,經常在課後學習,現在能夠見到您,是我莫大的榮幸。”“楊先生過譽了。”楊覺喜不自禁,拚命地表現自己,“沒有沒有,現在有機會能讓您幫忙扮妝,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他說完才覺得不妥,又趕緊否掉:“不是的,我不是說要偷學您的扮妝手法,是今天見到您,我太高興了,有些口不擇言,施老師,您一向大度,希望能原諒我的唐突。等會兒的扮妝,就有勞您了。”本來楊覺不說,施珊珊自己也沒什麽,她本就對自己擅長的扮妝手法從不藏私,協會以外的人都說她手法獨到,自成一派,但殊不知在戲曲協會裏,她早早就曾教授過許多同行扮妝的技巧。如今被楊覺這般,這般說出來,她倒感覺有些不適。但施珊珊也隻是心裏想想,沒心思和年輕人計較,一笑:“沒關係,既然導演邀請我來替大家扮妝,我自會盡心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