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


    盡管趙羽銘不想再繼續對雷賢出手,但終南四煞的白蕭可不會就此放過雷賢,他恨不得將雷賢千刀萬剮。


    見雷賢再沒有反抗的力氣,白蕭左手持劍,緩緩走到了雷賢的身前,而後抬手用力一劍就刺向了雷賢的心口。


    “放肆!”


    可眼看雷賢便要被殺之際,忽的一陣狂風吹過,緊接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陡然出現在了白蕭身前。


    白蕭還沒來得及繼續用力,他的長劍就被那老者一隻手緊緊抓住,無論白蕭怎麽使勁都,都無法刺進雷賢身體分毫。


    緊接著那老者手臂用力一抬,白蕭就像是風中的一片紙般飛向了遠處隨後重重摔下。


    “逍遙三聖!”趙羽銘眉頭一皺,這老者正是雷賢的師父無妄。


    但無妄在舉手抬足之間將白蕭擊飛之後,卻也不去理會痛苦哀嚎的雷賢,反倒是向前兩步,看向了趙羽銘。


    “拿來!”無妄冷漠的開口,對趙羽銘命令道。


    趙羽銘一怔,但他緊接著就明白了無妄要的是自己從碎裂的逍遙之中收起的那塊錦帛。


    其實那塊錦帛對趙羽銘來說沒什麽用,上麵到底寫了什麽趙羽銘也是絲毫不關心,隻是無妄這命令的語氣實在是讓他有些抵觸。


    但此刻的趙羽銘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心高氣盛的毛頭小子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將那錦帛交給無妄,或許今天在這裏的杜采苓、月芙以及自己都會死。


    若是讓自己去死倒是沒什麽,但若是牽扯到了月芙與杜采苓,這就是趙羽銘極其不願的了。


    無奈之下,趙羽銘隻好從懷中取出了那塊錦帛。


    不等趙羽銘看清錦帛上的內容,趙羽銘隻覺得人影一閃,無妄竟然已經到了自己麵前,瞬間從自己手中拿走了那塊錦帛,注目看向了上麵的內容。


    隻是無妄在看到那內容之後,先是臉色逐漸變的嚴肅,隨後又是眉頭緊皺,最後卻又是突然抬手一揚,將那錦帛丟在了地下。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無妄突然放聲大笑,他的笑聲之中有幾分蒼涼又有幾分譏諷。


    隨後便見無妄抬腳向著山下走去,沒有走上幾步,他就已經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當中。


    趙羽銘被無妄的舉動搞的不明所以,他彎腰撿起了被無妄丟在了地上的那塊錦帛,借著月光看起了上麵寫的字。


    片刻之後,趙羽銘也是不由得發出一聲苦笑。


    這錦帛之上寫的並非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秘密,而是記載了千年前逍遙派的一樁秘辛。


    原來這塊錦帛是當年逍遙派的一位祖師所留,當年那位祖師練功走火入魔,性情大變,在江湖上大開殺戒,而他的師父為了喚醒那位祖師潛在的意識,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作代價,死在了那位祖師的劍下。


    後來那位祖師果然是在殺死自己的師父的巨大衝擊之下恢複了意識。


    隻是那位祖師雖然恢複了意識,他的師父卻已經是不可能活過來了。


    祖師對自己師父死在自己劍下的事情始終耿耿於懷,隻是這種事情卻又不便公之於眾。


    於是他就尋來能工巧匠,將當年殺死自己師父的那把劍以及他的悔過書一同封在了一把新的劍身之中,以求後世逍遙派的弟子們能夠記住此事,以此為警。


    而當年那把劍,正是現在趙羽銘手中的這把淡黃色古劍。


    隻是沒想到後來逍遙派弟子們分崩離析,劍中的秘密也在代代流傳之中出了偏差,沒有人再知道那位祖師在此劍之中封住了自己的配劍以及悔過書。


    而江湖上也開始流傳出了神劍逍遙當中藏著一個驚天的的大秘密的消息,但其實此事對逍遙派之外的人,根本就是無足輕重。


    可往後成百上千的逍遙派弟子們之間,也因為這件事情爭得水火不容,死傷無數。


    “嗬,可笑!”


    趙羽銘心中暗自神傷,自己的父母竟然就是被這樣一件可笑至極的秘密害死。


    “小心!”而正在趙羽銘出神之際,忽聽得杜采苓驚叫出聲。


    趙羽銘急忙抬頭,卻見雷賢的身影突然從自己的身邊閃過。


    不等趙羽銘再多反應,便見雷賢快速穿過桃林,而後縱身一躍,跳入了山崖下方的海浪之中。


    趙羽銘收起錦帛追至山崖邊上,卻哪裏還有半分雷賢的蹤跡。


    杜采苓、白蕭二人也急忙衝到了山崖邊上。


    “算了,隨他去吧,受我那一掌之下,他的心脈絕無恢複的可能,活不了幾年了。”趙羽銘淡淡說道。


    直至此刻,杜采苓才是終於鬆了一口氣,她輕輕抓住趙羽銘的手腕,而後點了點頭。


    至於白蕭則是滿臉憤恨不甘,若不是剛才無妄阻攔,他已經親手報了終南四煞的大仇。


    “都隨他去吧!”杜采苓重複了一聲趙羽銘的話,她隻要趙羽銘沒有事就好。


    這晚,趙羽銘與杜采苓、月芙、白蕭等人便始終都留在這山崖之上調息恢複。


    等到第二日的時候,杜采苓下山打探一番,確定雷賢未曾回來過。


    無妄也未曾在白蓮教弟子們麵前出現過,昨夜與雷賢的一場大戰除卻在場之人以外再無其他人知道。


    於是趙羽銘與月芙等人果斷現身找到了杜雲霜與杜雲滿。


    杜雲霜見趙羽銘如此出現,已經猜到了雷賢的下場,當即下令處死了杜年,又在趙羽銘等人的協助下迅速控製住了所有前來杜家的白蓮教之人。


    但此事終究做的還是不夠漂亮,竟然被白蓮教弟子們發現將消息傳到了徐鴻儒那裏,徐鴻儒果斷選擇提前起兵。


    好在是王華英等人早有準備,接到山東境內白蓮教異動的消息,王華英果斷進入山洞。


    盧相如等人更是帶了上萬朝廷兵馬前來,這場白蓮教掀起的動蕩,僅僅一個月的時間就被平定了下去。


    至於雷賢跳下山崖之後竟然沒死,在朝廷清剿白蓮教之時於河北發現了他的蹤跡。


    但雷賢功力盡失,沒有內功真氣護體的他根本無法壓製頭痛之症,眾人發現他時已經被折磨得瘋瘋癲癲,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隻得束手就擒。


    而後來白蕭得到了雷賢的消息,在他被押送往京城的途中,白蕭與月芙二人出手將之截殺在半途之中。


    苦心經營十多年的白蓮教也隨著雷賢的死終於煙消雲散。


    但在白蓮教被平定之後,王華英卻隻是讓小貓給趙羽銘帶了一句僅有二字“保重”的口信,並沒有來見趙羽銘。


    蓬萊杜家門口,這日趙羽銘剛與杜雲霜、杜雲滿辭別,走出杜家大門,小貓不禁出聲問道:“師兄,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裏?”


    趙羽銘抬頭看了看天邊,輕歎一聲,道:“去遼東,實現他的願望。”


    “好,那就去遼東!”小貓點頭答應。


    “遼東天寒,小貓師妹身子弱,可要注意禦寒啊。”邊上一人聽到趙羽銘等人的談話,忍不住接話說道。


    “多謝杜師兄關心,小貓會注意的!”小貓轉頭朝著那人笑了笑說道。


    “哥哥,往後我不在的日子裏,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而在這時,趙羽銘身邊另外一道聲音響起。


    趙羽銘的目光微微一轉,看向了身邊說話這人,正是那麵容清冷的杜采苓。


    當初杜采苓獨自留在杜家,聽到趙羽銘在江湖上的消息之後每日失魂落魄、渾渾噩噩,杜雲滿都是看在眼裏的。


    現下既然天下江湖大事初平,趙羽銘更是因為擊敗雷賢在白蓮教一事之中立下了大功,從而洗刷了賣國求榮的惡名。


    杜雲滿便索性要求趙羽銘如果離開杜家之時一定要將杜采苓一起帶走。


    起初杜采苓還是有些猶豫的,但在小貓找到杜采苓一番勸說之後,杜采苓終於是答應了此事,決定跟隨趙羽銘一同離開杜家,不管趙羽銘要去往何方,她都要跟在趙羽銘身邊。


    “慌什麽,有我在,還怕生病嗎?”徐南星聽著幾人的對話不禁撇了撇嘴。


    “你說你是神醫在世,怎的卻治不好他的腿!”但在徐南星話剛說完之後,崆峒五鬼卻是一直出聲反駁。


    徐南星臉色當即帶了幾分不滿,說道:“他的腿經脈骨頭已經全都廢了,根本不可能治好了,誰來都不可能!”


    徐南星說話直接了當,但好在是杜子充心態較好,並未因此而心中難受。


    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剛才這話說的不對,徐南星臉上怒色更甚,抬手便要給崆峒五鬼下毒,但崆峒五鬼也早有防備,已經跑的遠遠的了。


    趙羽銘無奈的搖了搖頭,再次衝杜子充以及杜雲滿、杜雲霜告別,而後便與眾人踏上了去往遼東的路途。


    歲月悠悠,又是一年時光轉瞬即逝。


    趙羽銘與杜采苓、小貓、徐南星等人早已從遼東回來重新回到山海關內。


    直到親眼見到塞外邊境的殘酷,見識到人活著不如牛羊之後,趙羽銘才更加理解了趙辛壹當初誓要還天下百姓太平的心情。


    “原本以為平了白蓮教之後這天下或許會安穩一段時間,但現在看來,這想法幾乎是不可能實現。”杜采苓憂心道。


    這一年的時間在遼東的所見所聞,都讓眾人觸目驚心。


    “的確,難怪他會離開中原武林。”趙羽銘點了點頭,心頭一陣悵然。


    在進入山海關之後,趙羽銘竟然又遇到了張靈淵與趙傑陽等一眾青城派弟子以及許多叫不出名字的其他正派弟子們。


    通過他們的講述,趙羽銘得知王華英竟然通過鄭芝龍與顏思齊的關係帶著雨辰、月芙、楊柳、李無雙、王致遠等人離開了中原武林,去了東番島上。


    而如今的武林盟主也是由王華英交到了武當派的王征南手上。


    “他已經為中原武林做的足夠多了,黑沙幫、白蓮教的覆滅都是有他出力,但朝廷卻逼的王致遠自廢武功,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離開。”徐南星說道。


    這一年的時間裏,經過小貓與杜采苓二人的調解,趙羽銘與徐南星的關係終於再不似從前那樣僵硬,二人偶爾也會說上幾句話。


    “如此一來,我與他們倒是再無相見之日了。”趙羽銘再次輕歎一聲,沒想到當年在白雲山下一別,竟就成了永別。


    “不過這樣也好,這凡塵之間,所有紛爭都再與我無關了。”趙羽銘說道。


    “師兄,既然這樣,那我們不如回去山中吧。”小貓忽然輕聲對趙羽銘提議。


    趙羽銘瞧了瞧小貓蒼白的麵容,不禁心中一痛,她的狀態肉眼可見的比一年前更差了。


    “好,那我們回家!”趙羽銘語氣溫柔,摸了摸小貓的後腦,當即答應了小貓。


    於是杜采苓、徐南星、崆峒五鬼便跟在趙羽銘與小貓身後,一行人向西而行,而在回來的路上,路過終南山時,趙羽銘帶著眾人上山拜訪了龍門的兩位老神仙。


    兩位老神仙也為小貓的情況接連歎息,甚至不惜出手相助,但卻無濟於事。


    而當年被錦衣衛帶走的王平,卻是出乎意料的回到了龍門,如此一來龍門倒也不再需要小貓與趙羽銘的庇佑了,這讓小貓與趙羽銘心中更是心安了幾分。


    辭別了龍門眾人,趙羽銘幾人再不停留,一路進入蜀地,照著記憶中的路線,尋到了當年趙羽銘與小貓生活過的那處茅草屋中。


    嫋嫋炊煙升起,徐南星蹲在火爐前為小貓煎藥,杜采苓則是為眾人準備著晚餐。


    至於崆峒五鬼則是麵露不忿的拿著淡黃色的古劍坐在院中不斷劈砍著柴火,而他們口中似乎還在小聲念叨著什麽,仔細一聽卻是在咒罵徐南星。


    趙羽銘手中提著兩隻雪兔回來,今天要為小貓做她最愛吃的兔肉。


    站在茅草屋門口,趙羽銘忽然覺的一陣恍惚,似乎自己當年就從來未曾離開過這裏一樣。


    不過當他略微側目,看見院門邊上寫著“藥王穀”三個大字的一塊巨石之後,他卻心中釋然。


    而後突然想起了當年教小貓內功心法之時,小貓時常記錯的一句話:“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盈,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恒也。”


    心中念叨著這句話,趙羽銘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對著院中呼喚道:“我回來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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