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哥,阿兄他……”“噓……我們慢慢等他想。”林煜伸手抵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安,貓是怎麽叫的?”過了一會兒,賀澤突然笑開。“喵?”賀澤笑得愈加開懷,“之前你問我有把握沒有,現在阿兄告訴你,已經有五分了,至於另外五分,就看最後一輪老天爺給不給麵子了。”說完他也不待賀安回答,緩緩拿起了筆來。剛剛放筆的那一刻,香爐裏最後一段燃過的香柱灰燼猝然倒了,隻餘一點將熄未熄的火星子。時間到了。這一輪毫無意外的是修羅場,兩個“評委”或凝神皺眉,或撫須淺笑,直過了小半個時辰,比賽結果才由宋掌櫃公布。隻有三個人通過。賀澤,一個中年大叔,還有坐在他對麵的錢孫。錢孫能留下,賀澤一點也不意外,畢竟關度作為書院裏夫子期望最高的得意門生,自然是有真才實學的。賀澤對的是貓:“花貓戲花,花迷花貓眼,喵喵喵”,而中年大叔對的正是他之前想到過的雞,至於錢孫,他上交的下聯最為工整,“水牛下水,水淹水牛角,哞哞哞”,上下聯一羊一牛,一“上”一“下”,堪稱絕對。眼看著燈魁所屬即將要在台下所坐三人身上角出,人群之中沸反盈天,甚至場外還有人特意設了賭局。“阿兄,要不咱們也去賭一把?買我們自己贏!”賀安語氣興奮,就差沒在賀澤錢袋裏掏銀子了。“膽子還挺大,不怕待會兒回去我告訴阿爹阿姆?”“阿兄!”賀安狠跺了兩腳。“呐,給你!不過,隻此一次,下不為例!”賀澤扔出一小綻碎銀子,“記得,買九號贏。”“嗯嗯嗯,謝謝阿兄!”賀安接住銀子,喜氣洋洋地跑出兩步遠又猛然頓住,“阿兄,咱們不是九號啊?你記錯了?”“就買九號,咱對麵的那人。”“啊……”賀安明顯不樂意,“為什麽?”“最後一場三個人,平均每個人贏的機會是三分之一,咱們要是贏了你待會就可以提著那盞馬騎燈回家了,就算不贏到時候不還有二分之一的機會賺銀子嗎?”賀安被賀澤唬得一愣一愣地,半晌才回過神,“那咱們為什麽不把另外兩個人都買了,這樣阿兄不贏的話,咱們就有百分之百的機會賺銀子了啊!”這麽一想他眼睛都發亮了。“……你倒是個鬼靈精,問這麽多做什麽,相信你阿兄,快去!”他買錢孫贏是基於對關度的認知,至於另外一個,他可是分毫都不了解。賀安撇撇嘴,小心擠過人群。就在此刻,最後一道考題終於從塔尖上那盞美妙絕倫的馬騎燈上飄了下來,宋掌櫃的話驗證了賀澤之前的猜測。最後一道考題是詩,以元宵為主題作一首詩。“糟了,剩下五分老天爺不給麵子怎麽辦?”聽到題目,賀澤歎了口氣。作者有話要說: 78,79,80三章已經移至第77章,這三章換上新內容。☆、79、79“怎麽了?”“你相公不會作詩。”這最後一道題目他之前便有所預料,關於元宵節的詩詞, 他腦子裏還有印象的便隻有辛棄疾的那首經典之詞, 本來還想借老祖宗的東西一用, 沒想天不隨人願。詩詞詩詞, 僅一字之差卻可謂千裏之隔。至於讓他憑借自己腦子裏不知還剩下多少的語文知識跟這些自小熟讀四書五經, 鑽研詩詞歌賦的古人比賽作詩……賀澤:嗬嗬,我就笑笑不說話ヽー_ーノ“真的不會啊?”聽得多了, 林煜對於“相公”這個稱呼已然免疫, 他隻是有些惋惜。也是,一路過關斬將,結果在最後一關折戟沉沙,擱誰誰也惋惜。“沒事,南街路口那邊好像新開了幾家點心鋪子, 等這兒結束了咱們再去逛一圈,你多買些零嘴哄哄小安。”頓了頓, 林煜又道。“嗯, 也哄哄你。”賀澤失笑。他對那盞燈有些興趣, 但也隻是泛泛, 後麵幾輪反倒是好勝心居上,既然贏不了便算了。不過……“送不了你燈魁, 我便送你另外一樣東西吧。”賀澤挽了挽袖, 拿起了桌上的筆。“你要做什麽?”林煜傾身看賀澤在紙上揮毫,後者像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初始幾個字還是與先前無差, 後麵筆劃便飽滿細致起來,饒是他這個不識字的也能看出來進步。寫到後麵,賀澤下筆愈發圓潤流暢,行雲流水,筆墨揮灑間竟有幾分回到少年時練字的時候。不消片刻,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便躍然紙上。賀澤放下筆,揀起桌上的紙吹了兩下,然後對林煜開口道,“念給你聽?”“嗯。”“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蕭聲動,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賀澤頓了頓,故意放慢的聲音帶著男子特有的磁性,宛如情人之間的軟語呢喃,“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他一邊念,一邊專注地看林煜,眼睛像一汪幽潭,那裏唯有燈光和眼前的人。林煜聽不太懂賀澤在念些什麽,隻那過於灼熱的目光讓他不由自主地沉淪。他呆呆地站在那裏,隻能看見賀澤的唇一起一落,就像偶然聽過的一次謠琴彈奏時那跳動的琴弦,叮叮當當地一直流入心底。心底突然有種莫名的衝動……他、他想親親他!賀澤並未察覺自家媳婦想要占他便宜的心思,他伸手將林煜耳邊散落的碎發別到他的耳後,心裏酸酸漲漲地道,“這是一首情詩,最後一句的意思是,我找了你許久許久,卻沒發現,你就在這裏。小煜兒,回家我讓阿爹商定成親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