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紅陽微微仰首,注視著鑲嵌滿熒光石的穹頂,好似星河璀璨,緩緩開口。


    天上白玉京,十二層五樓。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


    九十六聖君,浮雲掛空名。


    天地賭一擲,未能忘戰爭。


    試涉霸王略,將期軒冕榮。


    時命乃大謬,棄之海上行。


    學劍翻自哂,為文竟何成。


    劍非萬人敵,文竊四海聲。


    兒戲不足道,五噫出西京。


    臨當欲去時,慷慨淚沾纓。


    歎君倜儻才,標舉冠群英。


    開筵引祖帳,慰此遠徂征。


    鞍馬若浮雲,送餘驃騎亭。


    歌鍾不盡意,白日落昆明。


    原本祝紅陽是想剽竊詩仙的俠客行,可惜最終還是放棄了。


    俠以武犯禁,武者因為實力強大,也是最容易破壞規矩的,再來一首俠客行,難道教他們我行我素、特立獨行嗎?


    所以,最終改成這首仙氣十足的天上白玉京,可惜全詩太長,祝紅陽也背不下來,能想起前十來句,已經是他為了寫網文,下了點功夫,否則頂多能記住前兩句。


    不過後麵用的曆史典故太多,估計聖天大陸的人也不明白,這十來句剛剛好。


    三百學生大部分都奮筆疾書,記錄著祝紅陽背誦的詩歌,偶有不會寫的字,也是直接空下,大不了下去請教另一個世界的同學,重寫一幅。


    而五百將士則是大眼瞪小眼,聽是能聽個七七八八,但要是去寫,還不如直接挨幾十軍棍更幹脆。


    問題是,打幾十軍棍,皮粗肉厚的,幾天就能活蹦亂跳,但要是把自己的大作掛在傳道大殿,在那些娃娃麵前,還能抬起頭嗎?


    所以,大多數人麵前依舊白紙一張,少數人寫了幾個字,隻有一個聰明人,用聖天大陸的文字,把祝紅陽所念的詩句,完整記錄下來。


    祝紅陽絲毫不理會他們的反應,誦讀完畢,稍等片刻才緩緩道:“署上你們的名字,交卷!”


    不管會不會地球文字,都得把名字寫上,哪怕是用聖天大陸的文字,也得署名,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不交卷。


    樊二娘笑吟吟素手輕揮,八百幅長卷飛起,整齊掛在大殿右側的牆壁上。


    祝紅陽舉目望去,還別說,武者寫的字,都是鐵畫銀鉤力透紙背,但要說字裏行間的架構和意蘊,隻能嗬嗬一句。


    當然,幾百幅隻有名字的白卷,也相當的顯眼。


    搖了搖頭,祝紅陽緩緩道:“字如其人,字如其神,如果你們不能好好練練字,又如何能承載你們的道?”


    目光在人群中緩緩掃過,最後落在靈寂大師身上,要演示一下華國的書法,祝紅陽自個那水平,實在拿不出手。


    姬鐵軍等人,會不會寫毛筆字,還得打個問號,但是靈寂大師,八成有一筆不錯的毛筆字。


    靈寂大師也未推辭,緩緩走上高台,稽首道:“老衲獻醜了!”


    握住毛筆,靈寂大師閉目凝神,醞釀情緒,意在筆先,可不是提筆就寫,何況向異界展示華國文化,怎麽也得先運運氣。


    祝紅陽也不催促,手按溟武劍,靜靜等候。


    許久之後,靈寂大師猛然睜開雙眼,軒眉抖動,毛筆揮舞,行雲流水間,一行行大字浮現在雪白的絹紙上。


    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鬆下兩函經。


    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霄水在瓶。


    如詩如畫,渾然天成,這一手行雲流水般的楷書,估計能讓世間號稱書法大師的那些家夥看哭。


    字中蘊含的強大精神感染力,能讓人透過字看到詩句背後的畫麵。


    一名老僧常年練武,身輕似鶴,翩然於山林之間,落於鬆林之內,仔細研讀經書。


    別人來問他的道是什麽,高僧隻是淡淡回了一句,雲在青天之上,水在瓶中。


    禪意十足的詩句,反正祝紅陽是沒想到出處,但是其中意境卻躍然紙上,神魂壯大的他,輕易便能看到這幅字道法自然的意蘊。


    “好詩!好字!掛起來!”


    靈寂大師不愧為得道高僧,竟然琴棋書畫、中醫武功樣樣精通,也出乎祝紅陽的意料之外。


    不過想想古代對於君子的要求,也就有些釋然。


    君子有六藝,即:禮、樂、射、禦、書、數,說句不好聽的話,不會騎馬射箭,你也好意思稱君子?


    包括古代的儒生,可不是隻會死讀書的書呆子,不懂點武藝,不懂安邦定國之策,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儒生?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孔聖人周遊列國,身邊隻有幾百弟子隨行,要知道古時地廣人稀,就那麽幾百文弱書生,時不時露宿荒郊野外,不喂豺狼虎豹才怪。


    所以,答案是那些儒生,可不是弱不禁風,而是身懷武藝。


    再比如,宋以前的儒生文人,多數都是文武雙全,諸葛亮、龐統、徐庶等人都是劍術高手,詩仙太白其實還有一個別稱,劍仙。


    而衡量一個人的才華,可不是讀了多少書,而是百裏之才、千裏之才、治國安邦之才。


    儒家真正墮落成尋章摘句老雕蟲、皓首窮經老頑固,是在宋以後的事情了。


    捧著幾本先人文章之乎者也,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青樓女子都不如,偏偏還滿嘴仁義道德,完全把儒乃人需的大道忘得一幹二淨。


    到了現代,科學分門別類更加精細,任何一門學科,都夠人研究一輩子,再想找那種全才,隻有去神話裏找,人的生活,其實是越來越狹隘。


    這些還輪不到祝紅陽來評論,他隻需要知道,靈寂大師這幅字,足夠鎮住這些眼高於頂的武者就行。


    目光掃視八百子弟兵,祝紅陽沉聲道:“文以載道,武道傳承,經脈穴位,也還需要文字來承載。”


    “眼觀兩個世界,是你們的機緣,想要吸納另一個世界的道,提高自己,連文字都不通,又如何能做到?”


    “天文院,以文知天,你們就是這樣學的?”


    “這幅字,掛在這裏,下次我來考校,誰若是能寫出不相上下的字,我不介意給他一次進入聖殿的機會!”


    文以載道,不僅僅是承載著做人的道理,同樣能承載武道真意,更能承載天地大道!


    靈寂大師通過書法,為聖天大陸武者展示了另一種修行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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