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老太太笑著打圓場:“紅陽啊,別聽他胡說八道。”


    “人嘛,總會隨著各種變化而變化,身份、地位、財富、力量、心境等等。”


    “沒有人敢肯定,下一刻的你,還是不是現在的你。”


    關老太太關於人的改變,說的很透徹,但是這個排列的順序也很有意思。


    身份、地位、財富、力量、心境,這五種對人的變化影響最大,但排在首位的肯定是身份。


    當然,也有人會爭論是地位,認為有了地位自然就會有身份。


    可惜,地位這種東西,不會憑空掉下來,社會中每個人想要躍升一個階層,都要付出很多。


    但是身份可以,比如苦哈哈的人,忽然發現自己是某個大人物的私生子……


    比如某個不入流的小官員,忽然入得某個大佬法眼,從而連升三級……


    比如開個直播苦心經營沒什麽成效,忽然走運紅起來天下皆知……


    隻有身份改變了,才會有對應的地位。


    反之,沒有那個身份,坐上不該坐的地位,遲早會招災引禍。


    所以,從古到今,想突破固化階層改變命運的人,不能說沒有,而是稀少到比大熊貓還少。


    然後才能輪得到財富,但是商人擁有財富沒有地位的情況,一直延續了上千年,隨著社會發展才逐步改善。


    等到十億人民九億商的年代到來,商人才真正在曆史舞台上有了話語權,當然現在十億開直播九點九億在賣貨,與這個話題無關。


    與之相反的,是擁有力量,這個力量並非是身份地位財富改變而擁有的力量,僅僅指個人力量,對人的改變影響反而較小。


    因為個人力量的提升,很難做到全方位碾壓,你能打五個還是打十個,都不會對身份地位的改變造成多大影響,特別是高科技武器時代,個人武勇已經是雞肋一般的存在。


    排在最後的心境改變或者說提升,讓人性情大變的可能微乎其微,反而更接近本我,對比身份地位財富力量的影響,反而是最小的。


    祝紅陽瞬間理解關老太太的意思,坐著微微俯身:“關老說的對,小子受教了!”


    關老太太擺手輕笑:“你倒是個清醒的,哪怕身份地位如此大的改變,依然能沉下心來種菜養花,比我們兩個老家夥更像老家夥。”


    司文秀捂嘴偷笑,這不是說祝紅陽暮氣沉沉,缺乏朝氣嗎?


    華老爺子插嘴道:“不過有一點,我並讚同。”


    “上位者分化權力,任人唯親,固然可以很好的控製手中的力量,但並不適合武者。”


    “你拆分原有的祝家軍,成立新軍,或許潛意識裏不希望某一個人軍權過於集中,將來有一天威脅到你。”


    “但是你想過沒有,這是一個誓言會應驗的世界……”


    祝紅陽臉色微變,久到幾乎被遺忘的武道誓言浮上心頭。


    聖天大陸和地球世界不同,這是一個誓言會應驗的世界,違背誓言是要付出代價的!


    普通人如何,祝紅陽也不知道,但是武者若是違背誓言,輕則修為停滯不前,重則心魔叢生大概率會走火入魔。


    當初馬如龍抱怨說天羅府工作開展很難,就是因為安插間諜的難度簡直是地獄難度。


    能不能躲過通靈師窺伺心靈姑且不說,單是一個武道誓言,就足以束縛九成以上的武者。


    換言之,在聖天大陸玩無間道那一套,跟找死沒什麽區別。


    華老爺子倒沒說的那麽複雜,僅僅針對祝家軍現狀提醒了幾句,告訴祝紅陽大可以相信祝家軍的將領,沒必要拆分軍隊,任人唯親,因為背叛的代價他們承受不起。


    天霜軍、天殺軍、天命軍、天耀軍,都是這種潛意識作祟的產物。


    華子蘭聲音鏗鏘有力:“師叔!這個世界和地球世界不同,以武為尊!”


    “您讓姬鐵軍、關子雯統領天殺軍,數千名人武者以上高手,就算短時間內他們會服從您的命令,但時間長了以後呢?”


    “統軍大將不能衝鋒在前,不管是什麽理由,都會折損銳氣,這樣是帶不出武者特種部隊的,反而會讓這支部隊逐漸淪為平庸!”


    “同理,您把王鑫海、曹武耀抬到和大都督幾乎同等位置上,暫時不會有人質疑,但是大戰爆發,他們既不能衝鋒陷陣,又不能指揮若定,隻會拖累您的威望受損。”


    “包括紅月姐姐、若霜姐姐,您知道把大軍交到她們手中以後,她們所背負的壓力嗎?”


    祝紅陽若有所思,若非祝家軍在聖天皇朝的壓力下,不是一般的團結,換做普通的軍隊,隻怕早就離心離德,分崩離析。


    當然,有祝紅陽攜帶浩蕩天威威壓百萬大軍在前,短時間大概不會有什麽問題,但時間長了難免會出問題。


    尤其是以後隨著青韻帝國地盤擴大,軍隊規模擴大,這個問題會更加突出。


    雖然武道誓言的約束不是絕對的,起碼可以保證大多數武者不會輕易背叛,既然如此,祝紅陽玩那些小手段,未免有些可笑。


    讚賞的看了一眼華子蘭,不愧是世家大族和古武五絕培養出來的優秀弟子,有些問題看的還是比較透徹。


    “所以,這就是你主動請戰的理由?”


    華子蘭理所當然點頭道:“以武為尊,我觀山望河,軒轅神功大成,雖然沒有帶兵經驗,但是幫助姬鐵軍、魏力隆、王鑫海他們鎮壓一軍,還是沒有問題的!”


    金鳳城外,華子蘭親眼看到雙方鬥兵鬥陣鬥將,屬於武者的戰鬥意識覺醒,無比渴望親自上陣。


    祝紅陽肅容道:“兵凶戰危,勝則生,敗則死,稍有閃失,我如何向軍方交待,如何麵對華老?”


    華老哈哈一笑:“華家子弟,不需要溫室中的花朵,不經過戰場磨礪,就算回到那邊,也不過是個吉祥物罷了,你就讓她去吧!”


    話雖如此,但是華老爺子難掩一絲落寞。


    那可是天武者啊,禦風而行,壽元八百!


    隻要不作死,妥妥能護佑華家數百年長盛不衰。


    祝紅陽同樣沉吟不語,放華子蘭出去容易,但是真的放心不下啊!


    就在這時,五道身影飛躍到岸邊,然後緩步走過來。


    祝紅梅、祝美枝、夜羽、刀小閑、馬如龍!


    祝紅梅是樊二娘的弟子,更是為祝紅陽打造的一把刀,殺人的刀!


    可惜雖然祝紅梅晉升速度不算慢,已經是地武者,但在大戰爆發的時候,貌似壓根沒有她的位置。


    夜羽和刀小閑原本屬於天霜軍,血戰金鳳城後,曾配合祝紅梅追殺沙千裏,後歸於聖殿衛隊。


    特別是夜羽,受祝紅梅突破啟發,天人合一晉升天武者,承了天大的人情,這次祝無雙調兵遣將,他主動放棄坐鎮青韻帝國的機會,寧可跟著祝紅梅。


    至於刀小閑,純粹就是閑的,隻要未能天人合一,他就是地武者,在祝家軍中不說一抓一大把,至少也有一兩萬。


    所以,這位刀老的後輩子弟,理所當然跟隨好哥們的步伐,說不定還能摸到天人合一的門檻。


    馬如龍如何與他們混在一起的,祝紅陽就不清楚了。


    祝紅陽當然不會和祝紅梅擺譜,笑著問道:“紅梅,這幾天還好吧?”


    祝紅梅一絲不苟躬身行禮,聲音依舊沙啞:“四哥,有件事情想請你特許。”


    可以說,除了求祝紅陽帶她回去報仇以外,祝紅梅還沒有求過什麽事情,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沒等祝紅陽回答,司文秀率先笑著回答:“瞧你說的,紅梅妹妹,咱們就是一家人,有什麽話不能說?”


    “你盡管開口,就算你四哥不答應,嫂子給你作主!”


    祝紅梅略一躊躇,偷看一眼馬如龍,還是沉聲道:“姬鐵軍的天殺軍,在烈火焚河之後,就失去聯絡。”


    “不管是迅鷹,還是電台,都聯係不上,所以我…猜測,他們很可能是北上進入敵後。”


    “我想進入紅楓州,去尋找姬鐵軍,深入敵後也利於我修煉天罪刀。”


    “而且馬府主想要在敵後建立天羅,也需要人護送他進入敵後……”


    祝紅陽差點氣樂了,明明這就是馬如龍的主意,卻偏偏推祝紅梅出麵,真當他是傻子?


    不過祝紅梅說的也沒錯,天罪刀吸收罪業殺氣修煉,在離火州沒人可殺啊!


    即便放到軍中,在戰場上能吸收些許罪孽殺氣,但並不適合祝紅梅。


    因為她是刺客類型的,並非戰士,還不如放入敵後呢。


    況且,姬鐵軍失聯都一年多了,雖然有五千多人武者五百名地武者,全軍覆沒的可能性不大,但終究是個事。


    如今祝紅陽已經搞明白能穿梭兩個世界的來龍去脈,遲早要派人去尋找姬鐵軍這支消失的天殺軍,既然如此,派遣祝紅梅似乎也行。


    目光掃過祝紅梅挑選的尋人小組,祝美枝依然是人武者,按照她的資質和修煉速度,屬於正常範疇,畢竟是上杉家族堆出來的忍者之花,在天地靈氣濃鬱的聖天大陸,簡直是如魚得水。


    馬如龍,也凝聚了武道真意,雖然有使用淬體藥液、增元丹作弊的嫌疑,但也算貨真價實的人武者,隻是戰鬥力有點點水。


    夜羽不用多說,金鳳城血戰的絕對主力,如今天人合一,雖然比不了當年的天羽神將,但在新經脈穴位圖改造下,至少堪比二三品天武者。


    刀小閑更不用多說,刀老的嫡親後輩,當初和六神將一起在赤玉火洞集訓,可惜運道差了點,現在依然是地武者巔峰,未能天人合一。


    一名天武者,兩名地武者,兩名人武者,這個組合僅僅是尋找姬鐵軍,應該是足夠了。


    恰好華子蘭也有意去幫助姬鐵軍,因為他們都算是軒轅華教出來的,勉強算是同門,加上她這個天武者,更加有保障。


    隻是思考片刻,祝紅陽就拿定主意:“既然如此,你們就去做吧!”


    “華子蘭,你想幫姬鐵軍鎮壓天殺軍,和紅梅一起去,總要先找到姬鐵軍吧?”


    “此去,別的任務都是次要的,首要保證安全!”


    “另外,一旦找到姬鐵軍,務必第一時間傳回消息!”


    祝紅梅大喜過望,抱拳道:“四哥放心,紅梅必不負所托!”


    華子蘭如願以償,也抱拳道:“多謝師叔!”


    隻是現在的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一去就是百年!


    目送六人轉身離去,華老爺子感慨道:“五百年桑田滄海,人一旦活過五百歲,世俗變遷哪裏還看在眼裏?”


    祝紅陽輕笑道:“所以修仙的人都要斬俗緣,就連神話裏修煉的最高境界,也是把人變成一塊沒有感情無欲無求的石頭。”


    “還是唐伯虎那首詩寫寫的好啊,不結金丹不坐禪,饑吃飯來倦來眠!”


    關老太太老臉笑成一朵花:“所以你就在這裏種菜養花,保持著人的氣息,也不枉盈盈把靈鳳交給你。”


    歸來的範靈鳳,在觀星島觀星池以星光淬體,已經蘊養出真氣,甚至比王盈盈打通的經脈還要多,未來可期,難怪關老太太高興成這樣子。


    幾人坐在樹蔭下,依山傍水,閑話家常,不知不覺已是日落時分。


    猛然間,天空忽然暗下來,不是夜色降臨正常的暗,而是被一片烏雲遮擋!


    黑壓壓的烏雲,竟然詭異的透著一股有些邪惡的黑。


    祝紅陽看到黑色的天空,隻想到一種植物,惡魔花。


    但是其他人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隻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讓人透不過氣來,空中的黑雲連望也不敢望一眼。


    難道這是祝紅霜整出來的動靜?


    祝無雙選擇金鳳王國作為戰場,那就必須把赤玉河南岸的天武侯和鎮南侯大軍調動到金鳳王國,她的辦法就是讓祝紅霜在赤玉河上遊整點動靜出來。


    有一位聖武者在背後時不時整點動靜,天武侯和鎮南侯除了撤回北岸,大概沒有別的選擇。


    司文秀同樣不受影響,盯著天上的黑雲看了半天,忽然驚叫道:“這不是冰潔嗎?”


    鋪滿天空的黑雲,仔細凝視,其中最濃的部分,可不就是一身三首的模樣,除了祝冰潔這個妖孽以外,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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