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黃沙消散,天空重歸晴朗。


    微微歎息聲響起,老安平王浮現在武長空身側:“沙家,在皇朝雖然僅是二流世家,但在聖天山,卻足足擁有六位神武者!”


    “最重要的是,沙家有聖武者,而且加入盜天組織!”


    瞳孔微縮,武長空沉默了。


    加入盜天組織,就意味著這次殞落的五十名聖武者中,並沒有沙家老祖。


    難怪在他一再威懾下,沙家依然敢派人前往黃沙州,試圖插手世俗戰事,原來是有底氣!


    手持破軍劍,他可以不懼神武者,但是超凡脫俗的聖武者呢?


    沉默許久,武長空倒提破軍劍,微微躬身:“多謝皇爺爺提醒!但是皇朝規矩不可破,神武者聖武者不可插手世俗事務!”


    “沙家若是敢來,盡管前來,孫兒何惜一死?”


    老安平王無奈一笑,擺手道:“沙家固然難纏,我武家可不怕他們,怕的是那衝天的國運啊!”


    “這天,要變了!”


    “莫要固守成規,要知道,其他各大世家可以兩麵下注,唯獨武家不行……”


    “言盡於此,好自為之!”


    注視著老安平王無聲無息離去,武長空握緊手中破軍劍,眼眸中閃過一抹堅定。


    “我的武道之路,就是恪守規矩……”


    祝紅陽並不知道,原本祝家軍對上的,可能有一群剛剛被“解放”的神武者,但由於武長空這個固執到可愛的規矩守護人,此刻祝家軍需要應對的,僅僅是皇朝一千多萬大軍。


    此刻的他,正站在赤玉河邊,目瞪口呆望著他的“座駕”!


    沒錯,是座駕!


    純黑色的龍舟造型,乍一看就好似一條活著的黑龍浮在水麵上,龍背上馱著九層高的純黑色祭壇,光滑平整的船身超過地球世界任意一艘航空母艦的飛行甲板。


    這明明就是祝紅陽大婚時使用的那艘龍舟,卻不知道祝無雙用什麽手段,完美挪移到赤玉河。


    當然,看到過兩名武者抬著幾十噸重的石頭奔跑如飛,看到過鳳九馱著上千名武者瞬息萬裏,擁有上百名天武者的祝家軍,把這麽一艘大船搞到赤玉河,貌似也不算太難。


    祝無雙淡淡提醒道:“家主,該登船了!”


    這十餘日的功夫,祝家軍七十多萬大軍,已經分批渡河,占據金鳳城南的位置,與聖天皇朝上千萬大軍隔著金鳳城對峙,他們這已經是最後一批。


    祝紅陽收攝心神,也不再多問,免得顯露自己的無知,揮手道:“那就登船!”


    相比起其他樓船,這艘龍舟是唯一沒有裝載弩車等軍械武器的艦船,因為沒有必要!


    除了祝紅陽這個神武者以外,還有大都督祝無雙親自坐鎮,就連許久未見的三夫人天雨神將謝靈雨、四夫人白如詩兩位天靈師亦在船上,另有被張雲峰造就的幾十位天武者隨船,就連洛良率領的聖殿衛隊,都顯得可有可無。


    嗚嗚嗚!


    沉悶的號角聲響起,龐大的龍舟緩緩啟航,同時左右護衛的上百艘樓船也揚帆駛入蒸騰的水霧。


    祝紅陽站在高高昂起的龍首位置,靜靜看著龍舟進入水霧,臉上露出一絲不可思議。


    哪怕他擁有神武者境界,理論上方圓百裏的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感知,但是在這蒸騰的水霧中,竟然隻能看到周圍數百米的距離,而感知距離竟然還不到萬米!


    難怪祝家軍把赤玉河視為天塹,難怪天承侯、鎮海侯數百萬大軍陳列北岸絲毫沒有南渡的意思,難怪數十萬大軍分批渡河足足花費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天武者固然可以高空飛行越過赤玉河,甚至用不了多少時間,卻無法完全掌控水霧中的情況,那是相當的沒有安全感。


    就好比地球世界的衛星監控和電子信號,號稱無孔不入無所不在,但是對於濃雲、雷電、高山、密林一樣有盲區,更別說某些磁場特殊地帶。


    也難怪當初楚星智帶著世家聯軍,橫渡赤玉河足足走了將近半個月,祝家軍分批渡河更是每次都是全副武裝全神戒備。


    想起這個,祝紅陽忽然想起身在離火州的幾個世家子弟。


    昔日的京城三傑,丞相府楚家嫡係精英楚星智、天承侯府嫡子嶽天瑞、天星侯府嫡子聶劍,他們在哪裏?


    貌似當初從惡魔峽穀被撈上來,嶽天瑞當場立誓效忠祝家軍,楚星智卻拒絕了被祝紅陽帶回地球世界,最終還是低頭。


    唯獨聶劍,一直跟在樊若霜身邊,在祝家軍全體高層會議上都沒露臉,顯然尚未徹底歸心。


    想到就問,祝紅陽側過頭看向麵容冷肅的祝無雙:“大都督,楚星智、嶽天瑞、聶劍三人安排在何處?”


    祝無雙一怔,思索片刻後才緩緩道:“聶劍,一直跟在若霜身邊,大概是跟隨天霜軍北上,此時差不多抵達關河入海處……”


    祝紅陽扶額無語,關河防線崩潰,妖獸洶湧南下,前往支援的正是天星侯,收攏潰敗的鎮妖軍也是任務之一。


    好巧不巧的,樊若霜率領天霜軍北上,打的也是收攏鎮妖軍的主意,這下父子倆碰麵,聶劍無疑成為不穩定因素,導致天霜軍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祝無雙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細眉微蹙:“有月嬌在,大概能鎮得住吧?”


    此刻天霜軍北上,即便是大功率電台,聯係上龐月嬌樊若霜的希望也極為渺茫,單獨派遣天武者北上報信,無論是走陸路還是海路,都跟送死沒有什麽區別。


    祝紅陽輕歎一聲:“若霜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我們隻能相信她能處理好這件事!”


    祝無雙畢竟是三軍統帥,心誌堅定,沉默片刻便拋開這個不確定的問題,繼續道:“嶽天瑞當初前往黃沙州,如今已是青韻帝國軍團長,麾下二十萬大軍,如無意外,此刻正在紅楓州境內。”


    “楚星智,天機前輩說過,跨過通靈傳送門,再無背叛可能,但暫時不宜露麵,安排在祝家學院,暫時充當張雲峰的副手。”


    祝紅陽點頭認可,畢竟嶽天瑞已經立下武道誓言,就算不能全心全意為青韻帝國開疆拓土,背叛的可能性也不高,扔在紅楓州戰場,勝負都無所謂。


    而楚星智,去地球世界轉了一圈,已經打上祝家軍的烙印,安置在祝家學院,也算正合其用。


    畢竟這家夥是標準的世家大族精英,對聖天大陸武道文明有很深的認知,又去過地球世界,沒準能為兩個世界文化交流帶來新的融合點。


    這幾個加上鎮海侯趙家“送”給祝家軍的趙冰塵、趙冰海,或許就是撬開世家聯盟的支點。


    搖了搖頭,祝紅陽放下這些心思,若是第一仗慘敗,就沒有以後。


    瞪大眼睛看了片刻,除了茫茫水霧以外還是茫茫水霧,祝紅陽終於失去興趣:“我回船艙休息片刻。”


    小船隊在武者不計消耗真氣催動下,可以一夜橫渡八百裏赤玉河,但是大船隊嘛,至少也得翻一倍甚至更多。


    祝無雙淡淡瞥了一眼祝紅陽,也懶得多說。


    你丫的是神武者啊,就算在船頭站幾天幾夜都不會累,休息個錘子!


    不過當著幾十名學員,祝無雙總不能嗬斥幾句,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祝紅陽留下。


    進入甲板下的船艙,看看跟隨而來的謝靈雨和白如詩,祝紅陽忽然笑道:“說起來,這還是我們大婚時的洞房……”


    哪怕是天靈師,謝靈雨也忍不住俏臉飛霞,畢竟真正與祝紅陽在這裏洞房的,就是她。


    大婚當日,司文秀為了展示當家主母的大度,何況都有兩個孩子了,加上心裏有點小不忿,沒有陪祝紅陽共度良宵。


    彼時的二夫人徐若琳,已經珠胎暗結,自然是能躲就躲,也沒有爭奪這個特殊的日子。


    而白如詩當時僅僅是武者學徒,按照年滿五十歲或晉升人武者方可成婚圓房的標準,哪一條也未達到,僅僅是獲得四夫人的名頭罷了。


    所以,這個昔日的洞房,隻是謝靈雨的洞房!


    白如詩抿嘴笑道:“如今可是在軍中,你身為統帥,必須以身作則……”


    祝紅陽啞然失笑:“說起來,真正沒有圓房的隻有你,不如,我們借著這個機會,補上洞房花燭之夜……”


    白如詩嫵媚的翻了個白眼,說起來她在地球世界晉升天武者後,反而一直躲著祝紅陽,到如今也沒讓祝紅陽得逞。


    不過身穿鎧甲,英姿颯爽的女將,做出這個動作,頓時讓祝紅陽眼睛都看直了。


    謝靈雨嬌笑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回避,免得礙眼……”


    白如詩反手拉住謝靈雨:“靈雨姐姐,連你也欺負我,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動物,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祝紅陽摸著下巴道:“也就是說,隻要地方對了,就可以……”


    對上祝紅陽不懷好意的眼神,白如詩沒有嬌羞,反而咯咯嬌笑:“大叔!就算現在我願意給,你敢要嗎?”


    祝紅陽頓時啞火,大戰在即,他還真不敢做這事,估計祝無雙敢提著她那無鋒重劍好好給他上一課。


    謝靈雨笑看兩人在那裏耍花槍,輕盈的泡了一杯紫雲花茶,遞給祝紅陽:“說起來,還真的有事想問問你。”


    能讓一向沉默寡言的謝靈雨開口詢問,必然不是什麽小事情,祝紅陽不由得收斂起玩笑心思,鄭重道:“夫妻之間何必客氣,你盡管說!”


    這句話,讓謝靈雨暖心的同時又有些小羞澀,在這方麵,一向保守的她比起經曆過現代社會熏陶的白如詩,差的不是一點。


    不過這件事確實關係重大,謝靈雨隻能穩住心神,輕聲道:“自從前段時間天現異象以後,我就再也不能溝通到任何世界,包括之前你帶我進入的雨中世界。”


    祝紅陽一怔,不過還未等他開口詢問,白如詩率先詫異問道:“靈雨姐姐,你也無法通靈?”


    也?


    要知道,白如詩修煉皇天後土訣,起步就是天人合一,更由於和祝紅陽靈魂共鳴的緣故,勉強能算上通靈師。


    而通靈師日常修煉的一個重要內容,就是以靈魂溝通其他世界,這個過程不僅能壯大神魂,也有助於磨礪心境,若是能領悟一點所溝通世界的天地之力,就是額外驚喜。


    但現在,謝靈雨這個天靈師,無法溝通到任何世界,與普通武者無異。


    不僅僅謝靈雨,就連白如詩這個半吊子通靈師,也不能通靈。


    祝紅陽略一思索,頓時明白過來,不由得感慨道:“從此再無通靈師!”


    通靈師之所以能溝通異世界,看到許多匪夷所思的世界,並非真的就神魂強大到可以溝通別的世界,而是能與黝黑星辰共鳴,看到黝黑星辰無盡歲月的經曆。


    無論是樊二娘給祝紅陽所看的科技與修仙對決世界,還是謝靈雨所溝通的雨中世界,包括所有通靈師所看到的片段,都來自於黝黑星辰的“記憶”。


    可如今,黝黑星辰的核心部分,也就是真正的破天塔,已經被紫雲老祖攜帶,遊曆無垠星河大世界去了,僅僅留下仿品破天塔,被祝紅陽甩在神霄山當做試煉場所。


    這等於,聖天大陸所有的通靈師,再無法與黝黑星辰取得靈魂共鳴,自然也就看不到黝黑星辰記錄的遊蕩無垠星河大世界的場景,等於再無通靈師這個職業!


    一飲一啄,莫非天定!


    這些東西,祝紅陽自然不會對謝靈雨和白如詩隱瞞。


    謝靈雨和白如詩均陷入沉默,如此一來,武者通靈師全部回到同一起跑線上,而且從此之後,再無所謂的通靈師。


    祝紅陽笑著安慰道:“其他人無法通靈,但是你們還有進入破天塔修煉的機會……”


    謝靈雨輕輕搖頭:“如此重要的消息,你居然敢瞞著大都督,隻怕少不了一頓數落!”


    世上再無通靈師,對武者戰鬥影響極大,豈能不知會祝無雙這個大軍實際指揮者?


    可惜祝紅陽對通靈師的戰鬥方式一無所知,這才忽略其重要性,少不得被祝無雙敲幾個腦奔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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