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翊辰:“……”


    左承澤:“……”


    “噗嗤!”林安染見著悲戚的兩個男人因為她的話而紛紛愣在了原地,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她強提起精神,“皇上,不要聽左太醫胡說,臣妾並沒有他說的那麽嚴重,臣妾就隻是一路顛簸的有些累了,隻需歇息一會兒就沒事了的。”


    隨後她又看向左承澤。


    “左太醫,本宮的身子,本宮自己十分清楚,至於能不能救得回本宮的命,與你一點幹係也沒有,皆是本宮的命。”


    林安染還是很看重左承澤的醫術的。


    她不想讓左承澤因為她的病情而墮入魔障,陷入自我懷疑中,從而耽誤了他的醫學造詣。


    說到這裏,林安染故作輕鬆的道:“但本宮這人就是天生要強,從不信命,所以閻王爺想要收回本宮這條命,也是需要下一番苦功夫的。”


    明明命不久矣的人是林安染,明明被病疼折磨得不成人樣的也是林安染,可反過來安慰人的還是林安染。


    這不僅讓郭翊辰和左承澤感到羞愧。


    他們在麵對死亡時,竟還不如林安染豁達。


    郭翊辰將林安染緊緊的攬入懷中,故作無事的柔聲道:“好巧!朕也與皇後一般不信命!”


    “那就讓朕陪皇後一起與閻王爭上一爭好了。”


    他這一生,都是在與人爭。


    這與閻王爭,還是第一次。


    也希望是最後一次。


    就在這時,車外突然傳來了洛璃焦急的聲音:“父皇,母後,兒臣可以上馬車嗎?”


    行進的隊伍突然停下,左承澤又被緊急叫進了龍車,如何能不讓洛璃擔憂呢?


    但她也深知父皇母後不願讓她擔憂,故而她並未第一時間前來查看。


    可隊伍遲遲沒有前進,左承澤也一直未出龍車,這才讓她按耐不住的上前查看。


    她畢竟還隻是一個三歲多的小女孩,又能指望她有多少耐心呢?


    林安染一聽洛璃來了,仿佛吃了神丹妙藥一般,趕忙離開了郭翊辰的懷抱,咬牙坐直了身子,沉聲道:“外麵風大,洛璃快進來吧!”


    郭翊辰看著林安染這副為母則剛的模樣,心裏更是憐惜。


    他並未戳破林安染的故作堅強,而是悄悄靠近了林安染幾分,用自己的臂膀撐著林安染的身子,讓林安染可以半靠在她身上而不被洛璃看出端倪來。


    左承澤也趕緊收了擔憂,以防被洛璃察覺。


    很快,洛璃進了馬車。


    她先是焦急的看向林安染,見林安染隻是麵色蒼白了一些,看著精神頭還不錯,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雖是在宮外,但洛璃還是規規矩矩的行禮,而後才關切的問: “一路行來,舟車勞頓,母後的身子可還受得住?”


    早在出宮前,洛璃就在擔憂林安染的身子會承受不了顛簸。


    這一路行來,她也時刻提心吊膽著。


    但左承澤跟她說了,隻有去了天山,林安染才有治愈的可能,故而她即便是擔憂,也隻能強壓下來。


    正如林安染不想讓她擔憂一般,她也不想讓林安染為她操心。


    “無礙!”


    林安染笑著擺手,還想再說話,可又突然停下,眼瞳轉向了左承澤。


    左承澤會意,趕忙接話:“公主,醫聖已為皇後娘娘開了固本培元的藥方,在藥方的調理下,皇後娘娘的身子已明顯比之前要好得多,能夠承受住這路途的顛簸,還請公主放心。”


    郭翊辰也隨後道:“父皇就是命左承澤過來為你母後把個平安脈,如今脈也把完了,並無大礙,便都回各自的馬車去吧!”


    郭翊辰感覺懷中的人兒已在微微的顫抖,那越發冰涼的體溫預示著林安染快強撐不下去了。


    左承澤也似乎察覺到了林安染的狀況,連忙會意的下了馬車。


    洛璃本還想陪林安染說說話,可她最終什麽也沒有說,乖巧的下了馬車。


    可才回到自己的馬車上,洛璃就難以抑製的撲進了簡嬤嬤懷中,無聲的抽泣了起來。


    那小小的,一抽一抽的肩膀讓簡嬤嬤心疼。


    “公主殿下,您這是怎麽了?怎麽哭得如此傷心啊?皇上和左太醫不是說了嗎?皇後娘娘並無大礙。”


    洛璃抬起帶淚的小臉,壓著嗓子抽噎的道:“父皇母後隻是不想讓孤擔憂罷了。”


    “孤分明就看到了母後額角那細密的汗珠。”


    “如此天寒地凍的天氣,母後坐在馬車中都穿得那麽厚實,又怎會熱出汗來呢?”


    “母後那是痛出的汗啊!”


    洛璃說著,更是難受的哭了起來,心裏像是被刀割一般,恨不得能為林安染分擔些病痛才好。


    簡嬤嬤聽著,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洛璃才好了。


    皇後那身子,隻怕都挨不到天山,就要薨逝在半路上了,屆時公主豈不是要更傷心啊!


    洛璃並未哭太久,就很快收拾好了情緒,抹幹了臉上的淚痕,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跟沒事兒人一樣。


    “既然父皇母後不想讓孤擔心,但孤便假裝什麽也不知道好了。”


    “孤也不想讓父皇母後為孤擔憂。”


    洛璃懂事乖巧的話讓簡嬤嬤欣慰的同時,更多的是憐惜。


    並未行多久,郭翊辰便命人尋了一處有水的地方安營紮寨。


    林安染早已被顛簸得暈暈乎乎了,馬車一停便在車內睡了過去,待用午膳時才被春華叫醒。


    睡了一小會兒,林安染才終於覺得舒服了不少。


    下了馬車,撲麵而來的冷氣讓林安染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可山林間的清香卻又讓林安染忍不住用力的多吸了兩口。


    這就是自由的空氣啊!


    若說林安染剛剛穿來古代時,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皇後,深知一輩子也不可能離開皇宮,所以她的夢想是能在鳳儀宮中過著退休養老的生活。


    可如今離開了皇宮,就如困在籠中的鳥飛上了廣闊的高空,又怎麽還願意再回去呢?


    身處寒風中依然綠意盎然的山林,那青青的綠草在積雪消融後依然頑強的活著,風聲在耳邊略過,吹起樹葉沙沙作響,遠處山巒疊起,皚皚白雪覆蓋於雲頂之上,正好有一隻雄鷹掠過蒼穹。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好,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下意識的,林安染呢喃出了這首詩。


    上一世,她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麽要為了自由而拋棄生命和愛情,直到被困在深宮數月,直到離開了那座四方城,直到再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她才終是明白了。


    “皇後娘娘……”


    林安染正感慨著,突然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似乎還帶著幾分驚慌,似見了鬼一般。


    林安染轉頭看去,嘴角牽起一抹笑來。


    “左太醫無需慌張,本宮睡了一覺,精神頭已經好了不少。”


    可左承澤卻並未因為林安染的話而舒展眉頭,反而更是擰得緊了。


    從林安染一下馬車,他的眼瞳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林安染的身影。


    他見林安染望著遠山出神,那渴望自由的神情讓他莫名的揪心。


    有那麽一刻,他生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他想要不顧一切的帶著林安染遠走高飛。


    可這個想法隻是一瞬而過,就被拉回了現實。


    也在這個想法生出的瞬間,他仿佛看到林安染的身體竟然在陽光中變成了半透明,仿佛風一吹就會化為泡影消失。


    他慌亂的上前,下意識的叫出聲。


    他甚至不敢太大聲,就生怕自己的聲音會嚇跑林安染。


    也在林安染回頭的那一瞬間,她的身體又再次凝實,仿佛剛才所看到的一切都隻是虛幻一般。


    這奇怪的現象讓左承澤很是心慌。


    左承澤壓下心中的慌亂,連忙行禮道:“娘娘,外麵天寒,還是盡快進到賬中歇息得好,以免風寒入體,更是傷魂。”


    林安染點頭,拉了拉肩上的襖子,在春華的攙扶下進了帳。


    此時,洛璃已經等在了帳中,並且命人生了炭火,準備好了午膳,就等著林安染睡醒了便有得吃了。


    洛璃見林安染進來,趕忙揚起了笑臉,快走兩步來到了林安染身邊,牽起了林安染的手。


    她發覺林安染的手冰冷得可怕,雖擔憂,卻還是裝出一幅無事的模樣。


    “母後,兒臣特地命人為您燉了參湯,您快來喝口湯暖暖身子。”


    林安染笑著坐下,聽從洛璃的安排,先把參湯給喝了,而後才疑惑的問:“你父皇呢?”


    洛璃: “父皇與皇叔正在主賬議事,讓我們先用膳,無需等他。”


    林安染詫異:“你皇叔也來了?”


    洛璃:“皇叔率領先頭部隊,昨夜就已秘密離京,要隨我們一同前往天山,此時是聽聞父皇讓安營紮寨,這才調轉了回來。”


    郭翊陽也要跟他們一同前往天山?


    可是太後不是準備要給郭翊陽賜婚得嗎?


    他這個時候離開京城,太後非得被氣死不可。


    難道是郭翊辰不願讓郭翊陽娶史相的女兒,故而才特意把郭翊陽也帶上的嗎?


    所以,郭翊辰其實還是防著郭翊陽的?


    主賬。


    “皇兄,以皇嫂如今的體魄,隻怕根本就挨不到天山便會……”郭翊陽擔憂的話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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