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翊辰回來後,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在將林安染送到小院後,便推辭還有政務需要處理,便轉身離開。


    因著郭翊辰住進了城主府,城主的書房便暫且歸了郭翊辰處理政務。


    此時,戒備森嚴的書房前已恭候了不少官員,人人手中抓著幾本折子,等待著郭翊辰遊玩歸來。


    郭翊辰隻是讓人收了這些官員的折子,便神色陰鬱的揮手讓他們離開了。


    “肖俞慈進來。”


    郭翊辰並未停下腳步,冷聲下令。


    就在城主欲要逃離時,卻突然聽見郭翊辰冰冷無溫的聲音,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卻也隻能老老實實的跟著郭翊辰進了書房。


    “啪!”


    書房的門還未完全關上,就聽到東西砸落地麵的聲音,緊接著郭翊辰怒不可遏的陰陽聲嚇得門外的官員加快了逃離的步伐。


    “你們嶺鹽城的公子哥們可真是好樣的,竟然敢圍堵朕,還敢覬覦朕的皇後?”


    “要不,朕把這皇位給他們好了。”


    城主咚的一聲跪下,哀聲求饒:“是臣教子無方,也是臣沒有治理好嶺鹽城,這才讓城中的紈絝子弟衝撞了皇上,臣有罪,還請皇上降罪。”


    當城主得知自己的小兒子隨白家三少一同衝撞了郭翊辰,並且白家三少當場身首異處後,嚇得差點昏厥過去。


    好在他的小兒子不學無術是不學無術了一些,並未犯過大罪,還留有一線生機。


    於是他便緊急聯合其他幾家一同等在了書房外,想要試探郭翊辰的態度。


    雖然皇上有意整頓權貴,但法不責眾,要是聯合整個嶺鹽城的權貴一同給皇上施壓,想必郭翊辰也不會一竿子將他們都打死。


    可他想得挺美,卻不想郭翊辰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隻留下了他一人。


    孤立無援,他被迫成為那被殺的猴。


    如今的局勢,他隻有認罪能保一線生機了。


    郭翊辰挺直的坐於書案之後,頭也未抬,“既已知罪,那摘了那烏紗帽吧!”


    城主的心跌入穀底,雖如墜冰窟,卻還維持著一絲體麵,跪拜謝恩,雙手顫顫巍巍的摘下了頂頭的烏紗帽,脫下了那追逐一生的官服。


    如今能保全全家人的性命,已是萬幸,他不敢再奢求其他。


    城主退出了書房,立馬有人進來將那脫下的官服取走。


    書房中隻剩下了伏案批閱奏折的郭翊辰。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落針可聞的書房也跟著陷入無盡的黑暗。


    在黑暗完全將郭翊辰吞噬之前,房中悄然出現一道黑影,點燃了房中的燭火,將黑暗一點一點的逼退。


    突然,郭翊辰似下了決心,冷聲道:“死一,你帶十個暗衛秘密潛入北地,將那些與北地藩王有牽連的權貴……”


    郭翊辰的話雖未說完,可光是郭翊辰話語中的殺意,已讓死一明白了郭翊辰的意思。


    他亙古不變的臉上難掩錯愕,但又很快壓下,像是一具沒有思考的傀儡,恭敬領命而去。


    但他心中依然駭然。


    他是最早追隨郭翊辰的死士,早在郭翊辰還隻是皇子時,他就已追隨了郭翊辰。


    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那些肮髒卑劣的手段,那些郭翊辰想殺卻不方便殺的人,皆是他去處理。


    就連皇上之死,也有他的參與。


    他早就知道,郭翊辰是一個心狠手辣到連親生父親都能殺的人。


    可隨著郭翊辰坐上皇位,隨著皇權越發的穩固,他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死士已漸漸處於半退休的狀態。


    這兩年,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潛伏在暗處,時刻保護郭翊辰的安全。


    也許是安逸的久了,他似乎已忘記了郭翊辰的狠辣。


    直到今日,他再次接到了暗殺的命令。


    且暗殺的還是北地所有的權貴。


    斬盡殺絕,寸草不留。


    即便是那些老弱婦孺也難逃被清洗的下場。


    而他們落得如此下場,僅僅是因為皇上聽了說書笑聲的話,相信了那些權貴會被皇後不利,為了皇後的安全,皇上決定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


    這一刻,皇上的冷酷與深情形成了矛盾又強烈的對比。


    而此時正連夜前往北地的郭翊陽怎麽也不會想到,待他到達北地後,將看到人間煉獄的場景。


    更讓他震驚的是,那血流成河的煉獄竟是他心中愛國愛民的親哥哥所為。


    而這煉獄,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是他激起了郭翊辰的殺意,才導致北地所有權貴慘遭血洗。


    他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了親哥哥的冷酷無情。


    郭翊陽以為郭翊辰所為皆是為了確保皇後的性命不受威脅,可他還是太天真了。


    他的親哥哥竟用此事挑起了兩國之戰……


    不過這都是後話,暫且不說。


    郭翊辰在解決了心頭之患後,低落的情緒才得以舒緩,隨即踏著月色回了小院,那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剛剛下殺令的人並不是他。


    一家三口用過晚膳後,郭翊辰提議前往花燈會遊玩。


    林安染和洛璃欣然接受。


    她們之前還盤算著該如何說服郭翊辰讓她們去參加花燈會,郭翊辰就率先提了出來。


    因著花燈會人多,為了確保安全,三人不僅帶了侍從護衛,還驚動了嶺鹽城的大小官員。


    城主被貶一事已傳入他們耳中,為了頂上的烏紗帽,他們哪還敢讓郭翊辰三人單獨出行。


    就生怕再有什麽意外,烏紗帽不保還是小事,這項上人頭還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個問題。


    於是乎,皇上皇後攜盛世公主夜遊花燈會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出行,所過之處,無不夾道歡迎。


    郭翊辰的外貌如此出眾,自然被不少人認了出來。


    當他們得知白日在街上閑逛的俊美男人就是當今聖上時,有人露出驚恐的神色,有人惋惜懊惱,竟錯失了一個入宮為妃的大好機會,也錯失了一個在皇上跟前毛遂自薦,求個一官半職的好前程。


    在官員和士兵的護送下,三人順利到達了放河燈之處。


    此時被鑿開的河麵已漂浮著不少河燈,在冰麵的映襯下,那些河燈散發著微弱的光,絢爛得猶如銀河中的繁星。


    三人的到來,讓排隊放河燈的百姓不得不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維持秩序的官差帶頭行禮,隨即百姓們紛紛下跪,虔誠而敬畏。


    他們沒有絲毫被打擾的不悅,更沒有被插隊的憤怒,唯有無比的榮幸,榮幸能與皇上皇後公主一同放河燈。


    這要說出來,祖上都添光了。


    這便是皇權。


    郭翊辰接過一個河燈遞給林安染,柔情笑道:“染兒,可有想許的心願?”


    林安染不假思索:“皇上萬歲,山河無恙,大夏安定,百姓安康,洛璃順遂一生。”


    她眼神真誠,語氣堅定。


    郭翊辰為之動容,百姓為之感動。


    “你就沒有想為自己祈禱的嗎?”郭翊辰習慣性的挑眉。


    林安染知道,這是郭翊辰發出質疑時的小動作,於是笑得更坦蕩的道:“臣妾這一生能做您的皇後,已無憾。”


    “可是朕有憾。”郭翊辰再次拿過一盞河燈,在燈上寫下一行字:與染兒共白首。


    “你為朕,為洛璃,為大夏,為黎民百姓祈福,朕為你祈福。”


    郭翊辰深情的說著,在萬眾矚目下牽起林安染的手,將所有的寵愛都給了林安染。


    他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林安染是他最寵愛的妻子,是無可替代的皇後,是這大夏最尊貴的女人。


    這份榮寵足以讓天下人敬畏皇後。


    林安染屬實沒想到郭翊辰竟會如此明目張膽的示愛,一時間有些恍惚。


    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眾人投來羨慕又敬畏的眼神。


    林安染隻是一個普通人,有些普通人的虛榮心。


    她要是說自己沒有被這份虛榮蠱惑,絕對是騙人的。


    可在蠱惑之下,她更多的是竊喜。


    她知道她獲得了郭翊辰的信任,在這份信任之下,她有了八成的把握能在不激怒郭翊辰的情況下,逃離皇宮的束縛。


    林安染的目的達到了。


    可她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她還沒想好若是自己逃走了,洛璃該怎麽辦?


    她根本不可能帶著洛璃一起離開。


    林安染強壓下心中的擔憂,先是深情的凝望了郭翊辰三秒,然後才轉目看向身邊的洛璃,將手中的河燈遞了過去。


    “洛璃,你也許個願吧!”


    洛璃乖巧點頭,接過河燈,走向一旁去寫心願。


    林安染則是又從郭翊辰手中接過一個河燈,執筆在河燈上寫下剛才的祝願,可心裏卻在祈禱:希望一切順利。


    河燈放入河中,緩緩的順著水流向著下遊的方向飄去。


    林安染不經意的瞄向洛璃的河燈,正好看清河燈上的字:母後,安康!


    林安染感動的轉目看向洛璃,下意識的牽起了洛璃的手。


    洛璃抬頭,在昏暗的燭火中,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卻讓林安染心中一痛,更是不舍得棄洛璃而去了。


    她必須要想出一個兩全之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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