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嶺鹽城休養七日後,浩浩蕩蕩的巡遊隊伍再次向著北地而去。


    但早在一日前,郭翊辰就已秘密帶著林安染離開了領鹽城,快馬加鞭的向著天山行去。


    一開始,林安染拒絕了郭翊辰的安排。


    她倒不是怕自己的身子吃不消,而是不放心洛璃一人跟隨軍隊前往北地。


    畢竟正如那說書先生所說,北地之行太過凶險,暗處不知潛藏著多少危險,萬一那些人找不到她,從而對洛璃下手,那豈不是置洛璃於危險之中。


    但當日,北地就傳來了密信,說是北地權貴在一夜之間竟皆慘遭滅門,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如今的北地人心惶惶,請求朝廷速派軍隊前去鎮壓流言蜚語,以免北地陷入暴亂。


    北地本就地處大夏最北的邊境線,領土與任國緊緊相連,兩國之間常常發生大大小小的摩擦,而任國因是小國,且三麵環海的緣故,國內資源匱乏,每年的冬日都會因為物資不足,而喬裝成盜匪,向大夏搶奪物資。


    故而,任國成為了這次北地權貴滅門一事的最大嫌疑人。


    今年北地雪災雖然不嚴重,可任國的雪災卻致使邊境死傷嚴重,物資嚴重匱乏,早就有不少任國災民湧入了北地。


    大夏乃大國,自有大國風範,故而並未驅逐任國災民。


    兩國雖經常有摩擦,但百姓之間還是會貿易往來,並沒有到水火不容的程度。


    百姓們憎惡的隻是任國的士兵。


    可這次北地全國紛紛慘遭滅門的事情,卻激起了百姓的恨意,將兩國之間的矛盾進一步激發,百姓們紛紛將任國災民視作了凶手。


    不知是否有幕後黑手在背後推波阻攔,逃難來北地的任國災民竟突然團結了起來,並占領了北地的一座城池作為避難之所,而城中的北地百姓也被軟禁在了城中。


    這一舉動頓時激起了北地百姓的憤恨,一個個揚言要將任國趕出大夏。


    就連駐守在北地的軍隊也已將城池包圍,就等著一聲令下,攻破城池,殺光任國所有災民。


    任國那邊也聽說了消息,並且派遣了軍隊和使者前來邊境協商,希望能夠避免戰爭。


    可使者還未到達邊境,就突然暴斃在了途中。


    於是乎,兩國矛盾再次激化。


    不管那使者是如何死的,但既然他死在了前來協商的路上,那大夏都難逃嫌疑,以至於任國國主不得不發兵邊境,要求大夏給予一個說法。


    在這個節骨眼上,身為大夏君王的郭翊辰卻不在皇城,且也無法盡快回去。


    不得已,郭翊辰便提議讓巡遊的隊伍繼續前往北地,假裝皇上和皇後還在馬車之內,給與北地士氣。


    若是大夏與任國真的發生了大規模的衝突,即便皇上和皇後不在隊伍中,隻要洛璃以公主的身份出現,同樣能夠鼓舞士氣,不至於被任國打的潰不成軍。


    同時,郭翊辰也已下了聖旨,命鎮國大將軍率兵五十萬三日內發兵北上,最大限度的護洛璃周全。


    若是任國真敢打起來,那便讓五十萬鐵騎踏平任國。


    郭翊辰則是先快馬加鞭的帶著林安染前往天山。


    林安染的病情不能拖,必須要盡快醫治,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待郭翊辰將林安染送到天山後,再快馬加鞭的前往北地。


    在郭翊辰再三保證絕對不會讓洛璃身陷危險中後,林安染才同意了郭翊辰的安排。


    原本乘坐馬車需要行一個月才能達到的路程,郭翊辰快馬加鞭的趕路下,半月便將林安染送到了天山。


    一路急行,也導致林安染本就虛弱的身子更是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當郭翊辰將林安染抱進醫聖隱居在天山的小院時,林安染已在路上吐了兩口血,此時已處於半昏迷的狀態。


    “先生,請為染兒醫治。”


    郭翊辰慌亂的抱著林安染,那愧疚的神情帶著急迫,悲痛的眸子哪裏還有往日的意氣風發,甚至臉上長出來的胡渣都無暇修理,看上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醫聖隻是詫異的掃了郭翊辰一眼,隨即看向了郭翊辰懷中的林安染。


    林安染艱難的轉眸看去。


    她很想要看清楚醫聖的模樣,可模糊的視線卻讓她怎麽也看不真切。


    依稀中,她隻聽見了醫聖喚了一個名字。


    隨即一個女子走了過來,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你是穿越來的吧?”


    這話一出,林安染茫然的轉頭看向了女子,想要說話,可喉嚨幹澀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隻是使盡了渾身的力氣,緊緊的揪住了女子的手。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眼前的女子可以幫她。


    等到林安染再次醒來時,已過去了一個月。


    躺在床上一個月讓林安染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的陌生又熟悉,仿佛之前所經曆的種種皆隻是一場夢。


    如今,夢到了該醒的時候了。


    她並未動,而是睜著一雙眼睛看著房梁,梳理著昏迷前的種種,再想想自己未來該如何安排。


    如今已過去了一個月,郭翊辰也不知回來了沒有,洛璃可又安好,大夏與任國是否已經發起了戰事。


    若是大夏與任國交戰,郭翊辰必定無暇顧及她。


    說不定她可以趁著這個機會順利逃離。


    隻是,她的病情是否穩定了呢?


    就在林安染梳理思緒時,剛剛跑走的婢女領著一個美婦人走了進來。


    美婦人雖是滿頭青絲,可臉上卻一根皺紋也沒有,那雙杏仁眼帶笑,眼中是看盡繁華後的平靜,猶如平靜的湖麵,沒有絲毫波瀾。


    見林安染看著她,她也隻是揚唇笑笑,而後讓婢女先退下,自己走到了林安染身邊坐下。


    她先是抓起林安染的手號脈,而後才倒了一小杯水,扶著林安染起身,將杯中的水飲盡。


    “你才剛剛醒來,還不能進食,先喝一小口水潤潤喉,會讓你舒服一些。”


    美婦人的聲音也如她的人一般,平靜柔和猶如春風拂麵。


    林安染半靠在美婦人肩上,柔順的喝掉杯中水,而後才感激的道:“多謝。”


    她這聲多謝代表了很多。


    既要謝謝美婦人和醫生醫治她,也想借這一聲多謝試探美婦人是否肯幫她逃離。


    美婦人但笑不語。


    兩人相對無聲,最終還是林安染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知您是?”


    她問的不僅僅是美婦人在古代是什麽身份,也想問美婦人在她昏迷前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美婦人淡淡的:“我是醫聖的妻子。”


    林安染想到了。


    美婦人又道:“同時,我也跟你一樣,是從現代穿越而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但我跟你又不同,你是靈魂穿越而來,附身在了皇後身上。”


    “而我是以身體穿越而來的。”


    “我叫嚴靈。”


    嚴靈並未隱瞞,將自己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林安染。


    林安染聽著,隻覺得這古代真的要被穿成篩子了。


    同時,她也很慶幸。


    既然嚴靈跟她一樣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加上兩人又沒有利益關係,說不定嚴靈真的能助她逃離。


    林安染正想著,一段屬於原主的記憶突然湧上腦海。


    她錯愕的看向嚴靈,張口想要說什麽,但最終又一個字都沒提起。


    原主的記憶中,她見過嚴靈。


    那個時候,原主還未嫁給郭翊辰,嚴靈也還不是醫聖的妻子,而是先皇最寵愛的妃嬪,靈婕妤。


    在原主嫁給郭翊辰那一年,靈婕妤因產下一子,被封為了靈妃。


    而後,原主懷孕時,靈妃的孩子不幸夭折。


    不久後,靈妃因喪子之痛與先皇大吵一架,被先皇打入冷宮。


    在原主生產時,宮裏突然傳出靈妃病死冷宮的消息。


    卻不想,靈妃並未病死,而是離開了皇宮,成為了醫聖的妻子,與醫聖一同隱居在了天山。


    林安染突然想到,醫聖隱居天山那年,似乎就是靈妃病死那一年。


    所以醫聖是為了靈妃才選擇的隱居天山嗎?


    想到此,林安染更是激動了。


    嚴靈跟原主有同樣的遭遇,又跟她一樣是穿越者,都想要逃離皇宮,說不定嚴靈會願意幫她。


    林安染渴望的看向嚴靈,“您好,很高興能夠在這個時代遇見您。”


    林安染向嚴靈伸出手。


    嚴靈笑著與林安染回握:“我也很高興遇見你。”


    又是一陣沉默。


    顯然嚴靈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也不善社交。


    與這樣的人打交道最好不要拐彎抹角,真誠永遠是最好的必殺技。


    林安染想了想,道明了自己的想法:“靈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夠幫我獲得自由。”


    嚴靈先是詫異,而後問:“你不是喜歡皇上嗎?”


    林安染:“但我更喜歡自由。”


    嚴靈不語,過了半晌,她才道:“本來我還想著該如何勸你離開,沒想到你自己就先提了出來。”


    這次換林安染詫異了:“為何?”


    “我是說,你為什麽想要勸我離開?”


    嚴靈淡淡的一笑,似想到了什麽悲傷的過往,惆悵的道:“一個月前,皇上送你過來時,我可以看出,他真的很愛你。”


    “可他更愛他的江山。”


    “他明知以你的情況,不能日夜兼程,可他為了能夠盡快將你送來天山,還是選擇了快馬加鞭。”


    “在確定你還有救後,他便連夜趕往了北地。”


    “他是皇上,身負重任沒錯,可任國根本就不敢發起戰爭,再加上五十萬大軍已到達北地,他即便不去北地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可他還是急急忙忙的去了。”


    說到這裏,嚴靈突然問:“你可知他到達北地後,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麽?”


    林安染無奈的笑了:“向任國發兵。”


    嚴靈:“看來你很了解他。”


    林安染不是傻子,當然已經看穿了一切。


    她甚至懷疑北地的權貴就是郭翊辰派暗衛殺的,而任國災民占領城池,任國使臣中途遇刺身亡,可能都是郭翊辰的手筆。


    目的就是想要挑起兩國之爭,有一個合理的理由吞並任國。


    不然郭翊辰又怎麽可能在收到密令後就立馬做出應對,就連那五十萬大軍也早就做好了出征準備。


    且在密令傳來之前,林安染就沒了那種被人暗中監視的感覺。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自己的感覺出錯了,直到北地密令傳來,她才意識到那些暗衛隻怕早就被郭翊辰派往了北地。


    這個認識讓她感覺到恐懼。


    郭翊辰為了挑起兩國戰爭,為了吞並任國,可以讓整個北地權貴滅門。


    如此想,郭翊辰還願意先將他送到天山再趕往北地已算深情。


    隻是這樣的深情背負的太多,多到讓林安染害怕。


    郭翊辰能為了吞並任國,可以殺死上下幾百條人命,就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


    那如果有一天她的存在影響了郭翊辰的路,那郭翊辰會不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呢?


    也許有人會覺得林安染有些杞人憂天了,但總比人頭落地時再後悔要好。


    嚴靈見林安染苦澀一笑,不由心疼的道:“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聖藥,沒有什麽心痛是時間治愈不好的。”


    “你的未來還很長,無需為這一時的悲痛而困擾。”


    這是嚴靈的真實感受。


    她也曾悲痛欲絕,如今不也雲淡風輕。


    林安染點頭,期盼的問:“所以,我體內的餘毒……”


    “已經清除了。”嚴靈笑了,“其實你體內的餘毒雖然頑固,但在天山靈泉的作用下,很容易便能夠逼出。”


    “當初承澤求來此處,帶來了牛痘種植的辦法,我就猜到你可能是穿越者了,所以才特地讓左承澤把你帶來天山。”


    嚴靈說著,笑容更是柔和:“能夠在這古代見到現代人,還是讓我很高興。”


    她穿來的太久了,久到差點忘記自己是個現代人了。


    林安染很感激,同時也覺得很幸運。


    要不是她當初把牛痘種植辦法告訴了左承澤,左承澤又正好將辦法告知了醫聖,醫聖的妻子正好是個現代人,隻怕她現在還被困在宮中,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如此,已是最好的安排,隻待順利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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