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菲得知已發生的各種事情之後,她感覺自己的猜想都還是淺顯了,這裏麵似乎隱藏著更為驚人的秘密。


    很顯然,針對皇協軍和陳淼篇本人的算計,已經入木三分,甚至算準了這個人每一步會如何走,同時預判了影佐每一招會怎麽出。


    這是何等的神機妙算?管仲樂毅也不會更恐怖了吧?


    蘇菲心中十分慌亂,因為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親自下場遇到這樣的敵人,而且,影佐和丁默邨很顯然都未必是這個敵人的對手,何況自己?


    既然這人可以算準之前的每一步,誰又能保證他或者她不會算準之後的更多步?


    比方說自己現在出現在日軍哨卡?


    會不會正有一把狙擊瞄準了自己的眉心?


    越想越怕,蘇菲自認為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該有的特工素質還是具備的,可此時此刻她有點看不懂自己了,怎麽今天這麽不對勁呢?


    她沒法得到答案,隻是不經意間環視周邊的高樓樓頂這一舉動更加凸顯了她的心虛。


    “(日語)多謝!我們繼續執行影佐閣下的命令去了,告辭。”


    雖然影佐點名讓丁默邨自己帶人出動,可丁默邨有了自己的盤算之後還是沒有立刻動身,他自然也可以借口是先讓精通日語的蘇菲打頭陣更合理。


    不過他隻給了蘇菲十來個人,這讓蘇菲也有點使不上勁的感覺。


    現在不僅是兩眼一抹黑,而且也沒法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一棟樓一棟樓的找。


    更何況,一旦讓這十來號人四散而開,躲在黑暗中的軍統或者地下黨肯定都不會放過他們的。


    蘇菲有點無奈,這已經不僅僅是迷茫了,還有一些心寒。


    她為了丁默邨做出的選擇不僅沒有被任何一個字提及,而且剛剛丁默邨的表現就如同一把最鋒利的匕首捅進了蘇菲的心髒!


    雖然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的“癡傻”,可如此“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即使是她也無法繼續騙自己無視……


    “處長,您要不要給古大少爺打個電話?”


    “哈?!”


    手下人看出了蘇菲的一臉“痛苦”,可蘇菲完全不理解這人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建議。


    “今天您幫了他一個大忙啊,我們都清楚,他那兩個妹妹可是寶貝疙瘩,他這個哥哥當的比古局長那個當爹的都盡職盡責!


    我們哥幾個也看出來您現在有點犯難,可我們的確不是動腦筋的料,但是古大少爺不同啊,他可是出了名的賊……咳咳,精明強幹!”


    這個理由不錯,蘇菲感覺能說服自己,而且她現在真的有點束手無策的感覺,不知何去何從,也同樣不知道該對誰說一說。


    古月?似乎也能算是一個選項,畢竟他是個聰明人,互相利用的次數越頻繁,總歸也能說明相互間是有利用價值的,他應該不會看著自己萬劫不複吧?


    略微沉吟之後,蘇菲采納了這個建議,找了個路邊的電話亭撥打了古府的電話。


    雖然現在天色已晚,可外麵的動靜實在是太大,時不時又有煙火又有爆炸,恐怕整個上海都沒幾個人可以心大到睡著覺。


    古府眾人自然也都沒有休息,因為古絕淵還在“堅守崗位”。


    四夫人輸了古月一下午,晚飯後也不再纏著他繼續下棋了,不過現在很奇怪,這個日本人一反常態地邀請其他三位夫人一起打麻將,畢竟都還沒睡在等古絕淵回來。


    平日裏古府也時常有牌局,可四夫人一直都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不過今天古絕淵不在家,又是四夫人主動提及的,為了“家和萬事興”,大夫人也就替老二老三一並答應了。


    “你會嗎?”


    三夫人可不會言語上的客氣,不過四夫人一點也不介意,“沒少看你們玩,心裏總是怪癢癢的,今天機會難得嘛,就當教教我好嗎?”


    反正大夫人已經定下了基調,二夫人和三夫人也不好直接拒絕,四個人便搓了起來。


    除了“秦雨涵”要早點休息以外,古家二女倒是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母親們“廝殺”,不過她們懂得少,必須把古月拽在身邊一點點講解。


    一家人也算笑語不斷其樂融融。


    當然,更多的還是對四夫人放炮時的譏諷和嘲弄,隻是這名日本人的牌品和她的棋品一樣,雖然沒有勝的機會,卻的確能做到敗不餒也不會介意各種言語上的攻擊。


    這時電話響起,守在旁邊的傭人們一聽是找古月的,便如實轉告。


    “大半夜的還是個女的?嘖嘖,小月月又惹桃花了啊?”


    三夫人的打趣讓古月苦笑不已,就算真有這麽一朵“桃花”,還能大半夜直接打電話過來?想什麽呢……


    “古月,是我……”


    一聽對麵的人是蘇菲,而且這直呼其名比較少見,同時言語間似乎有氣無力。


    “這麽晚還在忙啊?”


    “明知故問!請你幫我分析分析,可以麽,我保證不會把你牽扯進來……”


    “行吧,等我回房間繼續聽你說。”


    電話轉接到了古月的房間裏,而客廳裏的主機旁自然有齊小飛站在那,就算古家二女很好奇想偷聽也不好明目張膽了。


    “我回房間了,說吧,這麽晚肯定不是簡單的事情了。”


    “你先坦白回答我一句,今天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你真的不清楚麽?”


    如此單刀直入,古月都好奇這人到底要幹嘛,難道是套自己話準備抓人?也太直接了吧……


    “要說我完全不清楚這事你們肯定不信,畢竟我把雨涵從醫院接出來這事你們都應該清楚,同樣,軍統和地下黨的人也都清楚,這就是一個信號吧,但是並不代表我能指揮他們對吧?


    隻是說對我而言,雨涵當然比秦逸倫重要得多,我隻需要表達一下自己的態度而已,至於炸皇協軍大營之類的事情啊,我不可能傻到要去參與,我這一大家子還過不過了?”


    蘇菲早就料到古月會有這樣的說辭,不過她也打算相信的確如此,可她同樣清楚,按照古月的習慣而言,他特地提到的“炸皇協軍大營”這一件事肯定和他沒關了,但是其他的呢?恐怕未必……


    不過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意識到”的這麽快,卻也不想深究了,因為眼下她最需要的是自救。


    於是今天到底發生過什麽,蘇菲一一對古月說明了。


    “我的天……這也太誇張了吧?!”


    這句感歎一點也不做假,畢竟古月是真不知道細節,而且也沒時間去細細推敲。


    “誰說不是呢……到底是軍統上海站站長算無遺策還是上海地下組織的書記料事如神,我們都沒法一時半會去清楚,但是有一點很明顯,就是影佐都能感受到他遇到對手了,所以誰也保不準他還會用什麽稀奇古怪的招數……


    說白了,我現在有點自顧不暇,感覺隨時隨地就要踏入萬丈深淵萬劫不複了……


    你……應該不至於這麽絕情,不想拉我一把吧?”


    古月很好奇這蘇菲哪來的“自信”,不過今天送秦雨涵出城的時候的確得到了蘇菲的幫助,古月也不介意還禮。


    隻是這裏麵的確有太多內情他都清楚,想要組織好語言可就有點困難了。


    “想來你們也能看出來,這裏麵太蹊蹺了,不過還不止是陳淼篇的事情。


    捫心自問,你蘇大處長大半夜走在街上,還是會有些害怕的對吧?可你想過沒有,如果不是今天這個情況,單單隻是你,會擔心軍統或者地下黨的人特地找你麻煩嗎?


    想來,你應該還沒有被放進所謂鋤奸名單之類的地方吧?


    可丁默邨呢?


    咱話說到前頭哈,我這都是為了幫你才把話說直白了,你可別抓著我的小辮子不放。


    正所謂一人三反當世活曹操,你們丁主任的生平總歸不是秘密對吧?他在地下黨人的眼裏是怎樣的呢?雖然國民黨中統在上海勢微了,可軍統那些人會不會順手除掉一個背叛他們黨國的叛徒?


    所以我想啊,這個峰尖浪口,都知道滿大街每一個角落都可能有軍統和地下黨人的身影,誰也保不準走在路上會不會就已經被一把狙擊瞄準了腦袋。


    而這時,剛剛被人堵門攻打僥幸沒事的丁默邨,又不得不招搖過市。


    如果你是軍統或者地下黨的人,你會怎麽想?


    這是不是一種挑釁?你又會不會接受這份挑釁呢?


    或許,這就是影佐想要看到的吧,畢竟,對於軍統或者地下黨的人而言,殺一個藤田三郎固然重要,誰又能保證他們裏麵沒幾個想要對丁默邨食其肉寢其皮的?畢竟這裏是上海啊……


    而一旦軍統和地下黨的人分散了注意力,影佐是不是就能更穩妥地把藤田三郎送走了?”


    古月的這番言論的確直白,卻也讓蘇菲驚出一身冷汗。


    她的確覺得影佐意有所指,隻是始終猜不透而已,但是古月的這個觀點似乎能站得住腳,而且很符合影佐的利益。


    根本就是一石二鳥!


    蘇菲沒有把丁默邨的目的和盤托出,畢竟和古月之間隻是交易,算是“生意夥伴”,雖然她不擔心古月在影佐那裏出賣自己,可她也不覺得古月就一定不會出賣丁默邨……


    而這麽一聯係,就更加有理有據了,畢竟,影佐是什麽人,丁默邨自然清楚,而丁默邨是什麽人,影佐也不可能不明白。


    “唉……那我現在,該怎麽辦……”


    蘇菲有氣無力的樣子可能有幾分是演繹,不過更多的也是身心俱疲,古月聽在耳裏也沒有多言,隻是繼續著自己的七實三虛。


    “你想啊,無論背後這個人到底是誰,他能算準了影佐的每一步,那麽他到底能不能繼續算無遺策,這事沒人可以做保證,那麽就有兩種可能。


    一個是他想到了影佐會幹嘛,又會怎麽做,於是將計就計,直接派那個誇張的狙擊手蹲在你們七十六號大樓正對麵,一旦丁默邨露頭,‘砰~’,就什麽都解決了。


    還有一個可能是他也算不到影佐這一步,不過他已經察覺到了蘇菲你的動向,有了這一點情報,他會不會順藤摸瓜呢?


    想來,有那麽高明的手段和決策能力,這人清楚你們下一步也隻是時間問題。


    就結果而言,恐怕和第一種可能區別不大,依舊是等待丁默邨露頭,隨後‘砰~’……”


    聽著古月在那“砰砰”的,蘇菲就氣不打一處來,雖然她是在找古月幫忙,可古月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讓她還是很不爽!


    更何況,如果丁默邨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古月會有一絲絲傷感麽?恐怕他沒敲鑼打鼓就不錯了!


    不過氣歸氣,這個事情已經明了很多了。


    “所以,我該躲起來?好像也不太對啊……”


    “這就看你蘇大處長對丁主任的忠誠度了……”


    說到“忠誠”,蘇菲清楚古月肯定不知道內情的,所以也隻能判斷自己是不是因為丁默邨的提攜所以需要報答知遇之恩。


    可實際上呢?蘇菲自己也不清楚自己這到底叫不叫“忠誠”。


    “你不會是讓我把主任給賣了吧?話說在前頭,這事不行。”


    “好吧,其實置身事外最為安全,不過你不願意,那就隻有另辟蹊徑了。


    眼下擺在丁默邨麵前的路有兩條,一個是走出門,一個是繼續蹲在七十六號總部。


    正如我剛剛所說,他走出門是影佐樂見的,也是軍統和地下黨的人願意看到的。


    但是他不出門又會如何?這擺明了不把影佐的命令當回事啊!


    萬一今天影佐繼續吃癟了呢?萬一藤田三郎真的一命嗚呼了呢?


    想來,對日本人而言,丁默邨是不可能夠格去負這個責任的,但是需要負責任的影佐被審判之前,會不會讓丁默邨先走一步?


    咱們都清楚影佐是什麽人。


    所以,不必懷疑,丁默邨麵前的路越來越窄了。


    但是,你蘇大處長都開口了,我又怎能不給點建議呢?


    要不,你們索性把自己的軍械庫也給炸了吧?”


    電話旁的古月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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