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被拉著,想掙脫,以為眼前這個吊三角眼的老婦要謀財害命,正想呼救。


    可聽到什麽神藥,特別講到她孫子額頭滾燙能煮雞蛋,臉蛋像蒸熟的大蝦,以及說被鬼迷了身般夢話。


    這不就是小姐和少爺的症狀嗎?還有,吃神藥下去,半天就退燒,兩天就能好?


    這一刻婆子覺得眼前的人是騙子,什麽藥能那麽快有效果?我可沒見過。


    但聽到她說大夫,他們村裏竟然有大夫!後麵的再無心聽了。如果把這個消息告訴大爺夫人,我不就立功了?


    婆子抓住錢婆子的手,著急地問:“你們村誰做主?”先看看村裏,是不是真得有大夫。再把這個消息告訴大爺和夫人。


    錢婆子以為她問神藥誰做主,向誰購買?


    自然而然地帶著她找程顧卿。


    誰叫神藥隻有她有,俺無時無刻不受製於此。


    還要賣給俺10兩,那賣給貴人,起碼20兩,不,30兩。


    是一定要30兩。


    村長以及徐秀才都說了,對麵那群是有錢人,賣貴點也沒關係。如果賣30兩,俺可是牽橋搭線的,起碼能分幾兩吧。


    額,幾兩好似太多,程寡婦可能舍不得,那分幾百個銅板也行。


    錢婆子把前因後果說清楚。


    程顧卿在她前不搭後的胡言亂語,提出到的信息是:對麵有兩個娃子生病,病症像金寶上次那樣發燒。對麵有藥,但無大夫。還有對麵的藥無效,主子很心急。


    程顧卿明白,對麵的人肯定心急火燎,畢竟娃子生病,做父母的哪會不著急呢。


    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與對麵的確有緣分,前前後後相遇三次了,能幫一把,當結個善果。


    和錢婆子走向不遠處的。


    錢婆子指著程顧卿說:“這是我們的大隊長!”


    對麵的婆子疑惑:大隊長?


    “就是我們的老大,我們村全聽她的。”逃荒的確聽她安排,錢婆子雖然不想承認,事實擺在跟前。


    程顧卿不理會錢婆子的酸言酸語,直接說:“你喊我程娘子便可,村裏的事,我能做主。”


    表明身份,不用別人過多猜測。


    對麵的婆子看到程顧卿,早早就認出來,五大三粗,腰圓膀大,比府裏的護衛還壯,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來,並且久久不能忘。


    開始還以為是男子,後來看到婦人髻,才確定是女子。


    婆子畢竟出生世家的奴仆,做事做人,從小被訓練,麵色不改地給程顧卿福了個身,誠懇地說:“程娘子,奴家姓謝,喊我謝嬤嬤即可。”


    程顧卿點了點頭,錢婆子的吊三角眼一直溜溜轉,也想自我介紹,但看到謝嬤嬤的行禮,頓時膽怯,貴人就是貴人,貴人的奴仆行禮也那麽好看。


    “謝嬤嬤,是你想請我們村的大夫?”廢話少說,程顧卿喜歡直來直往,有事就說,有屁就放,別來彎彎繞繞。


    謝嬤嬤也是個心急的,小姐和少爺還在受苦,繁文縟節太繁瑣了,不如省掉,幹脆講事情:“程娘子,我家的少爺和小姐,全身滾燙,臉蛋通紅,我們沒有大夫。”


    這次出行,來的時候本來大夫跟隨,可到了目的地,大夫竟然生病了,走不了。


    大爺和夫人想請其他郎中,但平遠縣的郎中,不是逃了,就是不願意離開。最後隻能無大夫上路,畢竟一直留在平遠縣也有危險,還不如趕緊上路,回吉慶府。


    人最怕什麽,什麽就來。去平遠縣,少爺小姐,甚至隊伍的人好好的,回來,怎麽就生病了。


    莫非走山路,少爺小姐受不了山裏的涼風,一不注意,就生病?


    謝嬤嬤繼續說:“聽這位好心的姐姐說,你們村裏有大夫,我想讓大夫去看看。”


    程顧卿看到謝嬤嬤指著錢婆子,說是好心的姐姐。嘴角抽搐。很想對謝嬤嬤說,你不了解,錢婆子可跟好心沾不上邊。


    “可以,你先問問你們主子,但一定要說明,我們的郎中,是鄉村郎中,醫術一般,隻負責看,至於能不能治,不敢包。”醜話要說在跟前。


    程顧卿實在不放心,錢婆子大吹特吹,弄得外人以為許大夫是藏著民間,談薄名利的神醫。俺們的許大夫平平無奇,千萬不要誤會。


    謝嬤嬤顯然明白程顧卿的顧慮,點了點頭:“無論如何,多謝程娘子幫助,我先回去,等會再來。”說完一溜煙地飛奔而去。


    錢婆子嘿嘿笑,舔著臉說:“春丫阿奶,俺幫你介紹,是不是要表示一下?”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做了個比心的動作。


    程顧卿知道這不是比心,是要錢。


    冷著臉,教訓到:“菊花阿奶,你是不是忘記村長的命令,不能和貴人搭訕,不能和貴人有交集。哼,你是覺得自個有能耐幫得了貴人嗎?


    能看好,自然皆大歡喜。沒有想過,要是看不好,貴人一怒,要拿徐家村問事,你打算怎麽做?


    他們這些人,視俺們為螻蟻,想捏死俺們,易如反掌。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其實結果不會那麽嚴重。


    現在是非常時刻,徐家村人多,要是發難,他們還要掂量點。


    一命賠一命,世人眼裏,明顯貴人吃虧。


    程顧卿講得那麽嚴重,是為了讓錢婆子知道嚴重性,在外不要亂來,或許會好心敗壞事。


    錢婆子顯然沒想到這個問題,程寡婦的藥,不是神藥嗎?金寶都能好,貴人的娃子也應該能好吧。


    但程寡婦說得好有道理,誰能保證藥一定好?萬一藥不適合貴人的娃子,又或者直接醫死,貴人肯定怒啊,一怒,肯定找俺們出氣。


    雙手顫抖,嘴巴哆哆嗦嗦,看樣子要哭出來了,害怕地說:“春丫阿奶,怎麽辦?要不要去拉住謝嬤嬤,剛才俺是吹牛,俺們沒神藥,許大夫更是庸醫,千萬不能讓他看。”


    程顧卿白她一眼,才知道害怕,太晚了,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你在這裏等貴人,俺回去通知許大夫和村長。至於你會不會被村裏懲罰,俺可不知道。”


    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錢婆子和她的一桶水,在晚風中繚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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