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男人,又經曆了兩個世界,嶽澤當然知道中途刹車有多麽難受,心裏小小心疼了殷灝源一下,將手搭在對方的膝蓋上:“要不……我幫幫你?”殷太子抬頭,眼中滿是糾結。嶽澤:“那要不你幫幫我?”很快,馬車外的死士們又開始臉紅了。轆轆的馬車聲一直維持到酉時,跟在車外的手下輕輕敲了敲車壁,隔著簾子道:“殿下,薛大人問您能否在這裏休整?”過了半天,殷太子才從車裏出來,看見四周都是光禿禿的平原,沒有一棵樹,這才點了點頭,道:“就這裏吧。”說罷,轉身又鑽進了馬車。隨行的眾人這才拿出炊具,點火煮飯。過了半晌,一個女子端著飯菜進了馬車,放在了車中的小幾上,在給殷灝源行禮的間隙,用餘光掃了一眼睡在榻上的嶽澤。能被成為第一公子,容貌自是不必說的,但這人的睡姿可真是一點都不君子:縮手縮腳,整個人像蝦米一樣蜷成一團,好像多麽脆弱一樣,沒有一點大家之風。太子明明像神明一樣,對什麽人都漠不關心,我行我素,世人傳言中他草菅人命一點毛病都沒有,世間萬物都不能入他的眼,區區人命算什麽?可是第一天到達東冉京都時,她卻親眼看著太子對著歪在太師椅上的嶽小侍郎眼睛一亮,就像是一個空有生命和軀殼的人,突然就有了靈魂……而自家主子從此竟真的成了“正人君子”,示弱,欺騙,威脅,無所不用其極,竟然隻是為了娶這麽個沒什麽用的人,還要保證五十年內對東冉秋毫無犯!東冉是個什麽光景?幾十萬兵馬就能踏平,難道要等五十年後,東冉緩過勁來,兵強馬壯了再打嗎?“殿下,”躊躇了一會兒,女子咬著牙道:“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不當講。”殷灝源直接打斷她:“你若不服,就去尋一個心懷天下,願意為潯國舍身的主子。孤這一生隻有一個心愛之人,為了他,皇位不要也罷。”女子大驚,“噗通”一下跪到地上,整個人瑟瑟發抖,不停磕頭,嚇得什麽都說不出來。“咚咚咚”的磕頭聲實在太大,終於把嶽澤從沉睡中拉了出來!自從帶著被關進虛空的來到這個世界,還曾失去跟現實世界的聯係,時時刻刻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嶽澤提心吊膽,幾乎每個晚上都睡得極淺,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被驚醒,從沒像今天這樣睡得這麽舒服。將這個功勞安在剛剛那場“互相幫助”上,嶽澤抬起頭,看見一個女人正像卡帶了一樣瘋狂磕頭,殷灝源陰著臉坐在自己身邊,看見自己醒來,臉更黑了,沉聲道:“滾出去”。那女人仿佛得了天大的賞賜,連連謝恩,快速爬了出去。把吵醒自家娘子的人趕出去,殷太子臉色這才好了一點,溫柔地看向嶽澤,然後就被捶了一下屁股。俗話說,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但如果動手的是嶽小侍郎……殷太子好脾氣地摸了摸嶽澤的臉:“怎麽了,做噩夢了?”一句話沒說完就挨罵的薛大人:我哭遼……“那個是不是你在京城時,跟你呆在馬車裏的女官?”殷灝源點點頭:“她就是薛宛。”薛宛的名聲不亞於殷灝源,明明是個女子,但卻是殷太子最器重的一位,不光能上朝,甚至還曾上陣殺敵。不過,在原主的認知中,薛宛囂張跋扈,就是殷灝源的走狗,屬於一丘之貉。不過換個角度看,她卻是難得的忠臣,嶽澤本想指責他不尊重人權,突然又想起這裏不是聯邦的和諧社會。“你以後是要做君王的人……仁慈一點。”“這還沒過門呢,就擔心起為夫來了?”殷太子笑著抱起嶽澤,稀罕地親了一口:“太子妃真是賢惠,想必以後也能母儀天下。”隨後,剛被嚇出來,驚魂未定的薛宛就看到自家主子又跟了出來。難道是要處置自己了?薛女官顫抖著,想等殷灝源一開口就跪下求饒,卻沒想到人家跟自己擦肩而過,徑直坐在篝火旁,跟她道:“站那幹什麽?想再看他一會嗎?”“???”所以剛剛主子生氣是因為自己偷看了未來太子妃嗎?非常識時務的薛宛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心裏建設,自家太子妃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誰都比不上,剛剛在心裏偷偷說他壞話的人是誰?不認識不認識。第65章 侍郎他不想和親19“你信命嗎?”殷灝源瞥了一眼戰戰兢兢坐到自己旁邊的薛宛, 突然問道。“雖然主子不信,但是臣信,”薛宛跪下回道:“若是不能遇到殿下,臣恐怕早就被宮中太監折磨死了,若不是天命,怎的隻有臣會幸運如斯,得殿下相救。”殷灝源看了她一會兒,說道:“孤從前確實不信,時間萬物, 隻要謀劃,什麽得不到?皇位也是,人心也是……可是, 有些事,不信天命,真的解釋不了。”帝王的剖白不是所有人都能聽的, 薛宛有點想逃走。“他滿嘴謊話, 又深藏不漏,就像你說的, 孤明明應該離他遠點……”薛宛:我不是我沒有“可是遇見他之後, 孤才開始真正看這個世界, 就好像孤走這一遭,就是為了將真心給他, 多留他一會兒……”薛宛:我還能活得過今晚嗎……“孤說的話, 你不要告訴他, 讓他知道自己這麽重要,說不定要拿喬。”薛宛:“……殿下,太,太子妃在您身後。”殷太子驚悚回頭,自己怎麽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難道是五感被封了?可是仔細一聽,風吹草動的聲音依然被捕捉到耳中。這麽說,嶽澤的武功已經到了能讓自己察覺不出來的程度?那白日他逃走,怎麽那麽容易就被死士攔下了?成功把人嚇了一跳的嶽澤笑得不懷好意:“我都聽到了,太子怕我恃寵生嬌?”“哪能啊,”仿佛剛剛被趕出馬車的不是自己,殷灝源站起來,厚著臉皮把嶽澤攬入懷中:“孤是說,趕了一天的路,小澤定是累了,想問你要不要出來走走。”薛宛:這跟您剛才的話有一點關係嗎?徹底明白自家主子對嶽澤的感情,薛宛完全沒了勸諫的心思,趁著沒人看她,一點一點往遠處挪,留下兩個緊緊依靠的大紅色身影在篝火前賞月。氣氛溫馨得像是自己曾經拍過的言情電影,嶽澤緩緩將身體的重量分擔給殷灝源,悄悄想著,如果一直是這樣的狀態,就算自己對殷灝源沒什麽感情,這樣過一輩子也沒什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