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遠離瘋狂的人群，艾利就迫不及待地湊到同行者身邊，後半句話很有自知之明地放低了音量：“如果不是知道這些人隻是光明神的信徒，我還以為他們是什麽邪教組織的過激分子。”　　“……”　　剛被打成邪教異端不久的受害者瞥了他眼，似乎不知道該說他大膽還是毫無戒心。　　艾利：“什麽沒有比聖子殿下更天才的光明魔法師，沒有比聖子殿下更好看的男人，他走到哪裏光就照到哪裏，再大的暴雪都會停……也太誇張了吧！”　　“如果我敢質疑句，我懷疑剛才的老板今天絕對不會放我走出這道門。”　　“啊對了！你可真機智，還好我們繞了圈跑到這裏來了，要是撞上那什麽聖子，我可能已經被抓了個正著了，唏噓。”　　什麽叫做會叨叨的人，這就是了。　　在埃西裏斯尚未搭話的期間，艾利劈裏啪啦叨叨了大堆，毫不介意地把心裏的想法鼓作氣全都說完。　　除開被拽著科普的變故之外，他們兩人的觀光之行總體來說比較順利。　　艾利覺睡醒就換了個地方，激動之心難以言喻，稍微收拾了下，就扯著埃西裏斯滿城亂跑。　　這座城市明顯比格列特發達得多，建築風格就大不樣。　　邊境城市除了恢弘的神殿，人們所居住的房屋全是低矮的平房，哪裏都是灰蒙蒙的，看著就十分樸素。　　而拉菲爾城內光麵積就很大，與雪同色的潔白建築物頗有現世西歐風的感覺，居民區呈圓環狀層層分布，用巨大穹蓋遮蔽落雪的市場處在最央的圓心。　　艾利在市場打轉的時間最長，也是他精神夠好，跑了這麽久，跟那麽多人搭話，居然都不覺得累。　　埃西裏斯有點不能理解這樣的行為。　　他對少年處於加重觀察的狀態，然而越是觀察，越覺得少年很不樣。　　太不樣了。　　很難……應該說，不可能再找到類似的第二個。　　關於他們神奇地轉移了地點，明明沒有身份證明卻進了城，疑點明顯有很多，但艾利句話都沒問，非常自然地接受了。　　艾利的適應力極其良好，就算是初見麵的路人，他湊過去也能搭上話，不小心就氣氛極佳地聊上好半天。　　這也就是他看似在晃悠，實際飛快掌握了許多重要信息的原因了。　　上到國家的構成與規則，下到當地的風土人情、最近有什麽新奇事情發生，初來乍到的少年勇敢地混入人群，下子全都打聽得清二楚，讓提示全無用武之地。　　被飯店老板扯著說上兩個小時，他自己功不可沒，畢竟意想不到地太會搭話了。　　埃西裏斯甚至覺得，艾利並不需要他來陪著，少年自己縱橫四方可能更方便——如此不善言辭，氣質還很陰鬱的他站在這裏，反而會影響少年發揮。　　艾利（非常突兀）：“打聽到了！這裏的人發色和衣服顏色都很淺，我們得把頭發遮遮才行。”　　刷！　　埃西裏斯被套上了厚重的鬥篷，遮住了與眾不同的黑發。　　艾利（依然突兀）：“餓了嗎？剛遇見的漂亮小姐告訴我，這附近的冒險者餐廳的招牌菜不錯，雖然菜名我就沒聽懂，走走走，去試試吧！”　　話音還沒落下，埃西裏斯就被興衝衝地拉走，吃了頓不知用什麽魔獸的肉燉成的飯。　　之前已經夠有活力了，沒想到他還能放得更開。　　“其實有個很怪異的現象，我來就發現了。”艾利神神秘秘。　　埃西裏斯感覺眉頭有點皺：“是什麽？”　　艾利說：“這裏的人啊，搭上話之後確實挺熱情，不過，態度也太不對勁了。”　　完全沒看出來的男人：“……嗯？”　　走在前麵的艾利下子轉身，把腦袋仰起，湊到距離他不到拳的地方。　　高矮的鬥篷人沒有什麽標誌性，有比他們打扮更怪異的行人做掩護，就算當街說悄悄話也沒人在意。　　少年顯眼的紅發自然也被遮掩著，金色的眼睛被他買來的護目鏡遮住，藏得嚴嚴實實。　　隻有跟信任的人說話的時候，他才會悄悄扒拉下護目鏡，露出那抹驚豔的璀璨。　　“這個發現隻悄悄告訴你，就是……”　　恰如此時。　　“市場修得這麽大，走在裏麵和住在裏麵的全都是從外麵來的人，本地居民全都住在外圍，就跟故意把人隔開似的。”　　艾利本正經地分析：“看起來特別健談，但仔細觀察就發現了，他們幾乎不會跟非本地人多說話。”　　埃西裏斯：“所以？”　　“所以——難道我的交際能力突飛猛進了？怎麽覺得遇到的人都對我特別親切，以前我可沒這麽受歡迎啊。”　　艾利表示自己相當震驚。　　天煞孤星當了十幾年，還有坐著輪椅也能把人打進醫院的凶殘黑曆史，他從沒享受過真·人見人愛的待遇。　　先前在格列特時還沒這麽鮮明的感覺，艾利沒意識到自己最大的外掛是什麽，到了這兒之後才終於有所察覺。　　埃裏西斯：“唔……你，很開心？”　　艾利（嚴肅）：“有麽？沒有吧。我是會因為試探著跟人搭話，反響意外地超好就開心得不得了的人嗎？那肯定不是。”　　埃西裏斯沒再接話，他注視著前方。　　平淡的黑眸像是被某種耀眼的光紮到了深處，蒙上了層奇異的光澤，卻怎麽都移不開。　　少年本正經地說他沒有很開心。　　但從今天上午開始，有道不屬於光明神恩賜的光線悄然降臨，仿若有意識般，他們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　　所到之處，看到他的所有人都不禁停下手的事情，投來無法掩蓋喜愛的目光。　　因為太陽特別高興，所以陽光便要隨他的心意。　　白日是雲彩形狀的迷之神獸掛在天邊，偷偷摸摸跟了他們路，此刻正好為這奇跡加油助威。　　光線從高處投下，穿過施加了加固魔法的透明屏障，籠罩住這個少年的全身，為他撒上仿若冠冕與華服的金色線條。　　“我……”　　他湊得更近，讓略微恍惚的埃西裏斯心髒猛地跳，滿眼都是搖曳的光暈。　　“我知道了。”　　“什麽……？”　　“我們。”　　不露臉就讓眾人失神的美少年字頓，極其認真地開口：　　“可能真的進了什麽邪.教組織聚會現場了。”　　“你看你看，那些人全都盯著我們不放，滲人得慌。這樣好了，你美你先跑，我掩護！”　　埃西裏斯：“……”第17章 　　【冥界之主轉世覺得你真的是世間難尋的大傻瓜。】　　【沒事，不要泄氣，他覺得相信你的自己比你傻出百倍。】　　艾利又陷入了沉吟。　　因為他不知道幹了啥，居然又把埃西裏斯得罪了。　　“好像沒到得罪的程度，但他就是副不想搭理我的樣子，原本還能偶爾說句話，現在個字都不想說。我怎麽他了？不，也沒怎麽呀？剛剛雖然有點開玩笑的意思，但我的確覺得怪怪的啊！”　　“提拉a夢，你再認真地回答我次，這人真的是滅天滅地凶殘無度的冥界之主沒錯，而不是黑貓成精？”　　提拉a夢：【是對沒錯，請迅速死心，然後反省錯誤。】　　幹啥啥不行，毀氣氛第名的某人：“所以倒是告訴我哪裏錯了啊！”　　連提拉a夢都不理人了。　　冥界之主轉世拒絕靠近他，現在正保持著距離吊在他身後十米遠的地方。　　艾利往前走步，他也往前走步。艾利停下，他也停下。　　雖然沒有無情地掉頭離開——但還不如快點消失，這個態度真是更傷人了啊喂！　　艾利氣，把他自己沒意識到的自走型光環都氣散了。　　他其實有心事，還不能告訴別人，此時正是煩得要死的時候。　　跟差點被他遺忘了的背景有關。　　哪裏都在討論的那個名字，拉尼亞斯。　　艾利聽就明白了，備受矚目的天才，兼職神聖騎士的光明聖子，這麽有辨識度的條件都擺在麵前了，他要是還不知道那是主角，他就真的是傻瓜。　　《光明之主》的主角名為拉尼亞斯，身份恰如前麵的描述，出場就居於擁有絕對優勢的高位，正可謂人生贏家型主角。　　在作者的設定裏，拉尼亞斯相當符合完美騎士的各項標準：金發碧眼，善良聖父，正義感十足，堅定地想要打敗黑暗，拯救世界。　　這個主角在劇情裏直頗為順風順水，偶有坎坷，但總會逢凶化吉。　　即使最大的對手是掌管死亡的冥界之主，他也能立於不敗之地，最終讓自己與自己的親友脫離死亡的陰影，成為不死不滅的神。　　艾利不喜歡如此渾然天成的聖父主角，就跟他也不喜歡同款的聖母女主是同個理由。　　他甚至覺得《光明之主》這劇情簡直太俗套了，就是個偉光正主人公打敗黑凶殘反派拯救世界的常見套路，從人設到情節點新意都沒有，到底是怎麽火起來的？　　“這樣的主角滿大街都是吧，人物形象空洞得很，搞成冥界之主打倒光明神統世界可能還更有趣點兒。”　　艾利曾經這麽吐槽過，結果在下秒，就被強塞他安利的朋友抓著瘋狂洗腦：“都說了這個小說後麵神他媽有超大反轉啊啊啊啊你倒是仔細看啊！”　　對哦。　　那時候朋友大聲嘶吼過，《光明之主》的劇情到了後期，是有把所有讀者下巴驚掉的可怕反轉的。　　但很遺憾——艾利還是沒仔細看。　　可能他運氣就是這麽好，盡是把關鍵的部分跳過了，導致現在隻能對著天無語凝噎。　　抱著腦袋捶打自己半天，艾利能夠確定的重要信息隻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