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無唇角繃緊。他怎能不記恨。怎能不放心上。因他無用,沒法顧全自己,更沒法保護在意之人,若非昨日有人相幫,他根本救不回牧淇。召安鎮上多數人家栽種白梅樹,一陣清風徐來,濕冷空氣中帶著少許梅香,鋪麵而來,寒意也讓楚無清醒了些許。也罷。當務之急,是先將藥材賣出,用藥材換來的銀錢,去買些補氣血的食材,或者和掌櫃的換補藥。先幫牧淇調理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楚無平日素來悠哉,無論去哪兒,做什麽,都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樣。哪兒像今日,因憂心牧淇,竹竿在地上敲打摸索的聲音都不自覺的急促起來,清脆“梆梆”聲,吸引來了剛從拐角處走出的三個吊兒郎當的惡霸。為首惡霸薛彬瞧著人群串流邊上,用竹竿摸著走路的楚無,忽然騰升出幾分戲弄的心思。“哎,看,葉瞎子。”他朝著身邊二人暗示眼神,看向楚無,幾人瞬間露出了然神色,相視一笑。.楚無正在路上走著,竹竿觸碰前路並無障礙,卻驟的有人撞他肩膀,猛地撞他倒退兩步,差點跌倒。又有兩隻手趁楚無不備,按著他的肩膀,快速把他背著的藥簍拿走。楚無揮舞著竹竿,“是誰?還我藥簍!”竹竿卻打了個空,他茫然抬頭不知該麵對哪兒。那是需要賣掉,給牧淇換補藥的藥材,不能丟。三個惡霸站的遠遠的偷笑不做聲,拿著藥簍,一通亂翻,發現隻是些幹藥材,有些失望,便開始站一旁,神情戲謔的看楚無反應。其中一人心有主意,不懷好意開口,“喲,葉小郎君,你的藥簍在我這兒呐,來拿呀。”“薛彬?”楚無聽到聲音,認出對方是召安鎮上少有的地痞流氓。這些年來也時常找他麻煩。他辨出位置,敲著竹竿走去,那薛彬就給另外兩個惡霸使眼色,三人站到了不同的方位,等楚無一靠近,薛彬就把藥簍丟給另人,攤開雙手語氣戲謔無辜:“葉小郎君,你來晚了,現在不在我這兒了。”同時另一個方位傳出嬉笑聲:“在我這兒,小郎君你走錯了,快來到我這兒拿啊!”楚無匆匆過去,藥簍就又換了個位置。折騰幾趟,他就明白,這些人在耍他,他沒法拿到藥簍。楚無心急牧淇,偏偏三個惡霸又拖了他不少時間,楚無憂憤上腦,往日從容全丟,橫握著竹竿,衝其中薛彬站著方向奮力打去。因為他知道,薛彬才是這些人的領頭。“薛彬!……你還我藥簍!”竹竿發出淩冽破空聲“啪!”一下打在薛彬抬起胳膊上,擼起袖子一看,刹那間出現一條紅痕。薛彬不可置信的看著紅痕,感受到疼痛,他臉色驟然變得陰森恐怖,瞪著楚無,反手就把楚無手上竹竿打落在地!“誰稀罕那破藥簍,”薛彬揪起楚無衣領,向前提起,居高湊近:“葉玉清,好你個臭瞎子,居然敢打我?!”楚無薄唇輕抿,“是你挑釁在先。”他雖眼睛蒙著白綾,可樣貌出塵,縱然蒙眼,也掩蓋不住這股與生俱來的冷冽,因怒氣,尋常不見神情的臉頰附上一層薄紅,竟生出別樣風味。楚無在召安鎮待了三年,薛彬焉能不知他生的好看?從前,薛彬隻存逗弄瞎子的心思,今天湊近才發現,葉玉清簡直比雲河城內小館裏的花魁還讓他有興致。他的笑容中忽多出幾分猙獰,有些意味深長的吩咐另外兩個惡霸,“來,把他抓巷子裏去,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他!”楚無敏銳察覺出薛彬的語氣不對。薛彬平日裏雖然會刁難戲弄他,但素來都是直來直往,更不會到偏僻的地方。不行,不能再耗下去。楚無不知哪兒生出的力氣,掙紮著一把推開揪著他領子的薛彬,連連向後退,摸到牆,他轉身就跑,根本來不及找竹棍。剛跑幾步,腳下不知絆倒什麽,一頭就磕到堅硬的石坎上,楚無登時感到一陣眩暈,左側磕到石坎的額角,似有什麽東西流淌而下。大概是血。楚無忍著疼扶牆站起時,惡霸嗎已經毫不費力追上,圍著他嘲笑著,薛彬伸手推攘他的肩膀,譏諷:“跑啊,你跑啊,瞎子你都看不見,你還敢跑?”楚無頭暈目眩,叱喝:“走開!”身子卻在推攘間不自覺向後退著,薛彬還在笑,“葉小郎君還挺猖狂……”他身邊的惡霸附和著,同樣發出難聽的笑聲。幾乎在刹那間,這些聲音消歇下去,就仿佛被什麽東西掐住了喉嚨,發不出聲。頭腦昏沉的楚無並未察覺異常,抬手碰了碰額角傷口,步履虛浮向後歪著退了一步。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人,他倒退著,撞到了一個偉岸寬廣的人懷中。那人抬手輕輕攬扶著他的肩頭,楚無觸碰額角傷口,而無力垂下的手腕也被另一隻大掌穩穩接住,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