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淇將藥碗拿走,讓楚無好好休養,她要出門賣藥材,晚些時候在回來幫他換藥。可牧淇剛走還未到一刻鍾,便就又走回屋內,其實動靜並不大,但楚無格外敏銳捕捉到了輕微的腳步聲。或許是因為瞎了眼,耳朵反而更好使了。他正想著,口中突然被塞進來一顆如指甲蓋大小的東西,一絲甜味迸發開來,取締了舌尖的苦麻感。“這是門前一個小姑娘給你的,她說你生的好看。”牧淇說完,又匆匆離開。不一會兒,楚無聽到院外有個小姑娘惱羞成怒的聲音響起,聽聲線也才五六歲,還是個稚子,伴隨其中的依稀還有蟬鳴。平淡到讓人心靜。縱然他所見隻有一片黑沉。卻不覺惶恐。隻有安寧。隻是……他總覺得少了些什麽。*齊鳴古城一事已過三個月有餘。璿璣尊者楚無在與魔尊秦非淵一戰中逝去的消息,已傳遍整個仙洲。當日天地色變,魔域結界被破。一座巍峨山峰硬生生從魔淵拔地而生,被稱為子夜峰,子夜峰雖從魔淵長出,卻未將魔淵全部填滿,任留有淵口供無數魔族源源不斷自魔域內跑出。乃至子夜峰方圓二十裏地,全部成了魔族地盤。這三個月。仙洲五大城池幾乎全成了魔族的囊中之物,這些魔族隻闖入當地城主的府邸,取代城主,誰也沒殺,讓人心惶惶抱頭等死的普通百姓們都覺得古怪,更別提修真界一群正道修士。特別是仙門百家,他們早早就做好魔族前來燒殺擄掠的準備,並布下層層陣法,嚴加防守,誰知魔族竟誌不在此,反去占領仙洲五大城池,並在各地散布下無數魔族。也不殺人,也不作惡,實在不像魔族作風。仙門百家人人自危,璿璣尊者都在魔尊手下隕落,他們又能撐住多久,小一些的門派就閉門誰也不見,隻顧著自家。稍大些的宗門,例如風雲宗,就出動半數長老,在仙洲各地尋訪走動,但凡發現有作惡魔族就除,當地有魔族的就留下查看,實在對付不了的就聯係四大家族族長一同聯手。當然也有不怕死的,直接衝上子夜峰,聲稱要將秦非淵碎屍萬段報仇的。這種人很少。算單驚風一個。知道師叔祖沒死之後,單驚風很高興,隨著情緒推移逐漸就變成了對秦非淵的憤怒。要不是秦非淵,師叔祖不至於受重傷,生死未卜。看看那張命牌,原本金亮宏盛,如今微弱的就像是殘缺的燭火,隨時都會熄滅,他每每看著就提心吊膽,對秦非淵的厭惡就又增添一分。尹士彥叫他們利用外出的機會,盡量到處尋找師叔祖的蹤跡,考慮到單驚風這性子見到魔族就無法冷靜,他便讓單驚風留在宗內,並找人看著不許外出。誰曾想單驚風見不得秦非淵逍遙快活,直接帶著本命靈劍就孤身一人衝上子夜峰。三個月來。他林林總總來過十幾次,卻隻有兩次是見到秦非淵,和其動過手,每次都帶著一身傷回去,在床上躺著休養好,他就又來再戰。林雨一見他:“又來做什麽,上次受的傷好了?”他笑的嘴角梨渦凹的很深,卻也很邪氣,目光掃過林雨上次受過傷的肩頭,微微頓了頓,又若無其事撇開。“多事。”魔族裏,除了秦非淵,單驚風第二厭惡的人便是林雨,在他心中林雨就是叛徒,多說一句話也嫌棄,當場拔劍就和林雨打了起來。林雨:“……”好大的火氣。*子夜峰。以黑沉為主色調,鑲嵌各種寶石與金色點綴打造出低調奢華的魔宮,是魔域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二絕之一。魔宮正殿前,是乃層層白石台階,台階之上是為大大敞開的正殿正門。門內未曾點燈,幽暗且空蕩蕩,腳步落下似還有小小回聲響起,安靜至極。不僅是殿外有台階,殿內亦然。高高台階盡頭,是張金椅,然而金椅上堆著的是一堆或卷起或散開的畫卷,並無人影,仔細再看,人反而在金椅下的一層台階上坐著。秦非淵一席黑衣,長長墨發披散,打扮的慵懶,領口微微敞開,倚靠著金椅手柄,手中拿著一片紫竹玉葉,目光隻落到那片玉葉上,像是捧著寶貝,動作極端輕柔,給旁人連個眼神都欠奉。宋離情不在意,他笑道:“尊主,風雲宗單驚風今日又來了,林雨已攔下,可要見?”殿內響起森冷又沉啞的嗓音,“沒空。”宋離情了然,道:“近日屬下跟隨宗元九幾次,發覺他行動異常,又跟蹤了其他幾名外出的長老,發現他們目的雖打著救人的旗號,暗地裏似乎在尋找……”“楚無。”秦非淵一頓,眼眸驟然幽暗,仿佛自混沌中蘇醒的掠奪者,他捂著隻眼,低下頭,抖著肩膀一下又一下的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