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血色海洋從修爾本的天空之上擴散開來,厚重的黑暗在猩紅的間隙中穿梭。


    漆黑的籠罩下,廣袤的大地同樣陷入了一片死寂和低沉。


    無數長著扭曲肉翅,身軀遍布詭異瞳孔的暗色怪物在此穿梭不息。


    它們揮動著混沌的羽翼,淹沒了這片遍布死亡的土壤。


    圍繞著修爾本,無數陷入欲望與情緒泥潭的居民們,不停地從喉嚨中迸發出尖銳的嘶鳴和哀嚎。


    而現在,原本在他們眼中的混沌情緒已大為減弱。


    一個個麵色鐵青,瞳孔擴大,清晰的驚恐在他們的眼神深處展露無遺。


    溢出的恐懼幾乎已經滲透進了整座修爾本的每一個角落。


    就連保護在居民們周圍的那些豐饒女神信徒也全都相互緊緊抱在了一起。


    她們緊閉雙目,心懷驚恐,哆哆嗦嗦地呢喃著口中久久不斷地低聲禱告。


    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這些怪物發起的攻擊變得更加可怕了?


    她們隻是修女而已,沒有什麽戰鬥力啊。


    恐懼的情緒漸漸侵入她們的內心深處,使原本保持寧靜和溫柔的信徒們也變得極為惶恐,麵色蒼白。


    而穿插在修女周圍的無數法師們,更是對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撼不已。


    但他們已經來不及沉浸在震撼中。


    作為場上唯一具備戰鬥能力的人類們,他們不得不扛起保護居民和修女的重任。


    此刻,這些穿著厚重法袍的法師們堅定地站在大地之上,周身魔力波動不已。


    一輪輪異色的法陣在他們身前顯現,繁密的符文和紋路在陣中穿梭,相互重疊纏繞。


    異色的魔力在陣式的作用之下,化作各種形體模樣的魔法。


    肆意向著前方不斷湧出,朝著那些在大地上蠕動的怪物釋放。


    天空的猩紅被厚重的色彩撕裂,拉出了一道道細碎的裂隙。


    而大地同樣不遺餘力,精妙的魔法如荊棘和河流一般衝刷過大地,向著廣袤的土地傾瀉而出。


    刹那之間,修爾本外圍的土地在重重魔力的作用之下徹底崩裂升空。


    紛亂的塵埃和土壤升入空中,再度被耀目的色彩流光淹沒。


    異彩光芒肆意地覆蓋大地,而更加深邃的天空依舊沉浸在深沉的血色之中。


    ……


    修爾本外部,一朵柔軟蓬鬆的白色雲朵懸浮在黑暗的夜空之下。


    在這雲朵上方,一隻精靈完全不顧形象的躺在上麵。


    她雙眼緊閉,好像早已睡著的模樣。


    似乎修爾本內部的混亂完全沒有影響到她這裏來。


    而她一旁的海姆·霍恩卻早已沉默了下來,靜靜的看著這隻睡的像頭豬一樣的精靈。


    明明是這麽危險的環境,她卻還能入睡,真不知道這是怎麽做到的。


    他一言不發,抬頭注視著這片扭曲不止的天空。


    看著那穿梭其間的褻瀆瘋狂,它在血紅之下愈發膨脹,愈發猙獰。


    數萬顆星辰瞳孔似乎一致地將目光投向修爾本,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光芒。


    感受著大腦之中逐漸崩潰的理智,海姆霍恩幻影之下那朦朧的表情輪廓不停變化。


    “所以,為何正義女神的信徒們會變成這般模樣?”


    在所有神明的信徒之中,唯有正義女神的信徒才會狂熱到這種扭曲的程度。


    拋棄肉身,思想統一,以達到意識狀態的永生。


    當然,海姆霍恩納悶的並不是這些信徒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而是,它們怎麽做到的,變成這樣。


    畢竟,對其他神明狂熱的教徒也不在少數。


    但偏偏隻有正義女神的信徒們,能夠達到泯滅人性的思想統一。


    放棄血肉之軀,實現意識永生的境界。


    這兩個方麵,無論哪一個都顯得極為可怕。


    思想統一,千萬乃至上億的信徒都擁有相同的思想。


    它們可以被看作是同一個人,又不完全是同一人。


    如果一個國家裏有上千萬這樣的人,那這個國家無疑強大到足以統一全世界。


    更令人震驚的是,化作怪物的它們,壽命似乎沒有極限。


    畢竟,從千年以前,正義女神離開之後,這群信教徒就一直存在。


    並一直保持著它們那極端的正義理論。


    而這正是為什麽如今信教徒能夠擁有這般恐怖的數量。


    這千年間,它們不斷地同化和積累,卻很少遭受過損失。


    即便是壽命悠長的精靈種也難以跨越千年的門檻,這些信教徒又憑什麽能活這麽久?


    難道它們都是王八變得不成?


    想到精靈,海姆·霍恩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躺在雲朵上的科科特。


    看著這個陷入深睡的精靈,完全不覺危機四伏,他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隨後,海姆·霍恩的朦朧幻影微微一晃,突然提高了聲音:


    “你到底打算睡到什麽時候!”


    這聲很有效,科科特在雲朵之上突然翻了個身,靈巧地坐了起來。


    “鵝?天亮了?”


    她揉了揉眼睛,卻看見天空被深沉的血色覆蓋,不由得感到有些困惑。


    這也不用是天亮的樣子啊。


    緊接著,海姆·霍恩開口說道:


    “你看,信教徒們的‘正義’已經崩潰了。”


    信教徒一般展現出兩種形態,一種是保留人類模樣的黑色怪物。


    這種信教徒屬於其體係中的個體,一般都是人類所化,


    它們會繼續保持原先人類的模樣,待在人類的皮囊裏。


    另一種,則是眾多黑色信教徒融合成的集體化存在,形成了扭曲的天使形態。


    它們的體表會呈現蒼白色,還有象征著聖潔的光輝。


    這兩種形態正反映了所謂正義的兩麵。


    審判的白色,與執行的黑色,


    兩個極端的顏色,便代表了信教徒組織本身的極端性。


    但現在,原本的黑與白,極端正義的白色已經變成了崩壞的血色。


    僅剩下執行的黑色仍在下方蠢蠢欲動。


    這表明它們已不再代表正義,審判的正義已然崩壞。


    也就是說——


    “該是我們采取行動的時候了。”


    當正義不再是正義時,就應該有新的正義出現,以製裁過去的正義。


    法師議會的介入,恰合時宜,具有無可置疑的正當性。


    他們將正義女神的信徒視為邪惡之源並將其打擊,以奪取正義女神的正統地位。


    最後,將正義女神牢牢掌控於議會之手。


    這正是他們法師議會所要做的。


    海姆霍恩匯集了法師議會內的所有法師。


    隻等待維克托的一聲令下,法師們的魔力便將化作一道堅不可摧的包圍網,將整個修爾本緊緊包圍起來。


    但……維克托的信號還沒有到。


    因此,科科特輕輕搖了搖頭,用一種略帶平靜的語氣說道:


    “要等維克托的信號才行嘛……不能貿然行動。”


    “現在還不到時候!?”


    海姆·霍恩的語氣不由自主地升高了幾分。


    他低頭望向下方,那些信教徒正對居民們發起殘酷的攻擊,這讓他感到十分憂心。


    如果現在不采取行動,法師議會的法師們可能無法抵禦信教徒們那幾乎瘋狂的攻擊。


    到時候,整個修爾本的人類們恐怕就要真被消除了。


    可當他說完這話之後,卻看到科科特正莫名的保持著沉默。


    透過她那朦朧的雙眼,似乎露出了一絲羨慕,正呆呆地望著遠方。


    海姆·霍恩有些疑惑,他知道科科特使用了魔法,可以眺望到很遠的地方。


    所以科科特一直在看著維克托的方向,確保第一時間能夠接到信號。


    隻是他現在有些不解的是,科科特到底看到了什麽?


    可就在他困惑之時,科科特突然打了個激靈,急忙說道:


    “快快快,海姆,通知其他議員!”


    聽到這話,海姆·霍恩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連忙詢問:


    “維克托給信號了!?”


    “不……還沒,但是我有預感!”


    沒錯,她看到維克托的嘴角突然上揚。


    以她對維克托的了解,一旦維克托開始歪嘴,就說明,他肯定是要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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