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一開始就製定了這場計劃,那麽一向謹慎的維克托難道不會考慮到這計劃中的漏洞嗎?


    他當然會。


    無論是他故意在戰鬥中取得失敗或勝利,還是培養三個脫離時間線的角色讓他們變得更強大,導致自己走向失敗。


    這全都是維克托深謀遠慮的目的。


    一旦達成這個目的,維克托就將實現他的勝利。


    因此,為了防止計劃泄露,維克托故意透露了自己作為邪神使者的身份,


    選擇對這個世界宣戰,操控了眾多神明,


    讓人們誤以為他實際上站在神明一方,企圖占領整個世界。


    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抱著絕對不會失敗的決心,


    一切都在他的嚴密計劃之中,


    維克托的目標是勝利,


    他要成功贏下偏離計劃的那三人,贏下整個世界,


    勝利的念頭已經在維克托心中超越了一切。


    同樣,如果那三人最終取得勝利也無妨,因為維克托已經盡了自己的全力,


    而那三個人的任務,是在維克托堅稱自己必須勝利的前提下,戰勝他。


    大法師輕輕撫著胡須,略作思索後,對維克托的話表示認可,


    “嗯,不錯的策略。”


    他讚同地點了點頭,嘴角微揚,仿佛在讚賞維克托的計劃確實頗具匠心。


    大法師也看出來了,


    維克托並沒有放棄這兩個目標中的任何一個,或者更確切地說,


    可以理解為維克托將雞蛋分別放在了兩個籃子裏。


    無論是最後勝利還是失敗,他都實現了自己的某個目標,


    他一定會得到一種勝利。


    但同時,維克托無論如何也將麵對一種失敗。


    如果他在全世界麵前輸了,那證明他不會永遠勝利,


    如果他贏了,那也表明了他的計算失誤,同樣是一種失敗。


    雖然這聽起來像是在自我安慰,


    但這確實是維克托試圖證明自己超越了【勝利者】之名的一種方式。


    他要的,隻是證明【勝利者】這個身份並不能保證他想要的勝利總是唾手可得。


    更是為了證明,他的勝利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力量爭取來的,與【勝利者】這個名號無關。


    在這一點上,大法師非常看好維克托。


    思索之後,大法師撫著胡須,輕輕笑了一聲,


    他那雙充滿智慧而略顯渾濁的眼睛定格在維克托身上,眼中的疑惑已然消散:


    “好吧,我的問題問完了。”


    “接下來輪到你提問了。”


    “當然,你可以問我四個問題。”


    從頭到尾,大法師隻問了維克托四個問題:


    首先是關於女皇、正義女神、艾麗卡三人偏離時間線軌跡的情況。


    其次,詢問了維克托是否從一開始就未嚐敗績,


    然後,他們探討了維克托為何還要追求失敗,


    最後一個問題是關於維克托是否在尋找真正的“自我”。


    其餘的,都是大法師自己的推測。


    通過這些問題,大法師揭示了那些常人無法從維克托身上了解到的事情,


    正因如此,他向維克托證明了自己的智慧絕非虛假,


    至少,他肯定比某位智慧女神要強得多。


    因此,站在擁有更多信息的角度,大法師公平地給予維克托四個提問的機會,


    這是一種非常公正的交換。


    所以,要如何從這四個問題之中得到最大化的情報,維克托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第一個問題,自然是他一開始就打算問的:


    “你了解‘名字’的意義嗎?”


    其實,這個問題到現在似乎已經沒有任何作用,


    因為從一開始和大法師的交談中就可以看出,對方非常清楚這個世界的名字所承載的含義。


    大法師點了點頭,


    “每個人的名字都是獨一無二的,名字代表了他所承載的使命。”


    “這一點,我想你早已比我更了解。”


    大法師並不認為維克托提出的這個問題是廢話,


    對方是一個聰明人,絕對不會浪費任何獲取情報的機會。


    說不定維克托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蘊含他的深意。


    說不定,維克托也是想要通過這些問題來猜測一些事情。


    維克托了解這些之後,點了點頭,繼續開口詢問:


    “那麽,你當初創立英靈殿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聽到這話,大法師似乎沒料到維克托會問這個問題。


    那雙渾濁而滄桑的瞳孔掀起了細微的波瀾,但這股波動在歲月的沉澱之下幾乎不可察覺。


    但他隨即笑了笑,似乎想通了什麽,不再感到意外。


    “為了……真正意義上的覆滅眾神,重塑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


    “英靈殿的諸位,都將助我完成這一目的……”


    說到最後,大法師的聲音略帶顫抖,這點異樣讓維克托敏銳地捕捉到了。


    “你在撒謊嗎?”


    大法師和善一笑,絲毫不驚訝地回答:


    “為什麽這麽問?”


    “我知道了,是因為你經曆過的重重時間軌跡上,最後的我,並沒有這麽做。”


    是這樣的,


    維克托是一位玩家,作為玩家的他了解所有劇情的發展。


    在遊戲的主線結束時,是奧瑞麗安以自身的犧牲消滅了其餘的所有神明。


    隨著天神的消失,主線劇情正式完結,為玩家們開放了第二周目。


    而大法師和他的英靈殿,僅在二周目中出現。


    所以,根本不存在大法師帶領英靈殿對抗神明的劇情。


    大法師真正驅趕神明的時期僅在千年以前。


    如果那時他真的帶領英靈殿裏的英靈出戰, 恐怕奧瑞麗安也不會最終與神明同歸於盡。


    當然,她仍會早逝。


    畢竟索爾家族的短命詛咒是不可避免的。


    聽到維克托說大法師在撒謊,他肩膀上的維嘉也頓時不滿起來:


    “我家維克托對你的問題一向有問必答,你這是什麽意思,老登?”


    “你要是再敢撒謊,我可把你的英靈殿炸了。”


    這次維克托沒有阻攔維嘉,因為沒有必要。


    畢竟總要有一個唱紅臉的角色。


    大法師自然知曉這隻烏鴉“邪神”的真實身份。


    自從烏鴉邪神的秘密在法師協會公開之後,維嘉也就無需再這裏裝模作樣。


    麵對維嘉的挑剔,大法師並未顯露出任何不悅,隻是微笑撫著胡須輕聲說道。


    “別這樣,我確實是在說實話。”


    觀察大法師那不似在撒謊的坦誠表情,維克托開始感到些許困惑。


    眼看著大法師的模樣的確不像是在撒謊,這卻讓維克托有些犯難了起來。


    什麽意思。


    難道大法師一開始創立英靈殿真的是為了消滅神明,後來因某些原因才改變了初衷?


    而維嘉看到維克托的疑惑,緊接著就對大法師開口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維克托說錯了嗎?啊?”


    “當然……好吧。”


    大法師微微歎息,似乎也沒預料到這隻烏鴉會這般固執。


    “本想讓你再問一個問題的,算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就當是額外給你的了。”


    維嘉瞪圓了眼睛,十分不滿地說道:


    “你本來就該直接解釋清楚,老頭。”


    看著大法師似乎有所妥協的樣子,維克托瞥了一眼表情不滿的維嘉。


    看來維嘉這次算是幫他爭取到了一個額外的提問機會?


    維克托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但同時也感到困惑。


    好像大法師並不願意給他太多提問的空間,似乎在有意隱瞞著什麽。


    他又想隱瞞什麽?


    和聰明人講話會很舒服,因為對方隻需要幾句話就能明白你的意思。


    但與過分聰明的人交談,則可能讓維克托覺得有些棘手。


    就比如眼前的大法師,


    雖然他的話語常讓維克托受益匪淺,但每句話似乎都隱藏著深意。


    會不經意的讓維克托思考,這句話是否有什麽很深的含義。


    不久,大法師調整了一下表情,重新開口說道:


    “為什麽那些時間線上的‘我’沒有帶領英靈殿出手……嗯,我想那可能是因為時候未到吧。”


    他一邊說著,眼中透露出一股包裹著智慧的朦朧光芒。


    恍若寂靜的海底,包容著無垠的秘密。


    維克托皺了皺眉頭,感到有些疑惑,


    什麽叫‘時候未到’?


    為什麽會導致‘時候未到’?


    大法師為什麽最後放棄了抵抗天神的計劃。


    反而選擇將這座英靈神殿當作第二周目的挑戰區域,供玩家攻略?


    這到底是什麽邏輯?


    眼看著大法師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維克托意識到,對方似乎早就打算這麽做了。


    “喂老登,你不是說你不講謎語嗎?什麽叫時候未到你倒是說啊?”


    “難道你還想等我們主動提問不成?”


    維嘉罵罵咧咧的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


    維克托不禁帶有讚賞意味地看了它一眼,心中暗自感激。


    維嘉,謝謝你,


    簡直就是他的最佳嘴替。


    既然他提出問題會消耗次數,那維嘉提出的問題就不應該算作是他們之間的交易。


    大法師看著這一人一鴉之間的互動,頗感無奈,但還是保持著長者的沉穩,和善地笑了笑。


    “我也沒說,這會算作問題裏麵。”


    大法師拄著手杖,深邃的目光落在維克托身上:


    “現在,我要說的時候,已經到了。”


    他緩緩抬起手杖,指向維克托,在維克托頗為意外的表情下,開口說道:


    “因為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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