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絳雪,你可知罪?”坐在淩霄寶殿的龍椅之上,身著帝君冕服的天帝,居高臨下的望著,殿下拒不跪拜的絕色少年問道。


    “ 不知!”絳雪很是平靜道。


    “你身為天族主將,卻與外族殿下往來頻繁,如今更將昆侖戰部的戍防傳給外族,證據確鑿,你還敢抵賴?!”北海世子朔奇拿出一份書信,質問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絳雪看都不看。


    “你若是無罪,拓昀上神為何要逐你出師門?難道連你師父都要冤枉你嗎?”北海世子朔奇,看著曾經風光無兩的昆侖少君,變成如今任人羞辱生死難料的階下囚,心裏一陣暢快。仗著有天帝陛下撐腰,公然不將對自己怒目而視的昆侖神君放在眼裏。


    提及拓昀上神,絳雪心頭一震,昨日拓昀上神不顧自己的解釋,執意要逐他出昆侖神殿,往日種種浮現眼前,絳雪心中五味雜陳,偏頭望向冷冽著臉、不發一言的拓昀上神,和為自己擔憂急切的十八位師兄。


    絳雪麵向拓昀上神師徒緩緩跪下,拜別道:“徒兒不孝,不能在師父身邊伺候。師父一生受人崇敬,卻因徒兒之故,在六界九洲麵前丟盡了臉!一萬五千年教導養育之恩,徒兒永世不忘!惟願師父康寧師兄安泰,絳雪拜別上神上仙!”


    “小絳雪!陛下、師父,小絳雪真的是冤枉的!他掌管昆侖戰部期間,從無失誤,對天族對陛下忠心耿耿,怎能就因為一封連字跡都不符合的書信,就判定小絳雪有叛族之罪?望陛下明察!”


    豐陽等師兄紛紛跪地,求天帝陛下和拓昀上神能夠重查此案。


    天帝陛下看著身側拓昀上神,冷漠無情的外表之下,掩藏的痛苦無奈,心中十分得意,道:“通敵叛族之罪,本該判你飛灰湮滅之刑,誅你全族!朕看在戰神的麵子上,隻將你廢為庶人流放蠻荒。四弟覺得如何?”


    拓昀上神起身恭敬的對天帝行個常禮,道:“臣,多謝陛下寬宥!”


    看著高冷孤傲的拓昀上神,當著天庭眾仙,對著自己做低伏小的卑微模樣,天帝得意至極。


    絳雪隻道拓昀上神不信自己,頗為心寒。聽天帝說想誅他全族,嗤笑一聲,就憑他?


    天庭九耀星君大多都在絳雪手下吃過虧,看著天帝陛下禦口欽斷絳雪神君通敵叛族之罪,往日對絳雪神君極為寵愛的拓昀上神,也不再護著絳雪神君。


    為了泄私憤,更為了討好天帝陛下,以九耀星君和北海世子朔奇為首的天族眾仙,當眾羞辱絳雪,對他口誅筆伐。


    “你這個低賤小妖,真是不知饜足,陛下和上神留你在天族當差,你不知恩圖報便罷了,竟敢做出這等敗壞昆侖神殿門楣的滔天大罪!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小妖素來囂張跋扈舉止狂悖,隻判流放之刑,陛下真是太仁慈了!”


    “絳雪神君仗著自己是上神的關門弟子,素來不將旁人放在眼裏,便是上神立他為昆侖少君,都不能滿足他的野心,竟與外族勾結,想要顛覆我天族大業,其心可誅死有餘辜!”


    “……”


    “到這個份上,你不悔過求饒,在這看什麽?笑什麽?”


    任憑眾仙如何辱罵,都不見絳雪露出一點害怕惶恐之色,讓眾仙覺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反將自己襯的像個唱戲的小醜一般。


    絳雪立在殿中,緩緩的環視著眼前天庭眾仙,輕扯嘴角,譏諷的笑道:“我實在是好奇,諸位在天庭養尊處優,不知有朝一日,巴掌甩在臉上,會不會與凡人一般感到疼痛?”


    “你放肆!你不知悔改就罷了,難不成還想打我們嗎?!”北海世子怒道。


    眾仙深感受了侮辱,正準備要懲治絳雪。


    絳雪冷笑的望著龍椅上的天帝,對著殿下眾仙一字一頓道:“今日,天帝以一封偽造的書信,誣蔑我通敵叛族,不知,下一個,會輪到誰?”


    聞言,淩霄殿裏一片死寂,眾仙心中惴惴不安。


    天帝見勢不妙,立即惱怒的命令道:“來人,將罪臣絳雪丟進蠻荒,永世不得出!違者,殺無赦!”


    絳雪掙開要押送自己下界的幾位天庭武將,冷冷的看著殿中神情複雜的眾仙,衣袖一甩,便頭也不回的走出淩霄殿。


    ……


    “絳雪?絳雪不要走!為師不是真的要逐你出師門!絳雪,絳雪!”拓昀上神大喊著從夢中驚醒。


    多年來,這是拓昀上神第一次夢見絳雪,拓昀上神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不由得又想起絳雪被逐那一日的場景。


    仙妖的壽數可與天齊,活的日頭久了難免有些寡然無味。


    幾萬年來,有兩件驚天大案懸而未破,每每提及,總讓人津津樂道。


    第一案,是神界麒麟族太子、太子妃被害仙逝,唯一在場的嫌疑人,天族二皇子瑞軒殿下,事後卻失去了記憶。此案懸而未決已有四萬五千年!


    第二案,便是當年戰神的關門弟子、昆侖神殿的少君、昆侖戰部主將絳雪神君,被掌管著六界九洲的天帝陛下,禦口欽斷通敵叛族!


    為了顧念戰神的臉麵,被判逐出師門,流放蠻荒之地!可就在下旨的當日,絳雪神君與奉命押他下界的幾位武將便沒了蹤影,從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本不值得稀奇,可奇怪的是,天帝陛下判決剛下,身為戰神的拓昀上神,絲毫不顧及天帝陛下的龍威,立即便為自己的小徒弟翻案!


    不僅如此,更是恢複絳雪神君一切品階官職。即便絳雪神君已經失蹤數千年,昆侖神殿及昆侖戰部,依舊以絳雪神君的名義在處理軍務。


    這麽多年,昆侖神殿、天庭以及各界各族,都在找尋絳雪神君的下落,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直到五千年後,神界之中突然間,流傳著一本,風靡一時的畫冊。


    畫冊上以圖文結合的方式,展現了一隻年幼的九節狼,在昆侖神殿生活的一萬五千年中,為天族立下的種種功績。


    末了,在最後一頁寫著:


    狡兔死,走狗烹


    飛鳥盡,良弓藏


    敵國破,謀士死


    天下已定,我固當烹!


    這本畫冊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因為六界各族清楚的記得,那位神秘失蹤的絳雪神君,原身便是九節狼族!


    當年在歸一宮易辰上神的壽宴上,他也曾以這種方式,給他的師父拓昀上神寫過信。


    這定不是空穴來風,難道絳雪神君真的沒死,如今,是要向天族複仇了嗎?!


    天庭裏的神仙頓時人心惶惶。


    一直在找絳雪神君的昆侖神殿,自然早早便得了消息。


    拓昀上神翻著畫冊,看著裏麵的內容,激動的道:“不錯,這是絳雪的筆跡!五千年了,絳雪終於有消息了!畫冊在哪找到的,本神要去接絳雪回來!”


    豐陽望著欣喜若狂的師父,想到為天族為六界,忠心耿耿立功無數,卻被天帝陛下一句話,誣陷為通敵叛族的可憐師弟,心中悲喜交加。


    道:“師父稍安勿躁,小絳雪聰慧,不可能讓人從畫冊上尋到他的蹤跡。我們既然知道小絳雪還活著,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和小絳雪團聚了!”


    拓昀上神強壓著內心的喜悅,想到愛徒遭遇的冤屈,起身從臥室的暗格中取出一個水藍色的玉笛,摩挲著道。


    “當年絳雪被天帝誣陷,本神為了救他,隻得忍痛將他逐出師門。絳雪受此大辱,當眾將仙樂封印,立下重誓要歸來複仇!五千年了,本神終於等到絳雪出現,終於能為我的絳雪沉冤昭雪!”


    “弟子恭賀師父!願為小師弟傾盡一切,報仇雪恨!”豐陽等十八位昆侖弟子,單膝跪地同聲憤慨道。


    拓昀上神不做聲,又將目光轉移到那本絳雪所著的畫冊上。見狀,豐陽道:“弟子們先下去準備。”


    拓昀上神擺擺手,凝視著畫作中那心心念念的九節狼,情不自禁的又陷入,與絳雪相處的,那些早已鐫刻進血液的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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