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修和拓昀上神都明白,絳雪是看在昊天真君是拓昀上神父親的份上,才忍氣吞聲將此事揭過。


    竹修望著眼前不再無憂無慮,骨瘦如柴的絳雪心疼的勸道。


    “一切都過去了,樹爺爺和小白他們有重新輪回的機會,你也要試著放下,讓自己好過一點。實在難過的話你就哭吧,哭出來你就不會這麽痛苦了。哭吧小絳雪,沒有人會笑話你的。”


    “我不哭,哭泣是弱者的表現!”


    絳雪眼眶通紅卻仍倔強的不肯流一滴眼淚,忽而絳雪神情柔和麵露向往之色呢喃道。


    “他不喜歡我哭我就不哭,馬上又是五千年之期,我會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在他麵前!”


    “小絳雪你說什麽?”竹修聽得不真切出聲詢問道。


    絳雪回過神來岔開話題:“我是說惦記我這條命的人很多,我是惜命之人會善自珍重的。”


    絳雪有許多拓昀上神所不知道的過往,拓昀上神想問又怕絳雪會抗拒他的探聽。


    不過他相信,總有一天絳雪會全心信任他願意對他敞開心扉。


    竹修勸說無果,他就伺機等絳雪給洛雨公主回信時,悄悄將這幾年發生的事撿要緊的告訴洛雨公主,好叫洛雨公主能幫著開解絳雪。


    一日久不見絳雪蹤影,拓昀上神擔心便去尋他。找了許久才發現絳雪在自己專屬小溫泉的院子裏癡癡的望著銅鏡。


    沐浴過後的絳雪散著濕漉漉的墨發,盯著銅鏡裏容顏憔悴神態萎靡不振的自己發呆。


    拓昀上神走進絳雪輕輕地摟他入懷。


    “真醜。”絳雪道。


    “等你身體痊愈就會和以前一樣了。”拓昀上神安慰道。


    如今絳雪待在昆侖神殿裏足不出戶,抗拒著外界的一切人和事。


    “修為是恢複了八成,可我還能有幾分像從前?”絳雪盯著鏡中人喃喃自語。


    以前的絳雪活潑開朗無憂無慮,有著師父師兄的寵愛,所有人都讓著他,在昆侖跟個小霸王一樣,而鏡子裏的人憔悴頹廢,讓絳雪看著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無論你什麽樣子都是為師的小徒弟,都是昆侖的小主人!別人想什麽隨他們去,若是再敢指摘我們,為師必不會容忍!為師就在這兒你什麽都不用顧忌!”


    拓昀上神表明自己的態度,說了一直想說卻沒有說的話讓絳雪寬心。


    “包括他嗎?”絳雪緩緩轉身直視拓昀上神目光道。


    拓昀上神知道絳雪指的是誰,既然主動提起便不會讓絳雪失望。


    拓昀上神頓了頓正色道:“他是我的父君,但於公於私於情於理,為師都隻會是你的依靠!為師早與你說過多次,這個世上隻有你是我的親人,旁人都與我們無關!”


    絳雪閉上眼睛靜靜地靠在拓昀上神肩上。


    嗬,早就聽說戰神父子關係冷淡,你費盡心機為你兒子籌謀,一廂情願的為他好,絕想不到到頭來隻得他一句“旁人”吧?真是可笑又可悲!


    絳雪相信他們今日的話昊天真君必能聽見,就不知昊天真君得知被自己兒子如此嫌棄是何滋味?絳雪心中不免有種報複的快感!


    同時絳雪深深感受到,拓昀上神能如此不給自己父君麵子,除了他們關係一向不好,拓昀上神性情使然之外。


    更重要的是,不論在六界之中的權勢威望,還是自身的修為上,拓昀上神遠比昊天真君最鼎盛之時強大得多!


    修為的重要性絳雪一直都明白,但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情,絳雪第一次意識到權力有多重要。


    因為夢魘絳雪已經多年,不曾完整的睡個好覺了,虛無男人不甘心自己的失敗,仗著昆侖師徒發覺不了他的存在,每每在絳雪睡著的時候興風作浪,消耗他的元神攪得絳雪不得安寧!


    木柯早就說過絳雪體質特殊所需的仙氣很龐大,這些年絳雪對抗虛無男人需要仙氣,絳雪恢複自身修為更需要仙氣。


    虛無男人之所以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害,是因為絳雪體內有拓昀上神仙氣凝成的靈珠支撐著。


    即便如此不過幾年,拓昀上神的靈珠已經消耗殆盡!拓昀上神發覺之後繼續給絳雪供養仙氣。


    在與虛無男人的交鋒中,漸漸的絳雪發現虛無男人懼怕元神強大之人,拓昀上神無比強大,虛無男人攝於他的神威絲毫不敢在他麵前有所動作,也隻有在拓昀上神身邊,絳雪才能有一時半刻的安寧。


    後來當絳雪夜晚不堪忍受噩夢驚擾時,他便去拓昀上神那裏尋求庇護。


    一日晚間本因勞累早早休息的絳雪,再次夢見幾個成年人帶著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在樹林裏玩耍,他們玩的很開心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突然間天空驚雷陣陣電閃雷鳴,眨眼之間數十道雷電襲來!


    地上的人們驚懼萬分四處奔逃躲避,但人們沒有抵抗天災的能力,一時間死傷無數哀鴻遍野!自然那幾個人無一幸免!原本歡樂的笑聲瞬間變成絕望悲痛的哀嚎之聲!


    睡夢中的絳雪被巨大的悲傷包裹其中,隨後耳邊哀嚎之聲越加清晰,細聽之下原來是虛無男人!


    他又來向絳雪“討債”來了!許是夢中的錯覺,絳雪竟覺得自己有愧於虛無男人!


    正當他被虛無男人的哀切淒然之態,蠱惑著答應“歸還”之時,陡然一轉絳雪夢境發生了變化。


    這次他如墜深淵,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包裹著動彈不得!絳雪掙紮許久終於從夢中驚醒!絳雪驚懼不已慌張的套上鞋襪便奪門而出!


    此時快要到昆侖神殿熄燈時分了,眾師兄向拓昀上神匯報完要緊的公務準備退下時,隻見絳雪隻著中衣披頭散發一臉驚慌的推門進來,拓昀上神忙起身上前安撫絳雪。


    “又做噩夢了?沒事了,師父在這兒,天冷你怎麽穿這麽少就出來了,快到床上躺著去,倒杯水來。”


    拓昀上神替絳雪蓋上被子,端起豐陽放在床頭櫃上的水給絳雪喝。絳雪一飲而盡將小小的身體縮在拓昀上神溫暖寬厚的懷抱裏。


    “不怕啊,有師父在你什麽都不用怕。”拓昀上神輕拍絳雪的背柔聲安慰道。


    “為什麽要逼我?為什麽都不相信我?我說了會還的,我也不想欠別人,為什麽不肯多給我點時間……”絳雪驚慌失措的縮在拓昀上神懷裏自言自語。


    拓昀上神聽著不對勁問道:“還什麽?你在說什麽?”


    絳雪微微抬起頭看著拓昀上神:“我欠了鳳凰族,欠了你,欠了很多人,可我唯獨不記得欠他什麽,他每日每日的叫我還,卻不肯告訴我到底欠了他什麽。還指責我隻會享受別人的付出說我忘恩負義!我,我不是,我真的已經很努力的在還了!但我還是欠你那麽那麽多。”


    “別亂想,夢做不得數,我們之間沒有虧欠一說。” 拓昀上神寬慰道。


    “他還說我既然標榜有恩必還,那麽就該償命給他!可我不想死,我還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他說我虛偽要我償命,我好像被他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所有人都在指責我。”


    絳雪好似在夢中,雙眼失神的望著拓昀上神。


    拓昀上神知道絳雪多年來深受夢魘折磨,但還是第一次絳雪向他吐露夢中見聞,拓昀上神聽聞又痛心又惱怒,橫眉倒豎怒視著臥室裏其他弟子。


    眾人沒想到自己長久以來的好意,竟然把絳雪逼成這般模樣,心中愧疚難當瑟縮著身體沉默不語。


    突然絳雪好似怕到了極點,雙臂緊摟著拓昀上神脖頸求救道:“我不要被關著,我不要死!師父救我我不想死!”


    “乖,沒人要你死,有師父在,無論是誰都不敢動你一指頭!”拓昀上神急忙將絳雪抱的更緊。


    無論夢境還是現實,聽聞有人竟敢威脅絳雪性命,拓昀上神頓時怒不可遏,周身氣息凜冽霸道。


    眾人懼怕不已,絳雪卻覺得充滿了安全感漸漸恢複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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