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圖塔,這個女人給沈鐸留下的印象是很深刻的。


    經澤費羅斯提醒,他的腦海中立馬浮現出那天晚上的綠色身影。她一襲綠色衣裙,金銀寶石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著炫目光芒,星星點點的在她小麥色的皮膚上投下光與影,像來自廣袤沙漠裏的一顆顆星。


    今天他才算是正式認識她了。


    “你好!沈鐸。”


    馬圖塔為了方便行動,穿了件休閑的水藍色t恤,淺色牛仔褲下麵配了一雙白色運動鞋,因為常年練習舞蹈,小腿上的肌肉線條漂亮而有力量。烏黑秀麗的長發被簡單地編成一條長辮子,沒有金玉首飾的陪襯,她依舊美得動人。她完全顛覆了沈鐸印象中關於印度人的形象,以至於他盯著她看了好久。


    “哎呀哎呀,這才剛見麵,某些人的魂兒就被勾走了!”澤費羅斯挑著眉靠近馬圖塔,聲音也比平時高了許多,“你可得小心點,這男人靠不住的。”


    馬圖塔捂著臉偷笑,沈鐸才意識到澤費羅斯是在揶揄自己。


    “雖然我知道您不是這個意思,但是這樣看著一位女士是很失禮的,您可能永遠意識不到這個問題。”馬圖塔的話毫不客氣,並不因為這是他們兩個人第一次正式見麵就遷就錯誤,她落落大方地指出沈鐸的失禮之處,澤費羅斯則抿著嘴唇在旁邊看著。


    “抱歉,請您原諒。”意識到自己的冒犯後,沈鐸鞠躬表示歉意。按規定來說馬圖塔是他的前輩,他理應用尊稱稱呼她。沈鐸習慣性地把右手伸出來想要向馬圖塔做個比較正式的自我介紹,卻發現對方非常明顯地閃躲了一下,那分秒之間的細微變化卻表現得好像她十分懼怕他一樣。


    沈鐸察覺到她的抗拒,用眼神向澤費羅斯詢問,可一邊的澤費羅斯似乎沒有看到一樣依舊一聲不吭,他隻好做了個咳嗽的動作收回了手。


    原來澤費羅斯那天和他說的那些話是這個意思……他還是太遲鈍了。


    “我隻是覺得您很好看,健康,有力量。”


    馬圖塔無奈地笑了笑,她第一次聽到這麽笨拙的讚美。她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帶著他們兩個上了車。沈鐸本想提出讓自己開的,可馬圖塔畢竟不是澤費羅斯的人,他也不好提什麽要求,還是少生事為好。


    馬圖塔從反光鏡裏看著坐在後排的兩個男人,說:“說句不太恰當的話,如今你們二位是我的客人了,我得好好招待你們才是。”


    言下之意就是讓他們兩個先乖乖聽話不要太出風頭,沈鐸看了看澤費羅斯,對方的態度沒什麽變化,依舊笑嗬嗬的。


    “最近你那邊也不太安全,姐姐和我說讓你們先別回去了,等風頭過過再說。”


    馬圖塔開著車,語氣一改之前的親切隨和,頗有些傳達命令的意味。


    “大姐的好意我心領了。”澤費羅斯語氣隨和,可說出的話卻不容更改,“隻不過,那裏好歹是我的地盤。那些人膽子再大,動手前也要考慮清楚要付的代價。”


    他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那別人再多說反而是有些不知好歹了。馬圖塔搖了搖頭,從剛見到這兩個人起,她就猜到澤費羅斯會這樣說了。瞧那通身的打扮,即使沒有刻意張揚但也足夠惹眼了。可澤費羅斯說得也對,這裏是他的地盤,他有什麽好害怕的呢?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文大哥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發生的事情也不算少,前兩天他們的代表來做匯報,沒想到居然找到我這裏了,我隻好讓他暫時等一等,過幾天再來。”


    以前澤費羅斯手下的事情都是文鈞一手處理的,現在文鈞不在身邊,沈鐸又是個不靠譜的新人,一時之間還真的連個指靠上的人都沒有。


    澤費羅斯這才意識到。


    “讓他直接來見我就行。”


    “ok~”


    澤費羅斯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臉上的表情有些落寞。明明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卻要比在異鄉敏州還要小心翼翼。那些高入雲霄的摩天大廈一棟又一棟的在他眼前經過,好像傳說神話裏能頂天立地的巨人一樣,而敏州小溪古橋旁的那片低矮的仿古建築,居然猶如夢幻泡影般讓他感覺到不真實了。


    沈鐸看著他的側臉,知道他又在想別的事情了。


    “馬圖塔。”


    澤費羅斯突然開口叫她。


    “嗯,什麽事?”


    “麻煩你先送我們去一個地方吧。”


    馬圖塔纖細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方向盤,似乎在思考這個事情。


    “我可以相信您嗎?mr.zephyrus.”


    馬圖塔倒是直爽,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倒是比很多人都真誠得多。


    “放心吧,我不會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的,再說我還帶著人,也會為他考慮啊。”澤費羅斯笑著瞥了一眼沈鐸。他的語氣像極了拉著媽媽的手求媽媽讓自己再在朋友家多玩一會兒的小孩。雖然沈鐸隱隱約約知道澤費羅斯和百裏寅非常親密,和對阿莫斯的態度完全不同,卻不想他和百裏寅手下的人也這麽好。


    沈鐸垂下眼眸,心裏複雜起來。


    “那後麵這位帥哥,你家老大就拜托你照顧好了哦,東西都已經送過去了,千千萬萬記得收呀!”


    雖然“帥哥”這個詞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稱呼,但想來誰被這麽叫都會開心吧。


    “好的。”沈鐸回應。


    澤費羅斯點了點頭,好像無聊了似的拿出手機翻看,似乎還編了條短信給誰。


    馬圖塔按澤費羅斯的指示把他們送到嚴儼的小診所門口就離開了。沒辦法,她身份特殊,是百裏寅手下有頭有臉的幫手,如果被別人知道她和澤費羅斯總是待在一起,難免會被大家猜疑,現在誰都知道溫格在和澤費羅斯競爭繼承人的位置,明裏暗裏的拉攏站隊自然不會少。


    姐姐說了,這種情況,獨善其身才是上上策。


    她看著兩人漸漸離去的身影長長地吸了口氣。


    她做到了,她的任務順利完成了。


    馬圖塔抿著嘴唇,像個十幾歲的少女一樣笑了起來。她快速拿出手機給遠在異國他鄉的百裏寅編輯了一條任務已經完成的短信,最後在末尾綴上的那句從心髒中蹦跳出來的“我有些想見你了”,還是沒能發送出去。


    聰慧如她。馬圖塔知道,用不著她把那些話說出口,她也會為她的勇敢而高興吧。


    “叮咚”一聲提示音響起。


    馬圖塔翻過手機打開屏幕的鎖屏。


    來自,百裏寅小姐。


    “做得不錯,我最勇敢的馬圖塔小姐。”


    馬圖塔不知道的是,百裏寅也有一句話沒有發出去——百裏寅永遠會為你驕傲。


    嚴儼的小診所很不起眼,在冬銀海b區的街拐角,平時來看病的除了澤費羅斯的人,也就隻有附近住著的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了,年輕人都知道這小破診所的背後是誰在扶持,哪裏還敢來呢。


    看著那道玻璃門,沈鐸剛想推門進去,卻發現門上還掛著個鎖。


    “嚴醫生不在。”


    澤費羅斯探過頭來看了一眼,說:“在這兒等我。”


    沈鐸不明所以,卻見他低著頭四處轉悠著不知道在找什麽東西,沒過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我早說了讓他花點錢換個高級點的鎖,他還不聽。”澤費羅斯一邊說著,用指甲把找到的那根廢鐵絲掐出一排小波浪,插進鎖眼裏來回捅著。他其實很想抽根煙,但手上忙著他就隻能咬著後槽牙磨蹭著。他的煙癮不小,嘴裏麵又太寂寞了,總想含著點什麽東西。


    沈鐸親眼看著澤費羅斯就這樣把鎖打開正大光明地走進去,順便還彎下腰摸了摸桌子。


    “看來咱們沒事兒他就不開張啊。”


    沈鐸點點頭,但他內心還是認為,診所不開張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起碼可以說明有傷病的人少了。


    沈鐸從嚴儼辦公室的櫃子裏找來一塊一次性醫用床單鋪在沙發上,請澤費羅斯坐下。麵對沈鐸的主動,澤費羅斯有些意外但很滿意,他剛想開口誇兩句,就聽見門外有了動靜。


    沈鐸也聽到了聲音,他看了眼澤費羅斯後快速走到門口,用自己的身體遮擋住了裏麵的人。


    來人大概三十歲出頭,高鼻梁大眼睛,身高175cm左右,體型偏瘦,短發,紅黑相間的運動衣,黑色運動鞋。


    “呀呀!這位小哥,一家人一家人。”男人看著沈鐸那張略帶敵視的臉,趕緊開口自我介紹,“我叫關銘,是文鈞哥手下帶的人,我是跑外勤的,您應該不認識我。”


    “我還記得你。”澤費羅斯從懷裏掏出煙盒取出一根煙來,沈鐸有些猶豫卻還是退回去掏出了打火機,雖然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給他點煙,但他現在是不願意的,因為那個人還在生病。


    可澤費羅斯擺了擺手示意沈鐸讓開,關銘見狀便趕緊快走幾步來到澤費羅斯身邊掏出自己身上帶著的打火機給他點上。


    “叮!”


    澤費羅斯把臉湊過去,按著關銘的手指讓火苗再近一些。關銘低頭看著他這張放大的臉,而對方也正巧抬眼看他。點燃煙後澤費羅斯沒有立馬把煙霧吐出來,而是含在口腔內停了幾秒才慢慢張開唇。白灰色的煙霧裏包裹著粉紅色的舌,不知道是煙霧在玩弄舌頭,還是舌頭在挑逗煙霧。他仰著頭把它們輕輕呼出去。


    “嗯?什麽事。”他問關銘.


    “文……文鈞哥已經把事情都交代給我們了,這段時間也沒啥大的事情,下麵的兄弟們也都很好,該幹嘛幹嘛……”


    “我知道你是他的得力助手,所以這段時間就要暫時拜托你來接手一下他了。”


    “嗨嗨,兄弟之間相互扶持是應該的。這一點老大您就放心吧。”


    澤費羅斯翹著腿,放開關銘的同時瞥了一眼沈鐸。


    “那你現在還有什麽事?”


    給了麵子和實權,就該說實話了吧。


    關銘輕輕哼了一聲,似乎還在思考到底該不該說。


    “你不會做浪費時間的事情,對吧。”澤費羅斯夾著煙接過沈鐸遞過來的茶杯,沈鐸剛剛在嚴儼辦公室的抽屜裏翻出一包茶葉,就直接涮洗了杯子茶壺,燒了開水泡好茶。


    “老大您說的是!”關銘瞥了一眼沈鐸,才又靠近了些,“其實算不了什麽事兒,隻是有些太奇怪了,現在大家也沒個主。要是文鈞哥在的話,自然用不著特意勞煩您來。”


    澤費羅斯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就是顧生的事兒,不知道您還記得他嗎?”


    澤費羅斯彈了兩下煙灰,關銘鬆了一口氣。


    “就是他,早些年間文鈞哥不是幫著他開了個麵館嗎?在東大街那邊的巷子口。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已經停業好幾天了,電話也打不通。您也知道,這是咱老弟兄開的店,大夥兒都會幫著照顧照顧,日子久了也就都習慣去那兒了,可現在他這一聲不吭突然關門兒了,大家夥兒都奇怪得不得了。”


    關銘看了看澤費羅斯的臉色才繼續說:“其實大夥也都理解,幹咱們這行的突然走幾天也很正常,顧生又是老大哥了,規矩咱們都懂。但是周圍鄰居街坊不行了啊。最一開始大家都沒注意,可這都一連十幾天過去了,那街頭巷尾裏談論得實在厲害,甚至有鄰居還說著要報警,那這可就麻煩了,於是我派了幾個人安頓了幾句算是攔下了。我還去問了文鈞哥,但他說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這一下子讓大家真的沒法兒了。”


    “沒有留話就直接消失了嗎?”澤費羅斯問。


    “是啊,簡單說就是這麽個情況,原來您這邊也不知道啊,那真是奇了怪了。而且咱這不也是特殊情況麽,店裏麵和周圍都沒安監控,這都是按規矩辦的。但話說回來,我記得他還有個閨女兒,還在學校念書,他總不可能連閨女兒都丟了自己跑了吧,咱可都是懂規矩的人。”


    澤費羅斯看向沈鐸,沈鐸知道他的意思於是開口問。


    “那他女兒還有人接送嗎?學校那邊什麽反應。”


    “這就不太清楚了,沒什麽動靜,應該都不知道。”


    “麵館呢?有人去查過嗎?”沈鐸又問。


    “還沒,我叫了幾個弟兄這兩天輪流在外麵蹲著,上麵老大您不傳話,就不讓動的。”


    關銘對著沈鐸說完又看向澤費羅斯,求他拿個主意,就這麽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澤費羅斯正思索著,卻見剛剛還低著頭看腳尖的關銘一下子抬起頭瞪著門外,原來是診所的主人回來了。


    嚴儼提著一個超市塑料袋,一進門看見這三個大男人就感覺屋裏的氣氛十分詭異,他皺著眉頭跟見了鬼似的一臉嫌棄地進了辦公室,也沒開口問什麽,隻是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同樣的,澤費羅斯也當他是縷空氣。


    這是已經被撬門撬習慣了嗎?沈鐸這樣想著,就聽見澤弗羅斯對關銘說:“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有什麽事情再做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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