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顧生已經被送到卡佩先生那裏了,同行的人除了和宮英司和asa,還有一個我們沒有見過的年輕人。”


    溫格放下手裏的筷子,點點頭示意祁應可以坐下來和他一起吃飯。今天他沒什麽胃口,可又不想讓某些人知道了瞎擔心,就隻好找人來幫幫他了。


    祁應搖了搖頭,可站在他旁邊的董聆躍卻立馬靠了過去,溫格讓管家又給他添了一套餐具。


    董聆躍拿著筷子,搶在祁應前麵說:“那個年輕人是澤費羅斯一個直係手下的弟弟,叫關非。他哥關銘算是澤費羅斯手下的二把手,現在文鈞不在,事情都是他盯著處理的。”董聆躍和祁應不一樣,他習慣陪溫格吃飯,他倒是沒什麽好拘謹的,能陪自己崇拜的人吃飯聊天,還有什麽事情會比這更好呢?倒是祁應,董聆躍不懂他在冷冰冰的裝什麽,辜負了溫先生的一番好意。


    “你倒知道的清楚。”


    溫格隨口一說,在董躍聆眼裏可就變成了誇獎,心頭難免美滋滋了一陣。


    “那是當然啦!”


    看他的樣子也知道他又把功勞都自己攬了,祁應眨了眨眼睛沒有反駁。一來年輕人爭強好勝愛出風頭,二來這功勞他也不稀罕,有這麽個人跟著,他手裏也幹淨些。


    “您說顧生會被怎樣處置呢?”


    董躍聆說完就後悔了,他剛剛真是得意過頭了!


    “躍聆,不要隨意揣測卡佩先生的意思。”


    一時間,整個餐桌上的氣氛都變了。董聆躍點點頭,虎牙咬著自己的嘴唇,小籠包裏嚐出了血腥味。


    祁應再次提醒自己,這孩子可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先生,沒有什麽事我就先撤了。”祁應說。


    溫格點點頭,可祁應剛一轉身就聽見他說:“對了,麻煩跟靳小姐說一聲,她的禮服一會兒就會送過去,我吃完早餐去找她。”


    “是。”


    祁應扶著門把手微微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靳歡熙,是溫格幾年前從風月場上帶回來的一個女人,那時候她似乎還是個學生。“歡熙”這個名字是溫格給她取的,因為她說她討厭父親給她取的那個“希望家裏麵少點女孩多點男孩”的名字,現在她是溫家的“靳小姐”,是溫格口裏甜的像蜜的“小歡”。


    但從剛剛董躍聆的反應來看,他還是很討厭這個女人。


    祁應承認,她是個很特別的姑娘,隻可惜跟了溫格。


    董聆躍跟著祁應出了餐廳。


    “我真的很不理解那個女人有什麽好的。蠢的要死,也沒多漂亮。”董聆躍毫不客氣地對靳歡熙評頭論足,祁應皺著眉頭轉過身去。


    董聆躍眼角瞥見花壇裏新栽的鬱金香,二話不說一腳就踹了過去。祁應知道,那是靳小姐前幾天親手栽的。


    “那船紅酒恐怕是不行了,要真的完蛋了,那虧損即使是溫先生也在短期內很難補上。卡佩先生的消息比我們還要靈通,估計連怎麽處置這件事情的方法都擬好文件了。”祁應蹲下身把董躍聆踹倒的花扶起來,“到時候卡佩先生看到靳小姐,怎麽說也會留情些。”


    “哦!原來是這樣。我說麽怎麽這次非要帶那個女人去。”董躍聆聽了祁應這個說法才舒心了些,他最討厭看到溫格圍著那個女人轉了,明明手底下帶著這麽多男人,多威風啊,抱著鮮花給女人提裙子算怎麽回事?董聆躍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嫉妒她,他嫉妒得要死。


    “這也隻是我的猜測而已。”祁應把花瓣上的泥土抹掉。這麽漂亮的鮮花,即使養在家裏的花壇中,也得被人好好嗬護才能活下去啊。


    “嗨,你比我跟著溫先生更早,你當然更了解他,其實我真的很建議他考慮一下金非沙的合作建議,那玩意兒危險是有點危險,可來錢快啊,他有人又有渠道,就算那批貨真的打了水漂,有了錢我們也不害怕啊,先生還是太保守了,現在這種年代啊,不變通一下也是不行的啦……唉,不說了不說了,練槍去!”


    祁應沒說什麽隻是目送董聆躍離去,他在溫家這麽多年還真的沒有查到溫格有什麽出格的事情,但如果說他和金非沙聯手,那性質就不同了。他抬頭看了看萬裏無雲的天空,感覺一場硬仗似乎要來了。


    溫格漱了漱口把領結給自己戴上。這件燕尾服的寬折高翻領做的很漂亮,駁頭上的八字針腳也納得工整幹淨,就算是外行人一看也知道是老師傅的手藝。


    拿起一個小巧的銀色首飾盒,溫格上了樓梯。按照慣例先敲三下門再等三秒鍾,他才開門進入靳歡熙的房間。


    “這麽早就這麽用功。”溫格把兩個盒子放在書桌拐角,又折回去輕輕把門合上。


    “我比較笨啦,學東西都太慢了,不努力一點怎麽趕得上你呢?”靳歡熙用筆帽戳戳自己的腦門,下意識去摸桌子上的綠色煙盒。她學生時代成績就很差,現在離了學校效率更低了。


    “不著急,慢慢來。”


    溫格半路劫走了靳歡熙的520,他把煙揣進自己懷裏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找地方坐下。


    “下午還有別的安排嗎?”溫格問。


    “有石川老師的小提琴課。”


    “唉……我總覺得你可比我忙多了。”


    溫格可不想成為她前進道路上的障礙,而且他倒是很樂意見證她一步一步走向“完美”的成長過程,她的那股認真勁兒是他所缺少的,也是他需要學習的。知識並不非得是她手裏握著的圖冊,也可以是周圍的人和事。


    靳歡熙無奈地抿了抿嘴唇,溫格對她一直很寬鬆,隻有在抽煙這個事上他才會多管一些。


    “祁先生剛剛都告訴我了,我一定要和你去嗎?”靳歡熙放下手裏的圖紙,半抿著嘴唇靠著椅背,雙臂下垂自然地搭在兩邊的扶手上。


    自從溫格邀請她陪他一起參加下個月的家庭聚會,她就在思考這個問題了,她跟著溫格來到這裏後就幾乎沒有怎麽出過門了,她本身又喜靜,在家裏侍弄花草看看書要比出去交際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而溫格也是,他也從來不會帶她出去參加各種活動。


    溫格放下茶杯走到靳歡熙身邊扶她起來,他把手輕輕搭在她兩邊的肩膀上,手指若有若無地撥弄著她的頭發。靳歡熙側著頭看他的領結,真漂亮呢。


    “這次卡佩先生邀請的客人是馬夏爾先生和他的夫人,他們夫妻是小時候指導過我的老師,我想帶你去見見他們。”溫格牽著靳歡熙的手來到試衣鏡前,他低下頭,嘴唇輕輕貼在她的肩頭,“小歡,這件禮服很適合你。”


    “要不我還是把那條鑽石披肩披上吧。”靳歡熙垂著眼眸,溫格透過鏡子看著他的愛人。


    他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心思?


    這條裙子很豔麗,顏色像紅玫瑰一樣純真熱烈,她第一眼就看中了。可她的後背……靳歡熙眨了眨眼睛,背部流蘇的設計正好露出了她的傷疤,那是以前她為了保護自己被火炭燙傷才留下的痕跡。


    溫格看著她的睫毛一顫一顫的,他就知道她還是很在意自己的那片傷疤。它保護了她,可也傷害了她。溫格其實很想說,沒有關係,即使這樣你也是最美的。他低頭想要看著她的眼睛,她卻沒有在看他。


    “隨你喜歡就好。”最後,溫格這樣說。


    看著靳歡熙興衝衝地去衣櫃裏找出那件亮晶晶的鑽石披肩,溫格拎著兩頭為她披上。


    “重嗎?”


    靳歡熙搖搖頭,指了指放在書桌上的兩個首飾盒。


    “披肩已經夠閃亮了,還要再戴珠寶嗎?”


    “試試這個短款的吧,你看看喜不喜歡。”溫格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對紅寶石耳環。


    “溫先生還愣著幹什麽?”靳歡熙捏起一隻耳環遞給溫格,“幫我戴上看看。”


    靳歡熙的耳垂圓圓的,很像一串葡萄裏最下麵的那顆,靳歡熙說她的耳洞是小時候媽媽拿小米給她一點點揉開的,以至於溫格每次碰她的耳朵都小心翼翼的,他總覺得她會疼。


    “我還沒見過百裏寅小姐,我聽祁先生說她非常漂亮,是個大美人呢。”


    “是,她確實是我們家裏最漂亮的女人。但她隻是我們的大姐而已,我們都很尊敬她。”溫格為她調整好耳環的位置,“她見到你會很開心的。”


    “哦,原來是大姐,我還沒見過呢。”靳歡熙撩了撩自己的頭發,“那澤費羅斯呢?他是哥哥還是弟弟?”


    溫格把盒子蓋上,想了想才回答。


    “他是我們中間第二小的,最小的是asa。我猜他也很歡迎你。”


    “你們不是正在鬧矛盾嗎?澤費羅斯見到我會很高興?”


    “一個大家族裏為了財產和名譽有爭鬥是正常的事情,我和他是公平競爭,不算私仇。”溫格牽著靳歡熙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再說,他結婚的時候我還是他的伴郎,他還欠我一份禮呢。”


    看見靳歡熙露出了笑容,溫格才又把嘴唇貼在她的耳邊問她。


    “就是不知道靳小姐什麽時候才能答應我的求婚,要不要給澤費羅斯一個還禮的機會呢?”


    自從關非走後,關銘就開始成日成夜地做噩夢。


    他夢不到關非,可處處都是關非。他夢到自己走在大街上,耳邊是熱鬧非凡的叫賣聲,路過的陌生人問他不是有個弟弟嗎,怎麽好幾天不見人了;他夢到自己多年沒想起來的生身父母,老爺子老太太一人揪著他一邊耳朵罵他是個沒出息的哥,把親弟弟往狼窩裏送;他夢到自己小時候逞英雄和小混混打架,渾身是血去麵館找關非卻被老板反問,不是你把弟弟弄丟了嗎,不是你自己不要他了嗎……


    噩夢過後就是無盡的失眠,以前都是關非在家把飯做好了等他回來吃,現在他一個人住,連泡泡麵的水都沒有熱。


    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哪還有個人樣?胡子潦草,頭發也長長了,亂蓬蓬地貼在腦袋上,眼睛裏都是紅血絲,眼神混濁得像條死魚,眼窩處的黑青一邊賽過一邊,幾天下來關銘整個人瘦了好多,連臉頰的肉都有些凹陷下去了。


    有時候關銘也會想,就這麽死在床上算了。可這麽多天,他還活的好好的,還能呼吸,還有心跳,脈搏一跳一跳的,流眼淚流的眼睛幹的要命。


    原來,不能失去對方的人是他啊。


    但他又能怎麽樣呢?他敢說一個“不”字嗎?他敢呲牙咧嘴地對著澤費羅斯和沈鐸破口大罵嗎?罵他們沒有人性毫無良知!他倒是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可他敢幹什麽呢?他什麽也不敢,隻敢自己一個人偷偷抹眼淚。


    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思想漫遊著,一陣突兀刺耳的敲門聲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咚咚咚咚”好像砸門一樣,煩死人了。


    關銘翻了個身沒有理會,如果說關非他有鑰匙自己會開門的。如果是別人,真要有事找他就把門砸破算了,反正他家是一樓,有本事把護欄卸了砸玻璃進來,反正他不想去管了。


    敲門聲差不多持續了五分鍾就消失了,關銘喝了一聲罵了幾句,正想閉上眼睛卻聽見外麵有人在喊。


    “銘哥!銘哥!文哥回來了!明天晚上九點在老地方開回歸宴!明天晚上九點!你要有空就來!”


    文鈞回來了?


    這個信息給關銘遲鈍的大腦來了一個思維暴擊。他掙紮著爬起來找到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沒電關機了的手機充上電。


    幾百條信息和電話……真有文鈞打給他的。


    他趕緊給文鈞打回去,倒不是因為他是自己的上級才這麽著急,他隻是突然想起文鈞回來了,關非的事情就有個人可以說說了。


    可電話剛一接通還沒來得及讓他開口,就聽見電話那邊罵罵咧咧的。“你爺爺的是死了嗎?這麽多天沒接電話!老子手機都要給你打爆了,再不接我就要上公安局報案,說你人口失蹤了!”


    麵對文鈞狂風暴雨般的轟炸,關銘沒力氣和他扯什麽,他現在沒有精神,說話也是和風細雨的。


    “文哥,我聽說你回來了?”


    “你聲兒咋成這樣了?幾天沒吃飯啊!”


    “文哥!”


    “咋咋呼呼的咋啦?”


    “小飛,小飛的事兒你知不知道?”


    “啊,知道啊,他現在跟著卡佩老爺子啊。”


    “……你說什麽?”


    “他現在跟著老爺子!你……”


    “咚”的一聲,關銘的手機被他摔進了水盆裏。他癱坐在地上,整個人好像被抽幹了靈魂。


    完了,關非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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