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真正了解一個地方,就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去那些偏僻潮濕的地方看看。


    馬夏爾·勒羅伊,這位已經年近六十的法國老先生從始至終都有一顆孩童般純真好奇的心。看慣了聚光燈下的燈紅酒綠,偶爾看點別的換換口味對他來說也很新鮮。


    韓國的對外宣傳很好,有段時間他家鄉那邊還掀起來一股來韓發展的潮流,所以他和妻子布蘭基塔也有些好奇,這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一到機場看到左右分成兩隊的男人們,兩位過來人就知道即使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個家族還是沒有他們的好友卡佩所設想的那麽和諧。也是,一山都不容二虎,更何況孩子們都那麽優秀。


    馬夏爾朝中間做了個不久前和一位中國師傅學的拱手禮,他這樣做,不偏不倚也沒有先後。董聆躍和關銘也分別拱手示意,感歎這老頭可算是把平均玩明白了。


    “馬夏……”


    “馬夏爾先生!”


    關銘提高音量快步走到馬夏爾麵前,同時還衝挽著丈夫胳膊的布蘭基塔夫人微微鞠了一躬。


    “在韓國的行程和之前一樣,我們在周邊都安排了人手,您和夫人有什麽需要都可以聯係我們。北方由澤費羅斯先生的代表,也就是我,關銘來負責;南方由溫格先生的代表,董聆躍先生負責;漢江流域我們兩邊的人都可以隨時聯係。希望您和夫人在韓國玩得愉快。”


    馬夏爾和布蘭基塔點點頭向關銘道了謝就坐上董聆躍安排的車離開了。關銘回頭看了董聆躍一眼。好家夥,那眼神真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可關銘表麵上依舊不為所動,反而給他回了一個燦爛的微笑。他人是笨了點,但背點兒台詞出出風頭還是會的。


    現在馬夏爾先生和布蘭基塔夫人都在釜山留著,那他也沒什麽好忙的。關銘轉過身拍拍翻譯小李的肩膀。


    “走,哥帶你去吃頓好的。”


    不得不說這邊的炸雞是真的和國內不一樣啊,他也說不上來到底哪兒不一樣,但是就是覺得好吃,鄰居樸大媽前幾天給孫子辦周歲禮的時候還給他和小李送了一鍋海帶湯,那味道還別說,真有種媽媽的感覺,但關銘估計他媽沒做過海帶湯給他和關非吃。


    他抬頭看了看大街上形狀各異的廣告牌。


    “西八!沒有一個是爺認識的。”


    但是這裏好像也不差,有時候跟營港也挺像的。


    馬夏爾把布蘭基塔送回臥室後又返回廚房把碗洗了,他一邊洗碗一邊思考著明天該做點什麽好吃的。


    董聆躍在外麵看著馬夏爾忙活的身影,他很不理解。明明給他們安排了做飯和打掃衛生的保姆,可這老頭老太太說什麽也不要,偏要自己動手收拾。


    “找到這麽漂亮的房子我們已經很滿足了,我們會把這裏照顧好的,請您轉告房東太太叫她不用擔心。”布蘭基塔當時是這樣說的。罷了罷了,董聆躍推測這種情況大概和溫格總是喜歡陪靳歡熙做飯一樣,他這輩子都理解不了為什麽自己動手幹活兒還能這麽高興。


    “親愛的,我要去外麵轉轉,你要是累了就早點休息吧。”馬夏爾收拾完客廳去了二樓的臥室,布蘭基塔正戴著一副老花鏡看書。她點了點頭,馬夏爾就輕輕把門帶上隨便穿了件外套出去了。


    董聆躍指揮著手下的人悄悄跟上去,自己留下繼續觀察。


    許歸月發來的消息說這個老爺子身體硬朗得很,總喜歡晚上出去壓馬路,她作為同事提醒他和關銘晚上多注意一些。


    “啊真是的,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麽胡來。”董聆躍把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偏僻潮濕”的地方很好找,馬夏爾憑著經驗,反著人流的方向,哪裏有小道,哪裏背光,哪裏沒有監控攝像頭,他就去哪裏。不一會兒的功夫,身後跟著的人就被他七拐八拐地甩掉了。


    順著爛石板鋪出來的半米寬的小道往裏走,再穿過幾棟拆了半邊的舊房子,眼前是一條看起來還挺鬧騰的鄉下土街。兩車寬的街道兩側是一排高高低低的房子,一棟棟挨得極緊,房簷牆壁上象征性地掛著幾條彩燈算是裝飾,有賣糧食酒的,賣進口水果的,賣肉的,還有開小便利店的……但吸引馬夏爾注意力的是一個掛著“小漢城”霓虹燈招牌的矮房子,他站在外麵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的,但一靠近就能聽到裏傳出來的音樂又吵又鬧,看樣子客人還不少呢。


    馬夏爾從口袋裏摸出幾張五千元麵值的韓幣拍了拍坐在摩托車上正在剔牙的男人,用韓語問他。


    “兄弟,能帶我去裏麵玩玩嗎?”


    一抬頭看著這麽個外國佬打擾自己剔牙,男人還有些氣惱,他正想開口大罵幾句,眼睛一轉看見他遞上來的錢就又立馬變了一種表情。


    “大叔來玩啊,當然歡迎歡迎。來來來,裏麵好玩的東西多著呢!”他笑著伸出左手握住馬夏爾的手,另一隻手順勢就收好了錢。馬夏爾被他半摟著,樂嗬嗬地跟他走進店裏拐了幾個彎上了二樓。


    “我叫李基皓,以後想玩什麽都可以找我。左邊小錢,右邊大錢,這裏隔音效果一級棒,大叔敢不敢去試試手?哪邊都……”


    還沒等李基皓介紹完,左邊的房門就被人從裏麵踹開了。這不開還好,一開整個二樓立馬沸騰起來,所謂“小錢”裏的人都一股腦湧了出來,馬夏爾哪裏還能聽清楚李基皓說了些什麽。


    “臭小子還敢來?找死啊!”


    一聽到打罵的聲音李基皓就知道事情不對勁了,他趕緊拉著馬夏爾退到樓梯口,隻見這些男人們已經完全亂套了,嘴裏肮髒的叫罵聲就沒有停過。不知道是誰把地上趴著的那個人一腳踹了出來,還有幾個男人又跟著跑出來抓著他的頭發一頓拳頭伺候。大理石地板縫裏的血越來越多了。


    李基皓拉著馬夏爾的袖子,正準備跟他解釋解釋,他可不想把這麽蠢的一個金主拱手讓人。卻不想他一回頭,馬夏爾已經走過去了。


    “別打了!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李基皓抹了把臉,這死老頭子自己跑出去幹什麽啊?找揍呢!


    馬夏爾快步來到那人身邊,,他拽開他的領口摸了摸脖頸上的動脈。


    “幸好沒事。”馬夏爾默默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直接忽視了那群把他圍在中間的男人。


    “外國佬少多管閑事了!給爺滾開不然連你一塊兒處理。”說話的是一個一身肥膘的中年男人,馬夏爾盯著他肚皮上紋的六臂菩薩看了好一會兒。這可以說是他見過的最醜的紋身了。


    “他怎麽了?為什麽要打他。韓國是法治國家吧。”


    他這句正經話一出口,卻引得周圍人哄堂大笑起來,有的人甚至誇張地捶起了牆。馬夏爾有些氣惱,他韓語學得還不錯的呀,是他說錯語法了嗎?


    “噯!我們韓國確實是法治國家,但是這小子輸了,欠了我錢還不上,我卸他兩條腿不過分吧?”男人說著腳就踩在了那個人的襠上,天知道他有多用力才把那孩子疼得叫媽媽。


    馬夏爾搖了搖頭,真是可憐的男人。


    “不就是錢嗎?我替他還。”他脫下外套蓋在那個人身上,又衝藏在角落裏的李基皓招了招手,“去右邊吧,咱玩點大的。”


    一聽馬夏爾的口氣,男人們的譏笑聲似乎更大了,一場好戲馬上就要上演。大家一下子都來了興致,他們倒要看看這小老頭能有什麽能耐!


    工作人員拿著清理工具沒一會兒就把二樓的地板都擦得幹幹淨淨的,李基皓扶著那個昏迷不醒的男人把他放在一邊的絲絨椅子上。他探頭看了看馬夏爾那桌。狗雜的,早就被圍的連點縫隙都沒有了,他能看見個爬蟲?他摸了摸懷裏馬夏爾給他的幾張鈔票。


    “狗雜的,早就準備好的家夥還跟我裝什麽菜鳥。”


    馬夏爾掃了一眼桌上的牌局。


    “barat,真是經典的小遊戲啊。”


    坐在馬夏爾對麵的年輕男人鬆開環著荷官小腰的手,紋著紋身的兩隻大手合在一起拍了拍。


    “看來您很熟悉這個遊戲,怎麽稱呼?”


    他看起來倒是個體麵人,馬夏爾覺得勉強上得了台麵。


    “勒羅伊。您呢?”馬夏爾微微鞠了一躬,無論如何,他的體麵還是要講究的。


    “我是這裏的負責人,宋珠閔。”宋珠閔用高腳杯敲了敲桌子,兩個荷官小姐立馬整理出一副新牌局出來,“基皓啊,你帶人來玩怎麽自己坐在角落裏啊,那個死人比我們的荷官妹妹還漂亮嗎?”


    李基皓一聽到自己被點名了,趕緊扒開人群鑽進來向宋珠閔鞠躬問好。宋珠閔朝他勾了勾手指他趕緊貼上去遞煙倒酒,好不忙活。


    “現金還是銀行卡,您選吧?”


    馬夏爾從懷裏掏出自己的銀行卡放在桌麵上。


    “先來一萬。”


    馬夏爾話音剛落,周圍就響起一陣倒喝彩的聲音,反觀宋珠閔倒是沒怎麽在意,指揮著李基皓拿機器給他入賬。


    “銀行卡入賬,元。”


    聽到這個數字,馬夏爾笑了一下給自己點了根煙搖了搖頭,他可看不上這點小錢。


    “對我們來說,這就不用了吧。”


    聽到他這話,宋珠閔扇著麵前的煙霧笑了起來。


    “基皓啊,給勒羅伊先生劃掉。我倒要看看,他還能不能穿著他這身漂亮的西裝站著走出去。”


    馬夏爾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那就開始吧。”


    “老大,馬夏爾先生把我們甩開了,我們沒跟上他……”


    一看這些人灰頭土臉的樣子也知道發生了什麽,董躍聆翻了個白眼。真是群沒有的東西。那老頭子再怎麽樣也曾經是溫格先生的老師,哪裏是那麽好對付的。跟丟算什麽,沒把他們逮著買了就是手下留情了。


    “老大,我們要派人去找嗎?這已經十二點多了,馬夏爾先生還沒回來。”


    董聆躍看著馬夏爾太太站在門口四處張望的樣子思考了一會兒,他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不用。馬夏爾先生自有他的安排,你們不用去給他添亂。”


    董聆躍看著地圖上的定位標誌。


    “你們說今天在哪兒見到那個李洙仁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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