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格推開大門,前院裏空蕩蕩的,落葉散了一地也沒有誰來收拾過。他來到花壇邊,裏麵的泥土表層堅硬,沒有什麽水分,已經好幾天都沒有人動過了。


    他心裏一驚,沒顧上沾了泥土的鞋子,急忙衝進家門去。


    出來迎接他的隻有他的狗。大廳裏靜悄悄的,他甚至能聽到狗呼吸的聲音。


    溫格發不出聲來,他的喉嚨酸痛,似乎喪失了說話表達的能力。他根本沒有想象過這種場景,以至於一時之間根本反應不過來。


    他扶著沙發靠背站著,狗坐在他的腳邊,對於許久不見的男主人,它沒有急著渴求他的愛護與懷抱,而是用眼睛盯著門縫。


    “汪!”狗輕輕叫了一聲。


    溫格順著它指引的方向看過去——靳歡熙剛摘下禮帽從門外進來。她也看見了溫格,但是表情似乎有些驚訝,可還沒等她走進大廳,溫格就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他急走幾步擁抱著她,把還有些冰冷的嘴唇貼在她的額頭上。


    “親愛的,你去哪兒了?”溫格問話的時候擁抱得更緊了,靳歡熙看不見他們的狗,想彎下腰摸摸它的腦袋也沒能做到。


    “我去了大姐家,她昨天邀請我去做客。”靳歡熙把手放在溫格的後背上,她很享受溫格帶給她的溫度,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相擁了,這是不應該的,“你在擔心嗎?擔心我不辭而別?”


    溫格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靳歡熙感到他確實是點了點頭。


    “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也不會……”這次溫格直接親吻了她的嘴唇。


    “你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我,是嗎?”靳歡熙撫摸著溫格後腦勺的頭發,她真不想再分開,“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我連聆躍都見不到。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好嗎?”


    “除了卡佩先生以外,也沒什麽重要的事,都還是以前的樣子,聆躍在招呼著處理,並不新鮮。”溫格依然抱著她,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靳歡熙看不到他說話時的表情,可同樣的,溫格也看不到靳歡熙的表情,她有些失望。


    “大姐怎麽突然想起來請你做客?她是個大忙人。”溫格掌握了話題的主動權。


    “她說因為卡佩先生的事情你和澤費羅斯都變得很忙,所以你肯定沒有時間陪我,她擔心我一個人太無聊,請我多去她那裏坐坐。”溫格幫靳歡熙脫下外套,又把衣服掛好,“我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但是最近她總會托人送些東西過來,我總覺得要親自去謝謝才對。”


    這次溫格垂著睫毛沒有去看她,他不太高興,為自己,也為他的大姐。


    百裏寅要幹什麽?


    “大姐對我一直都很好,我很開心你們相處得這麽融洽。”溫格拉著靳歡熙的手向廚房走去,“最近是我太疏忽了,我得向你道歉,大姐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他的表達算是委婉了,但靳歡熙還是覺得奇怪,她總覺得溫格的“家人”都怪怪的,一家人互相來往不是應該的嗎?他在認真些什麽?


    趁靳歡熙猶豫的時候,溫格提出了一個新的話題。“我記得你之前就在寫一首曲子,你拿給石川小姐看了嗎?”


    “哦,還沒有,它還是個半成品。”靳歡熙為溫格係上圍裙,又去把狗的飲水器填滿,現在該準備午餐了。


    “我很期待,我希望做你的第一個聽眾。”溫格湊過來捧起她的右手落下幾個吻。


    他總是那麽深情地望著她,以至於她永遠無法刨根問底地質問到最後。所以兩個人終究還是會錯過一些東西的。


    像是掐準了時間一樣,澤費羅斯剛出事務所門口就見到了一位稀客。對於江歸的來訪,文鈞和沈鐸也很驚訝,他們都以為自從上次處理完顧生之後,他們就再也不會見麵了呢。澤費羅斯放了江歸一回,沒想到他卻自己又找上門來了。一行人隻好又折回去,江歸跟著他們進了一間辦公室。


    沈鐸為他們泡了壺熱茶,在把茶杯遞給江歸的時候,他總覺得這個年輕人似乎哪裏變了。


    “謝謝。”江歸沒有看沈鐸,卻向他道了謝。要知道,幾個月前他才剛卸了他的一條胳膊。沈鐸沒有作聲,卻也沒和文鈞那樣也坐回沙發上,他來到澤費羅斯身邊站著。


    “我以為你已經離開營港了。”文鈞說,“小兔崽子,我們不可能給你第二次機會。”


    對於文鈞的挑釁,江歸也沒有理會,這可真是奇怪了。隻見他從隨身帶著的背包裏掏出一遝錢來,看樣子也不算太少。文鈞立馬警惕起來。這小子要幹什麽?


    “喂!你小子找死是不是?”文鈞站起來,他堵在江歸麵前,可這小子還是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我沒別的意思!”江歸猛地抬頭瞪著他,再也受不了了,“我要顧子歆,我知道她在你們手裏。”


    “顧……”文鈞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舌頭直打結才把話咽了回去。沒想到這小子還記得顧子歆,他要幹什麽?這麽久了,還不罷休?文鈞側過身子去看澤費羅斯,這事情他做不了主了。


    “你想幹什麽?”沈鐸問。


    江歸看著他冷哼了一聲,似乎有點不情不願。


    “我還知道你們對她不錯,還在供她讀書,這些錢算是補償。但我才是她的監護人,我要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監護人?沈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那邊那位能同意?”澤費羅斯看著他問。他的話太過拐彎抹角,以至於江歸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早就不跟他們了。你知道的,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他不愛強求,也不養閑人。”


    澤費羅斯沒對這個說法做什麽回應,任由沉默在房間裏麵蔓延。直到江歸再次忍耐不住了。


    “我都說清楚了,我要帶她走!是錢不夠還是什麽?把話給我說清楚!”江歸站起來快步走到澤費羅斯麵前,沈鐸皺著眉把他攔下來,兩個人推搡著眼看又要動起手來了。


    “你不是顧子歆的監護人。”澤費羅斯出聲打斷了他們。


    “你說什麽?”江歸不顧沈鐸的阻攔衝到澤費羅斯麵前,“你什麽意思?”


    “顧生還活著。”澤費羅斯抬眼看他,黑色瞳仁倒映出江歸略顯扭曲的臉,他們兩個人真的長得太像了,“我不是白照顧她的。”


    沈鐸和文鈞都一起看向澤費羅斯,他們也沒想到這門事兒。


    “這怎麽可能?他……他不是被你……”


    “我不是強盜,更不是法官。”


    這句輕描淡寫的回答打破了江歸的許多幻想,一想到那個人還活著,他就忍不住渾身發抖。他居然沒死!他居然沒死?


    “顧子歆現在很安全,她和我女兒一起讀書生活,顧生不被允許去看望她,但還是顧子歆法律上的監護人,要履行撫養義務。”澤費羅斯站起來從辦公桌後麵走出來,“你這麽多錢哪來的?攢這麽多,很不容易吧。”


    “與你無關。”江歸咬牙切齒地回答。


    “我可不敢亂收。”澤費羅斯笑著回複他,他看著那幾捆數好的錢直接問,“一個月工資多少?”


    “……2200。”


    澤費羅斯可惜地搖了搖頭,想都不用想就算真的讓顧子歆跟他走了,他們兩個又該怎麽生活呢?這年頭可太可怕了,正經工作的居然還比不過他們這些歪門邪道。


    “這樣吧。”澤費羅斯從桌上隨便拿起幾捆塞到江歸手裏,“這些你拿著,剩下的我收下算是交換的保證,顧子歆還在我這裏,你不能帶她走,但可以來看她,以後條件好了帶著去你那裏玩幾天也可以。至於你和顧生,這是你們的事情,我懶得摻和。”


    江歸的手僵硬得厲害,他愣在原地發呆,連錢掉在地上也沒有理會。還是文鈞先反應過來把錢撿起來塞進江歸上下的口袋裏。他拍了拍這個年輕人的臉說:“你現在連自己都收拾不好還要管你妹?臭小子拿好,別再愣頭青似的犯錯,以後有的是賺錢的機會。”


    文鈞說著就把人帶到了門口,這時候江歸才後知後覺地掙紮起來。


    “你為什麽幫我?”他衝著澤費羅斯問,幾乎是喊出來的。可澤費羅斯隻是搖搖頭,揮了揮手讓文鈞拉他出去。


    他是個年輕人,有著人人都羨慕的青春,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這是沈鐸離開前最後一件讓他印象深刻的事情,他記得自己還在為那個年輕人感到可惜。


    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前,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有時待著澤費羅斯身邊,澤費羅斯再沒有去醫院看過卡佩先生,但也不可能老老實實待在家裏。沈鐸再沒有見過南醫生,隻是有時候跟著嶽冉在街上四處轉轉消磨時間。白銀區和海逸區的交界處還是一如既往的摩擦不斷,但也沒有鬧出過什麽大事,他偶爾會被拉出來作為代理人出麵調解。


    他早就注意到了,其實他們一直在計劃著什麽,一直在瞞著他。這是一場公開的陰謀,他早知道的。這場演出,從頭到尾都隻有他一個站在舞台上。


    “快點,快點!”


    有人在催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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