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小路縱橫,本就難以辨別方向,再加上大雨滂沱,找路更是難上加難。更何況季安妮騎在沒有馬鞍的馬上,必須緊緊抱著馬脖子才能不掉下來,根本沒有精力回憶當初去過的洞穴位置。


    本以為一定迷路了,但是說來奇怪,季安妮總覺得有一股妖氣指引著她。出了白虎門大概半個時辰,就在她的身體快被雨水和冷風凍僵的時候,終於看見前方出現了一道熟悉的風景。


    「鬼王洞穴……」無意識地低喃出這四個字,季安妮滑下馬背。環顧四周,這裏隻有深邃的洞窟和堅硬的岩石,沒有任何可以拴馬的地方,而且手邊也沒有韁繩,所以季安妮索性把馬放走了,任它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麵對黑黝黝的洞口,季安妮深深地提了一口氣。身後冷風襲來,落湯雞般的她凍得牙齒不斷打顫。


    烏雲壓頂,大雨滂沱,光是站在洞窟入口處,光線就已經暗得隻能看見身邊四五步遠的地方。如果再向深處走,恐怕是伸手不見五指吧。


    大雨之中不僅沒有火種,也沒有生火的材料。季安妮知道自己一旦走入這個洞窟,必將麵對困難重重。但她沒有多做猶豫,大致擰幹衣服上的雨水後,就壯著膽子向洞窟深處走去。


    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是隻要想到雲真就在裏麵等著見她,再大的害怕她都可以克服。「雲真,你既然活著,為什麽告訴我你已經死了……你有什麽苦衷麽……」回想起與雲真分別的場景,至今仍然心如刀絞。


    大約走了二十多步,四周就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季安妮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但是她沒有迷茫,因為冥冥之中有一股氣息牽引著她,引導她走向洞窟的深處。


    不知道走了多久,茫茫黑暗之中,身體的各種感知能力全都變得遲鈍。不僅眼睛看不見,耳朵也聽不見,腳下雖然還能踩實,但總覺得自己行走在一片虛空之中。


    隱約可以感到妖氣越來越重,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捂住了口鼻,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即便如此,季安妮仍然沒有退卻,心中隻剩下一個信念,那就是找到雲真——狐妖娘娘,保佑我再見雲真一麵吧。


    剛這麽一想,季安妮就感到胸口傳來一股溫柔的氣流。那股氣流很快流過全身,驅散了她的寒冷和恐懼。當季安妮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正發出柔和的光線。而光源的中心,正是自己的心髒位置。


    低頭,隱約可以看見心髒處有一個半圓形的球體——這就是季安妮吸收的半顆狐珠,也就是讓她死而複生的靈魂力量。


    「狐妖娘娘,放心吧,我一定會完成我們的約定,不會浪費你賜予我的這條生命。」季安妮的手放在胸口,低聲許願。過了一會兒,才又提起精神,繼續向前走。借著身體發出的光線,終於可以看清腳下的道路。


    季安妮加快速度,朝著冥冥之中吸引她的那個方向走去。


    終於,她看見黑暗的盡頭出現了一簇淡淡的藍光。


    難道那裏就是雲真的所在?季安妮顧不上身體的疲憊,提起裙角,朝著藍光的方向跑去。


    那藍光是從一個四方形的空間中發出來的,仿佛一個徒有四壁的房間。房間中有一個高出地麵三尺高的土台,土台上一個赫然坐著一個黑影。


    因為房間中的藍光太微弱了,季安妮看不清那黑影到底是什麽。但是突然激烈跳動起來的心髒,卻清清楚楚地告訴她——那黑影就是雲真!


    「雲真……」季安妮忍住快要流出的眼淚,向黑影撲過去。


    然而眼前頓時閃過一道光線,季安妮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下一個瞬間,她已被一隻鐵箍般的手卡住喉嚨。背靠牆壁,身體懸在半空。不要說說話了,就連氣都差點喘不過來。


    「你是什麽人?」黑影開口。


    多麽熟悉的聲音,季安妮完全忘記自己身處險境,感動得快要落淚。她拚命張口,想要呼喚雲真的名字,但是被卡得快要斷掉的脖子卻差點令她陷入昏厥。她癡癡注視著雲真,眼中滿是重逢的喜悅。但是雲真的表情卻截然相反,冷若冰霜地看著季安妮,眼神之中充滿陌生、輕蔑和警覺。


    雲真的臉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那英俊的眉眼和緊抿的薄唇,分明就是雲真的模樣。但是從軀殼之中散發出來的氣勢,或者說是靈魂,卻就像另外一個人似的。


    「雲,雲真……」季安妮拚了命才終於吐出這幾個字。


    聽見這個名字後,黑影手上的力度稍微減弱了一點。「難道你就是昭姬?」


    懸在半空的季安妮抱住鬼王的手,虛弱地點了點頭。


    這時鬼王才鬆開手,把季安妮扔到地上。


    雲真把身體交給鬼王之前,曾經祈求鬼王,如果昭姬被無情地驅逐出皇宮的話,希望鬼王可以收留她。鬼王雖然沒有答應,但卻記住了雲真最後的遺願。


    季安妮剛一落地,馬上趴在地上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剛剛發生的一切已經足以令她感受到對方的強大。在變成鬼王的雲真麵前,季安妮的生命仿佛螻蟻一般渺小。


    「難道你不認識我了麽?」季安妮淒楚地問。重逢的喜悅立刻被更加深重的悲涼卷走。


    「你認識的雲真已經死了。」鬼王俯視腳邊蜷成一團的季安妮。


    「死了?」短短的兩個字,就像利劍在季安妮的心髒刺了一下。是啊,雲真已經死了。眼前的雲真不過隻是一個空殼,早已沒有雲真的靈魂。


    雲真曾經把自己的過去告訴過季安妮。


    為了報複父親和父親的小妾,年幼的雲真使用了一個禁術,在詛咒小妾的孩子早死的同時,也把自己的肉身獻給鬼王作為代價。


    雲真之所以屢屢放元融生路,就是留著元融,日後對付蘇醒的鬼王。


    他不殺元融的理由,就是想借元融之手殺死作為鬼王複活的自己。


    「難道你這麽快就被皇上趕出皇宮,所以來投靠我了?」鬼王嗤笑,神情之間滿是輕蔑之態。他對人類沒有一絲好感。


    季安妮搖搖頭,想起雲真消失前的叮囑。不要妄想雲真還活著,不要妄想令雲真複活。自己能做的,就是接受雲真死亡的事實,重新麵對鬼王。


    思及此,季安妮堅定地抬起頭,直迎鬼王冷漠的目光說:「我不是來求你救我,而是來求你停雨。如果雨再不停,整個王朝的根基都要被雨水泡爛了。」


    「停雨?你拿什麽求我?」鬼王根本不看季安妮一眼。季安妮是雪嵐與太祖的後代,雖不至於容貌與雪嵐一模一樣,但是眉宇之間的神情卻總是透出幾分相似。鬼王絕對不會承認,看到季安妮的時候會讓他想起雪嵐。


    「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你才肯停雨?」季安妮抓住鬼王的衣角,倔強地仰起了頭。「隻要你說到,我就可以做到!」


    「說到做到,說得好聽,我要雪嵐複活,你可以做到麽?」鬼王憤怒地一腳踢開季安妮。季安妮滾到牆邊,全身骨頭疼得就像散架似的。


    捂住痛得最厲害的腹部,季安妮慢慢直起上半身,毫無畏懼地盯著鬼王冷漠的背影,詛咒般的咆哮道:「雪嵐已經死了,但是鬼王你卻借用雲真的身體複活。如果執著於一個死人的話,不如去死好了——把雲真還給我!」


    「你!」鬼王氣得揪起季安妮的衣服,再次把她踢到半空。


    季安妮雙手抱住鬼王的手,雙腳在空中不停亂動。但是鬼王的力量實在太強大了,她根本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就在季安妮以為自己要被殺死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拍翅聲。


    「蒼鬼?」季安妮驚訝地盯著撲向鬼王的蒼鷹。


    蒼鬼不停地用翅膀拍打鬼王的眼睛,鬼王不得不丟下季安妮,用手把蒼鬼揮開。蒼鬼見季安妮落地,立刻歇到季安妮的肩膀上,並且展開雙翅,向鬼王發出憤怒尖叫,把季安妮保護在自己身後。


    「蒼鬼,你這個叛徒!」鬼王一聲怒吼,洞窟之中地動山搖。


    鬼王要不是看在蒼鬼是雲真最忠心的式神,而且曾為他銜來雪嵐的半顆狐珠的份上,早就把蒼鬼撕成兩半了。


    「蒼鬼,你怎麽會在這裏?」季安妮驚訝地睜大眼睛,喃喃自語,「雲真沒有死……雲真還活著,一定沒有死……」


    如果雲真死了,蒼鬼也會消失。既然蒼鬼還活著,雲真一定還活在這具軀殼之中的什麽地方!


    倔強的季安妮幾欲崩潰。她含淚盯著鬼王,聲嘶力竭地哭吼道:「把雲真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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