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住進人的偏右院中人手不多,除了昭姬被封妃的第一天來了很多宮女太監幫忙打掃清理以外,以後院中來來回回的也就隻有那麽五六個熟麵孔而已。正因為沒有多餘的目光,花容說起話來才格外不客氣。她把蝶兒推至牆邊,幾乎是威逼一般抓緊蝶兒的肩膀。


    蝶兒年紀輕,膽子也小,被花容抓住以後,嚇得根本抬不起頭,身體哆嗦不停。


    「蝶兒,」花容大概也看出蝶兒已被自己製服,不再為難她,低聲道,「以後的日子還長,隻要你乖乖聽話,你就可以跟著昭妃一起步步飛升。你應該感謝當初安貴妃用熱油燙傷了你的嘴巴,因為在這宮裏……啞巴活得最長。」


    留下這句話後,花容轉身欲走。


    但忽然隻聽身後傳來一陣細碎匆忙的腳步聲,回頭一看,竟是另一位在偏右院中伺候的宮女「暖紅」。


    暖紅的年齡和蝶兒差不多,但卻在偷懶方麵很有一些小聰明。她做起事來總是毛手毛腳,不是把水桶踢翻了,就是把碟碗打爛了。如果被分到安貴妃之類嚴厲的娘娘那裏,肯定隔三岔五就要受罰,但好在她被分到偏右院來跟昭姬,迄今為止還沒被責罵過。


    這會兒暖紅匆匆跑來,差點絆倒在台階上。


    花容順手扶了她一把,問道:「怎麽了?跑得跟丟魂兒似的。」


    暖紅見了花容,就像見了管事的大姑姑似的,無比尊敬地行了個禮,喘著氣道:「娘……娘……娘娘……娘娘她……」


    「你慢點說。」花容見她每說一個字都像快斷氣似的,忍不住直皺眉頭。


    「娘,娘娘她……」暖紅不停用手撫摸胸口,給自己順氣,好不容易才終於恢複正常呼吸,用那天生的大音量高聲嚷道,「娘娘她……娘娘她馬上就要回來了。」


    「什麽?」花容一愣,直覺反應是自己聽錯了。


    蝶兒雖然不能說話,但卻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拽住了暖紅的袖子,用眼神詢問是不是真的。


    暖紅不耐煩地拂開蝶兒的手,衝到花容麵前道:「姐姐,剛才內務府的小太監來傳過話了,說娘娘馬上就回來,讓我們好好準備一下。」


    「是太後讓放的嗎?」花容肅顏問道。


    「是,是。」暖紅急忙點頭,直道,「正是太後讓放的。」


    「太後為什麽放了昭姬?說要請罪、貶謫、軟禁什麽的了嗎?」花容又問。


    正所謂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總該另有什麽懲罰吧?


    暖紅尋思了一會兒,搖著頭道:「沒有……好像什麽都沒有……」


    這太奇怪了……花容的雙眉不禁微微蹙緊,忽然想起雲真,急忙抬頭問道:「國師呢?」


    雲真是和昭姬一起被關入地牢的,既然現在昭姬已被釋放,那麽雲真將怎樣處置?不可能也被釋放了吧?


    暖紅道:「國師大概還被關在牢裏。」


    花容低聲自語道:「看來太後沒有放過寶貴妃,而隻是放過了昭妃……」


    但這又是為什麽?太後究竟忌諱著昭姬什麽?或者又盤算著什麽?


    花容正想著,就看見蝶兒轉身向門邊跑去,大概是想去迎接昭妃歸來。


    「蝶兒,你跑什麽,還不快去給娘娘準備洗浴的熱水。」暖紅急得跺了跺腳。燒水、提水的工作最累最辛苦,如果蝶兒跑了,就該輪到自己頭上了。


    不等暖紅把蝶兒追回來,隻聽花容吩咐道:「蝶兒去迎昭妃,你去準備熱水吧。」


    「啊?我……我去?」暖紅一副非常不情願的樣子。


    花容瞪了她一眼。


    於是暖紅這才乖乖地應了一聲「是……」,然後向鍋爐的方向走去。


    ***


    當花容來到偏右院大門外時,蝶兒早就站在這裏翹首以盼了。


    花容不動聲色地站在她身後,低頭思索著太後釋放昭妃的原因。


    昭妃在刑場上的那一場大鬧,她早已從內務府裏打聽到了。


    當時太後可是被昭姬氣得很不得親手拔劍斬殺,以泄心頭之恨,但為什麽後來卻突然決定饒昭姬和雲真不死,隻將他們關入地牢呢?而且更奇怪的就是,昭姬還沒有被關到兩個時辰,就好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似的,居然被釋放了。


    花容和蝶兒等了大概一刻鍾,終於看見一小隊人馬出現在視野之中。


    遠遠望去,那些人穿的都是侍衛服,多半正是護送昭妃從地牢歸來的衛兵們。


    蝶兒心急地迎了上去,而花容隻站在原地等候。


    被十名侍衛送回偏右院的季安妮臉上如打霜般僵白無色,對上前扶住她的蝶兒輕輕擠出一抹慘淡的笑容後,便又什麽表情都沒有了。


    蝶兒扶著季安妮來到偏右院門邊,季安妮的目光和花容交會了。


    花容微微彎下膝蓋,行禮道:「恭迎娘娘回宮。」說罷走上前去,攙扶起季安妮的另一隻胳膊,柔聲道:「娘娘累了,回房好好休息吧。」


    季安妮沒有出聲,隻默默跟著她向院內走去。


    侍衛們完成任務也都告辭了,偏右院中頓時又安靜下來。隻能聽見季安妮、花容、蝶兒三人的腳步聲踏在廊道上,發出陣陣輕響。除此之外,便是一片死寂。


    季安妮從刑場回來以後就直接被關入地牢,臉也沒洗,衣服也沒換,渾身上下都是一股血腥味。不僅如此,她的臉色更是白得嚇人,就像活著會走路的僵屍一般。


    三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一小段路,忽然花容向蝶兒支了支下巴道:「蝶兒,去給娘娘準備幹淨的衣服。」


    這話裏隱隱有些支開蝶兒的意味。


    蝶兒怎麽也不肯走,緊緊挽住昭姬的手,很有魄力地盯著花容。


    花容厭惡地瞪了她一眼,似乎正用眼神斥責她怎麽這麽快就忘了剛才對她說過的話。


    這時,季安妮低緩的聲音打破這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蝶兒,你去準備衣服吧。」


    蝶兒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怎麽也不肯鬆開攙扶著季安妮的手。


    最後隻得季安妮自己把蝶兒的手拂開,重複道:「蝶兒,你去吧。不用擔心我,我沒事。」


    既然季安妮已經把話說到這種程度,就算蝶兒再不願意,也隻得遵命離去。


    季安妮和花容兩人站在原地,站在這前後都不見來人的空空走廊上,靜靜目送蝶兒離開。


    最後直到蝶兒的背影根本看不見了,季安妮還是沒有收回視線。她就這樣一直呆呆望著前方,輕聲問道:「花容,你老老實實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我認識的人裏麵,最冷靜、判斷也最準確的人……我要你現在清清楚楚地告訴我,雲真……到底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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