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貴妃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開門一看,居然看見渾身是血的水芙蓉站在門外,嚇得尖聲驚叫。


    還好水芙蓉及時解釋,這才讓玉貴妃冷靜下來。


    水芙蓉向玉貴妃借了兩件幹淨的衣服,又問玉貴妃這裏有沒有什麽止血的傷藥。


    玉貴妃自從搬來清樂宮,以前高傲的心性便收斂了不少,每天吃齋念佛,偶爾去文華院聽大儒講經傳道,早已把「救苦救難」之心植入體內。一聽水芙蓉說昭姬受傷了,便擔心地拿了金瘡藥和紗布隨水芙蓉而去。


    到了季安妮休息的房間後,兩人推門一看,隻見季安妮伏在床邊痛苦地喘息著。


    「昭從妃?」水芙蓉一聲低呼,急忙走過去扶起她。


    季安妮的頭部微微向後一仰,倒在水芙蓉的肩膀上。


    此時她的意識依舊不清,雙目緊閉,呼吸困難。隨著她那仰頭的動作,柔順的長發就像水往低處流似的垂了下去,露出頭頂兩片三角形的小耳朵。


    水芙蓉倒是早已見慣她的這副模樣,一點也不害怕,但兩人身後的玉貴妃卻發出一聲尖叫。接著隻聽「啪」的一聲,金瘡藥瓶摔碎在地。


    「玉貴妃,你聽我說……」


    水芙蓉正要向玉貴妃解釋季安妮中邪了,但玉貴妃拔腿而逃。


    水芙蓉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安撫道:「玉貴妃,你不要害怕,昭從妃一會兒就能恢複原狀了。」


    根據上次季安妮中邪的經驗,隻要出了鎮妖祠就能恢複原狀。而這次季安妮之所以到現在還未恢複原狀,大概是因為受傷昏迷的關係。隻要稍微休息一會兒,應該就能恢複人形。


    「不,不……」玉貴妃的表情很不正常,眼神十分慌亂,最後竟抱頭蹲在地上。


    「玉貴妃,你怎麽了?」水芙蓉很是疑惑,明明來此之前,她已向玉貴妃說明過季安妮中邪的事,玉貴妃應該早有心理準備才是,怎麽還會被嚇成這樣呢?


    玉貴妃緊緊抱著自己的身體,就像刺蝟似的縮成一個小團,身體抖個不停,看來是十分害怕。這害怕絕不僅僅是普通人看見妖怪時的害怕,而是老鼠看到貓時那種麵對會取自己性命的死敵時的害怕。


    「玉貴妃,你到底怎麽了?」水芙蓉也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隻輕輕搖了搖她的肩膀。


    水芙蓉右邊一個神誌不清的季安妮,左邊一個神誌失常的玉貴妃,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玉貴妃忽然抬起頭,就像被冤鬼附身的神婆似的,猛地一下抓住水芙蓉的肩膀,帶著恐怖的表情說道:「芙蓉,芙蓉……她,她……她就是……」


    水芙蓉經常來清樂宮探望玉貴妃,和玉貴妃早已熟識,於是玉貴妃便以「芙蓉」稱她。


    「她是什麽?」見玉貴妃手指發抖地指著床邊的季安妮,水芙蓉的雙眉漸漸蹙緊。


    「她,她……她就是害死你姐姐的妖怪……」玉貴妃緊緊抓著水芙蓉的肩膀,眼中忽然升起一層水霧。話音落下之後,那水霧竟已凝成水珠,源源不絕地從她臉龐滑落。


    「什麽?」水芙蓉腦中轟然炸開,嗡嗡響個不停。入宮之後,她便一直向玉貴妃打聽三年前的事情,但玉貴妃的記憶非常混亂,不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就是隻能想起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玉貴妃像現在這樣十分肯定地指出凶手,還是迄今為止的第一次。


    「芙蓉,你姐姐就是被她殺的……就是被她殺的……我親眼看見的……」玉貴妃淚流滿麵,不知是急出的眼淚,還是嚇出的眼淚。


    她的神態瘋瘋癲癲的,水芙蓉不敢貿然相信她,低吟道:「不,這……這不可能……」


    季安妮入宮不久,怎麽會在三年前害死她的姐姐呢?


    水芙蓉想來想去,覺得隻有兩種可能性。一是玉貴妃記錯了,二是附在昭從妃身上的狐妖害死了她的姐姐。忽然轉念一想,想起在鎮妖祠砍向季安妮的一劍。那桃木劍是法器,隻傷妖怪不傷活人,但季安妮卻被桃木劍砍傷了,這是否說明問題出在季安妮身上……


    水芙蓉正想得出神,身旁的玉貴妃忽然喃喃說道:「這妖怪會變人形,你不要被她騙了。」


    「就算她真是妖怪,也從來沒有害過人啊。」水芙蓉越想越奇怪,回憶起季安妮入宮後的種種事跡,隻覺得她行為可疑,性格奇怪,但絕不認為她會危害人間。


    正在這時,季安妮的身體蠕動了一下,喉嚨深處發出「唔……」的一聲輕吟。


    明明知道她身份可疑,但見她快要醒來,水芙蓉還是下意識地扶住了她,擔心地問道:「昭從妃,你好些了麽?」


    玉貴妃見季安妮就快醒來,嚇得尖叫一聲,觸電般的向後躲去,顫抖地縮在牆角。


    這時季安妮頭上的狐耳漸漸消失了,完全恢複人形。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虛弱地靠在水芙蓉懷中問道:「水從妃,我……我怎麽了……」


    「你受傷了,先不要亂動,我幫你重新包紮一下。」


    見季安妮恢複人形,水芙蓉也不再害怕,完全忘了玉貴妃剛才說的那些話似的,重新幫季安妮處理傷口。雖然金瘡藥早已摔碎在地,但所幸季安妮的傷口早就不流血了,於是她隻用紗布重新包紮了一下。


    「昭從妃,你還痛不痛?」其實水芙蓉心裏很內疚,畢竟是她砍傷了季安妮。


    季安妮搖了搖頭,問道:「水從妃……這是哪裏……」


    說話時,季安妮的目光落在縮在牆角的玉貴妃身上。


    玉貴妃根本不敢看季安妮,渾身發抖地抱頭躲在牆角。


    水芙蓉道:「這裏是閑宮的清樂宮,也就是先帝玉貴妃的居所。」


    說到這裏,水芙蓉的目光也落在牆角的玉貴妃身上,見玉貴妃怕得厲害,便走過去扶起她道:「玉貴妃,我送你回房吧。」


    這三年玉貴妃的神誌一直有些失常,湯藥從來沒有斷過,特別是關於時間的記憶非常混亂,今天發生的事情,也許明天就忘了。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也許她會記成是昨天發生的事情。而且她的記憶中有很多顛三倒四的錯亂部分,不然水芙蓉早就問出三年前的真相了。


    所以剛才玉貴妃指認季安妮是凶手,水芙蓉也隻當她是被季安妮中邪的樣子嚇壞了,沒往心裏去。


    水芙蓉幫玉貴妃擦去額角的冷汗,扶她向門外走去。臨出門時,回頭對靠在床邊的季安妮說道:「昭從妃,你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我先送玉貴妃回房,待會兒再回來幫你換衣服。」


    季安妮這才發現自己身上血跡斑斑,就像剛從殺人現場出來似的。


    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麽,自己為什麽受傷,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


    她目送水芙蓉和玉貴妃離開。玉貴妃就像一個聽話的孩子似的,不吵也不鬧,緊緊抓著水芙蓉的衣袖。玉貴妃對水芙蓉的依賴,似乎也源於她對季安妮的害怕。


    季安妮不明白為什麽玉貴妃害怕自己,她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麵啊……


    想著想著,頭又開始痛了起來。季安妮靜靜地靠在床邊,目光空洞地望著前麵的牆壁。


    她的傷口倒是不痛了,但思緒卻非常混亂。特別是記憶中那片怎麽也回憶不起來的蒼白,令她感到深深的無助和恐懼。她隻記得自己腰上的錦囊忽然燃燒起來,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想到這裏,指尖下意識地向腰間摸去。錦囊早已不在,隻剩下一片焦黑的灼痕。


    究竟是怎麽回事……辟邪的咒符為什麽忽然燃燒起來?


    難道是因為自己身上妖力太強,連咒符都被摧毀了麽?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什麽咒符早不燃,晚不燃,偏偏在水芙蓉開鎖時就突然燃燒起來了?


    總覺得鎮妖祠的那個房間之中,藏著什麽會激發自己變身的東西。


    想到這裏,季安妮便因為疲倦過度而無法再想下去。


    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一陣很輕的呼聲:「娘娘……娘娘……」


    這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得季安妮以為是幻覺。就算再疲憊,再混亂,她也知道聲音的主人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一切,隻是因為太思念「他」而產生的幻覺而已……


    季安妮試圖這樣說服自己,慢慢閉上眼睛。但是耳邊的喚聲沒有就此消失,而是漸漸清晰起來。越是用心凝聽,便越是清晰。


    季安妮漸漸聽出那聲音是從自己心口傳出的。


    她下意識向自己的心口摸去,忽然摸到一塊小小的石頭。


    這石頭便是雲真送來的那塊珍珠瑰石,季安妮把它當成護身符般做成項鏈掛在脖子上,沒想到現在卻聽見這小小的瑰石之中發出了雲真的聲音。


    「娘娘,娘娘……你受傷了麽?」雲真的聲音聽上去非常焦急。


    如果他真的就在自己身邊,難道會看不見自己的傷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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