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說什麽,為什麽我越來越聽不懂了……」季安妮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難怪太後宮被封鎖了,難怪安貴妃突然出宮了,難道……難道都是因為這些事?天寧公主為什麽不是先帝的女兒?」


    明知道這些問題不會有答案,但季安妮還是忍不住一口氣低吼出來。


    豔娘繼續用那不疾不徐的語氣緩緩說道:「留在宮裏的天寧公主逃不了死罪一條,但宮外的天寧公主卻可以苟全性命。人類的劊子手殺不了我,我不介意做天寧公主的替死鬼。」


    聽到這裏,季安妮總算聽明白了。豔娘以天寧公主的身份受刑,行刑之後,天寧公主便不複存在。但如果目的如此簡單的話,豔娘又何必費盡心思回宮呢?豔娘回宮,難道不是為了把自己和明皇子帶出皇宮麽?如果失去天寧公主這個便利的身份,她該如何行動呢?


    思考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季安妮的雙眉下意識擰作一團。


    仿佛是看出了季安妮的心思,豔娘輕笑一聲,曼聲說道:「昭從妃,本來我也舍不得放棄天寧公主這個身份。但是答應助我入宮的人,卻害怕我從中作亂,非要我在揭穿天寧公主的身世之後就放棄天寧公主這個身份。不然的話,他就不會幫我徹底除去元融道長,也不會……推波助瀾地促成遷都了。」


    講來講去,豔娘的目的還是為了找元融道長報仇和逼皇族遷都。至於她救天寧公主一命,不過隻是順便做了一點利人利己的善事而已。


    「那到底是誰答應助你入宮?」季安妮隱隱覺得宮中似乎還潛伏著一股危險的勢力。


    「你認為我會告訴你麽?」豔娘一笑而過,不願對此多言半句,「今天我說的太多了,隻為讓你明白,天寧公主現在的狀況還不是最慘的,如果你硬要找她回宮來,隻會害她白白賠上自己的性命。等到行刑之後,就算天寧公主還想回宮,隻怕也已經沒人相信她是公主了吧。說不定她還會被當作瘋子或者妖怪處決,所以,昭從妃……天寧公主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皇宮了,你除了選擇順應天意之外,已經別無選擇了。」


    季安妮的拳頭握得「哢哢」作響,為什麽每次和豔娘說話的時候,總是被她封鎖一切退路,深深體會到自己那有力使不出的無能。


    「就算你說的是對的……就算你已經為天寧公主找到了一條比死稍好一點的活路,但是……但是難道你就不覺得,天寧她太可憐了麽?她到底犯了什麽錯,僅僅因為不是公主,僅僅因為不是先帝的孩子,就應該被處死?就應該被抹殺?」


    季安妮越來越心疼天寧,無論是因為之前康孝榮對天寧公主的傷害,還是因為現在聽見的豔娘這一席揭穿身世的話。


    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婚禮被攪亂不說,還被劫持出宮,孤身流落江湖,失去親人朋友丈夫,失去最貴的身份,徹底地由以前那金枝玉葉變成泥土草芥,思及此季安妮怎能不為她擔心,怎能不為她痛惜。


    「昭從妃,事已至此,你就想開一些吧。」豔娘見季安妮神色痛苦,便寬慰了她一句。


    就算封建時代的宮廷再怎麽不能容忍私情錯愛,也不應該把罪名強加在一個無辜的後代身上。就算有罪,罪不可赦,那也應該是父輩犯下的,和無法選擇自己出身的天寧又有什麽關係?那些被豔娘說得理所當然的那些話,刺入季安妮耳中,卻變成字字逆耳,根本無法令她信服。


    季安妮咬了咬唇,忍住心痛,說道:「就算她不是公主,但是她有什麽錯?你們為什麽要把她送上絕路……」


    從小嬌生慣養,沒有謀生技能的天寧公主,怎麽可能在宮外生存下去?


    豔娘輕笑起來,冷漠無情地說道:「她錯就錯在投錯了胎。誰讓她是太後的女兒,誰讓太後是個不計後果的可怕女人。」


    「現在大將軍和皇上封鎖了太後宮,就是為了逼太後認罪麽?」季安妮很佩服自己還能冷靜地說話。事到如今,她隻想搞清楚太後宮裏的情況。


    豔娘道:「是呀,皇上和大將軍的意思,都是想利用這次機會,把舊賬和太後算清楚。」


    「舊賬……」季安妮的胸口被這兩個字激得痛了一下,「皇上他難道是想,把三年前的案子翻出來重查?」


    豔娘點了點頭,續道:「太後這次在劫難逃了。我看大將軍的架勢,好像是不惜誣陷,也要把三年前的舊案栽到太後頭上。」


    「那到底什麽才是真相?豔娘……你知道什麽才是真相麽?」季安妮記得豔娘以前一直是太後的心腹,既然是心腹,就一定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吧。豔娘剛才說什麽「不惜誣陷」,好像是暗指大將軍方麵掌握的證據並不足以治太後的罪,但又不願放棄這次大好機會,正謀劃著什麽卑鄙勾當。


    豔娘道:「我雖然知道的很多,但是……豔娘這個身份在眾人心中已是一個死人了,根本無法列為人證,而現在宮中唯一活著的人證……」


    「就隻有玉貴妃了。」季安妮替豔娘講完了後半句話,又沉吟道,「……看來玉貴妃果然知道一點什麽。」


    「她何止知道一點,三年前,她可是親眼看見我下咒的呀……」豔娘忽然說出一句意想不到的話。


    「你?」季安妮不由打了一個冷戰,忽然想起水芙蓉以前發現的那個枕頭上的咒印。


    當初水從妃死後遲遲無法找到死因,正因為她不是被凶器殺死,而是被咒術咒死的。而作為證據留在枕頭上的咒印本該無人可以看見,但最近那咒印卻因為豔娘的妖力損耗而漸漸顯現出來,恰好被水芙蓉發現了。隻可惜,這唯一的證物也被豔娘丟入火堆,燒毀了。


    整整三年都無人揭曉的謎底,如今卻有人站在自己麵前坦然承認。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季安妮有些不知所措,一度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豔娘,居然是豔娘……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真正聽到這個真相的時候,仍然無法減輕自己的驚愕。


    季安妮無意識地慢慢後退,努力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原來是你對水從妃下了攝魂咒,果然是你,是你……你到底為什麽要殺她?」


    談起過去犯下的殺孽,豔娘冷淡的目光之中沒有流露出一分後悔,不過卻流露出了幾分無奈。她平平淡淡地說道:「答案不是顯而易見的麽,如果水從妃不死的話,她就可以憑借小皇子誕生的榮耀一躍成為太後。而不想讓太後之位落入他人之手的人,令我去殺了水從妃。」


    「是太後麽?是太後麽?」季安妮怒不可遏地捏緊雙拳。


    水從妃死後,太後是最大的受益人。豔娘又是太後的親信,隻受太後指使。所以那個命令豔娘去殺水從妃的人,隻有可能是太後。


    豔娘沒有回避,從容不迫地輕輕點頭道:「的確是太後。」


    季安妮被她的平靜激怒了,情緒不受控製地大吼道:「她讓你殺你就殺麽?」


    這是一條人命,沒有誰有資格妄犯殺戒。


    早已料到季安妮會有如此激動的反應,豔娘一點也不吃驚,繼續用她平靜得仿佛已被冰封的聲音徐徐說道:「這一切是天意,我也不想濫殺無辜。其實早在水從妃確孕之後,太後就已動了殺心,逼我下手。但我實在不想濫破殺戒,便與太後約定,如果十月之後水從妃生下的是公主,就饒她母女活命;但如果水從妃生下的是皇子,我就殺了水從妃。但是十月之後,天意讓水從妃生下皇子,天意令我無從選擇……隻好咒殺了她。當晚我下咒的時候,不料被偶然經過的玉貴妃看見。我被迫無奈,隻好破壞了她的記憶,害她變成現在這瘋瘋癲癲的樣子……」


    「你居然還能說得這麽委屈,你到底有沒有一點悔意……」季安妮的喉嚨已經嘶啞了,就快說不出話。


    水從妃枕頭上的攝魂咒為什麽會出現,玉貴妃的病情為什麽突然好轉,原來都是因為豔娘被雲真所傷,妖力耗損導致以前的咒術險些失效。


    水從妃之所以沒有在養胎的時候就被殺害,隻因為豔娘大發了一次「善心」。


    但結果呢,卻把她自己犯下的殺孽,歸結為水從妃不幸生下的是皇子。


    「我不管你怎麽想我,你沒有身處我的境地,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感受。」豔娘的冷靜快被季安妮的責問擊散了,忍不住低吼起來。


    「你為什麽對太後這麽唯命是從?」季安妮實在想不出豔娘效忠太後的理由。


    豔娘道:「因為太後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知恩不報。」


    「你的報恩就是殺人?」這不是報恩而是造孽。


    豔娘試圖解釋,急迫地說道:「我的報恩就是完成她的心願,讓她生活得更加幸福……」


    「那你報恩了麽?那你真的報恩了麽?……你的所作所為,隻是恩將仇報,助紂為虐,助太後由一個『妄想狂』成為『殺人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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