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便知道, ”隱約聽見身後小輩的竊竊私語, 霍止似笑非笑, “這次畢竟是叫內門弟子下山曆練, 本尊隻需作壁上觀即可。”“可我又不是那些小輩……”沒能從男人那裏得到回答,狐耳青年嘀嘀咕咕地抱怨。——習慣依靠本體作戰的妖修大多對陣法都無甚研究,池回雖對個中蹊蹺有些眉目,卻也礙於設定樂得清閑。反正有霍止在他身邊,天塌下來都有對方頂著。餘光瞥見青年鑽出帷帽的狐耳蔫蔫耷耷,霍止搖頭失笑,卻並沒有因此鬆口:“想知道也可以,但你得答應本尊一件事情。”小爺才不上當!心知看似正經對方肯定會拿自己的承諾搞顏色,經驗豐富的池回果斷拒絕,直把頭搖得像小撥浪鼓。等價交換的提議沒有被道侶接受,霍止也不勉強,隻是回身吩咐小輩們去各自調查。至於他們這兩位來“監工”的隨行長老,則是去了鎮上最大的酒樓。“這俗世的飯館果然和話本裏的一樣熱鬧。”伸手撩開帷帽下端的輕紗,狐耳青年跟著道侶坐在隔間,眼巴巴地在菜單上找著燒刀子和女兒紅。早已習慣各大宗門附近這種能讓修士落腳的城鎮,霍止微微挑眉:“你沒來過?”“是啊,”目光牢牢黏住菜單,狐耳青年頭也不抬地答道,“降妖除魔……我可沒興趣和你們名門正派對上。”——307世界的普通百姓和正道修士大多相處不錯,許多書生筆下的神鬼故事,都是來源於所謂仙長的講述。可惜妖修的領地素來沒有凡人城鎮,行事相對謹慎的原主,自然不會為了一點好奇心而踏足道修的地盤。“什麽你們,”對青年的用詞略顯不滿,霍止蹙起眉頭,“往後無論你想去哪,本尊都自會陪著。”終於選完了自己想吃的酒菜,狐耳青年摘掉礙事的帷帽,揚著下巴笑吟吟道:“好啊。”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清淺平穩的呼吸淩亂一瞬,霍止垂眸,抬手拿過桌上的熱茶輕抿。塵世的吃穿用行當然比不過有靈脈靈植蘊養的宗門,可不知怎地,他竟從這粗糙苦澀的茶水中嚐到了一抹回甘。真是魔怔。專心致誌地看著青年在自己身邊說說笑笑,霍止摩挲著茶杯,在心底暗暗歎道。原本不算如何嬌貴的舌頭被男人養得挑剔非常,池回興衝衝地夾了口菜放進嘴裏,一張小臉霎時皺成苦瓜。眼前適時出現一杯靈泉衝泡的清茶,青年咕嘟牛飲,吐著舌尖抱怨:“可惡,那寫話本的書生定是個騙子。”視線全然被那紅唇間的柔軟舌尖勾走,失神的道尊忘了應聲,隻想著自己似乎還沒有親過對方。連蜻蜓點水淺嚐輒止都沒有。“尊上?”耳邊隱隱傳來青年熟悉的聲音,霍止回神,不動聲色地向窗外看了一眼:“……你已築基辟穀,自然無法享用俗世靈氣駁雜的美味。”但我也沒想到它們能這麽難吃!狠狠咬著男人遞來的靈果漱口,青年腮幫鼓鼓,看著倒更像隻鬆鼠。暮色四合,一樓大堂內的客人們也酒意漸酣,沒過多久,專心吃喝的池回便聽到了一個有些耳熟的名字。雲湘。【這不是後來差點強了主角攻的那隻狐妖嗎?!】迅速在劇本裏翻出相關橋段,0527嘖嘖稱奇,【青雲劍宗的劇情還沒走完,她怎麽會出現在碧溪鎮?】【不過也對……要是沒有陰差陽錯變成你的徒弟,主角攻受此時應該還在問劍峰上被老霍放養。】原定劇情宛如在岔路狂奔的脫韁野馬,池回汗顏,萬分慶幸此番自己沒有偷懶,否則經此一遭,鬼知道他便宜徒弟的貞操還能不能保住。注意到青年眼底短暫閃過的驚訝,霍止沒有多加追問,而是拂袖起身:“他們來了。”修真之人腳程極快,短短半個時辰的功夫,劍宗弟子便把整個碧溪鎮打聽了一遍,被池回招手叫到二樓隔間,他們難掩興奮地設下隔音陣法,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清楚道尊的名號會讓弟子們變得拘謹,霍止還主動斂息,故意抹去了自己的存在。火紅狐尾被男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池回興致盎然地聽著弟子們帶回來的八卦,就差沒在麵前擺一盤瓜子。雲湘,清溪鎮近來最出名的花娘。按理說像這樣常常能見到“仙人”的小鎮,尋常美色很難掀起什麽波瀾,然而這位雲湘姑娘隻來此兩月,便引得清溪鎮的男男女女,著了魔似的往她的畫舫上跑。【男男女女?】聽到這裏,池回麵色古怪,【我怎麽記得她的取向是男?】【沒錯,】遠程分析掃描著清溪鎮周圍的情況,0527抽空回應,【所以她肯定不是過來尋歡。】就算急需爐鼎吸食,未曾修煉的凡人也是下下之選。“……倘若隻是如此,倒也不算稀奇,可我聽人說,每夜子時,那畫舫四周都會陰風大作遍布血水。”燭火搖曳,被燕驚鴻神秘兮兮渲染出的氣氛嚇到,一個年紀最小的女弟子怯怯問道:“既然此事這般詭異,鎮民們為何沒有趕走雲湘?”“天黑容易眼花,再加上這事兒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損害,鎮上的人便也沒管,”從容應對同門的提問,燕驚鴻偷偷瞄向坐在角落的青年,“再說那位雲湘姑娘據傳十分貌美,聽說……聽說還與師尊有三分相似。”無辜躺槍的池回:……???雖然他與雲湘確是同族沒錯,但這天下的狐妖難道都長一個樣?“世間美好多有共通,鎮民都是肉|體凡胎,走眼認錯也實屬正常,”默默替自家師弟收尾圓場,樂正清起身對池回行了一禮,而後才繼續說道,“我先前曾想去那艘畫舫周圍查探,誰料還未靠近,便發覺自己已被陌生氣機鎖定。”“陌生氣機來自船頭一位女子,觀其形貌,應當就是眾人口中的雲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