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布卡爾船長,那麽說,不是今天動身嘍?……”


    “不是,布律內爾先生,我擔心明天,甚至一星期以後也動不了身呢……”


    “這真煩人……”


    “更令人擔憂,”布卡爾船長搖頭歎道,“‘聖—埃諾克’號本應該在上月底出海,好趕個好時候到達捕漁區……您會看到它會被英國船和美國船甩在後麵……”


    “您船上一直缺這麽兩個人嗎?……”


    “一直是……布律內爾先生……其中的一個對我來說不可或缺,另一個必要時可以省掉,隻是我不得不照章辦事。”


    “這一位該不是箍桶匠吧?……”布律內爾先生問。


    “不是,……請行行好,相信我,不是!……在我的船上,箍桶匠和桅杆、船舵、羅盤一樣必不可少,因為貨艙裏有兩千隻木桶呢。”


    “‘聖—埃諾克’號有多少人,船長?……”


    “滿員的話,會有三十四人,布律內爾先生。您知道,有一個箍桶匠來照顧貨桶總比有一個醫生來照看病人更有用!……貨桶需要不斷地修理,可人嘛……卻能自己好起來!……另外,難道有誰會在海上生病嗎?……”


    “當然,空氣這麽新鮮,是不應該生病的,布卡爾船長……可是,有時……”


    “布律內爾先生,那得要我的‘聖—埃諾克’號有病人才是……”


    “祝賀您,船長。可您要怎樣?一艘船是一艘船,就是這樣,要遵守海上規定……如果船上所有海員達到了一定數目,就得帶上一名醫生……這有明文規定……可您沒有……”


    “就因為這個緣故,‘聖—埃諾克’號還沒有到聖文森特岬角附近去,它本該已經到那兒了!”


    布卡爾船長與布律內爾先生的這番對話發生在勒阿弗爾的防波堤上,信號台到提首之間略微突起的地方,當時正是上午十一點左右。


    倆人相識甚久,一位過去是沿海航行的船長,後來成了港口官員,另一位是“聖—埃諾克”號船長。船長先生是多麽急不可待地等著召齊船上工作人員然後揚帆出海呀!


    布卡爾(埃瓦裏斯特—西蒙),年過五旬,在他的船籍港勒阿弗爾一帶享負盛譽。單身漢一人,無親無故,孩童時代就開始了航海生涯,做過小水手、見習水手、水兵、國家海軍上士。


    他先是作為商船的二副和大副走南闖北,繼而成為“聖—埃諾克”號船長,一幹就是十年了。這是一艘捕鯨船,一半歸他,一半屬莫裏斯兄弟所有。


    布卡爾是一名優秀的海員,謹慎、大膽而果敢,與很多他的同行不同,在行使職責時,他總是彬彬有禮,從不罵人,發號施令時也十分溫文爾雅。或許,他還不至於對一名桅樓水手說:“請您費心解開頂桅的縮帆帶!”或者對舵工說:“勞您大駕向右舷轉舵一百八十度!”可他還是被看作遠洋船長中最謙遜有禮的一位。


    另外,要注意,布卡爾先生事業順利,出海每每成功,橫渡屢屢勝利。對他手下的高級船員無可抱怨,水手們也無可非難。所以,如果這次“聖—埃諾克”號工作人員沒有召齊,如果船長無法召滿工作人員,並不該視其為海上工作人員不信任或者厭惡的征象。


    布卡爾先生和布律內爾先生同來到了海堤盡頭半圓形平台上的太鍾金屬底座邊上,剛剛停下腳步。驗潮計算示出退潮的最低水位,信號杆上既沒升國旗,也沒掛狹長形小旗。沒有一艘船準備進港或出港,新月潮中,連捕魚的小艇都無法在航道裏達到吃水線。所以好奇的人們並不像滿潮時那樣蜂擁而至。洪弗勒爾,持魚維爾,岡市,南安普敦(英)的船隻仍然係泊在碼頭上。下午三點鍾之前,外港不會有任何動靜。


    布卡爾先生不時地將目光投向外海,掃視著遠處維斯特漢姆與艾維的燈塔遠處連綿的峭壁之間遼闊的水域。天氣變幻不定,遠處天空陰雲密布,風從東北方向吹來,——變幻莫測的綿綿微風,會在漲潮時分越刮越大。


    幾艘海船穿過海灣,有的在東麵天邊揚起風帆,有的吐著煤煙色的蒸汽蕩波海麵。確實,布卡爾先生朝著他已經離港的幸運的同事投去的應該是欣羨的目光。當然,即使在這樣的距離,他說起話來也十分得體,不能容許自己像海豹一樣粗魯地對待他們。


    “是的,”他對布律內爾先生說,“這些正直人一路平安,一帆風順,而我卻仍然待在船塢裏不能起錨!……您看,這就是我所說的壞運氣,‘聖—埃諾克’號還是第一次厄運當頭……”


    “耐心點,布卡爾先生,既然您已經不可能出海!……”布律繹內爾先生笑著答道。


    “啊!這漫長的十五天裏,我難道不正是一直這樣做的嗎?”船長大聲說道,語氣不無苦澀。


    “好!……您的船帆力大,會很快搶回失去的時間……以十一節的航速,順著風勢,一定走得快……可是,告訴我,布卡爾先生,他難道沒見好轉嗎,而諾蓋醫生?……”


    “沒有,咳!沒什麽大不了的,優秀的醫生……風濕病使他臥床不起,他染上這病有幾個星期了!……對於一個如此適應海上生活的人,這簡直令人難以相信,十多年裏,他跟隨我跑遍了太平洋的所有海域……”


    “唉!”港口官員插了進來,“也許正是這麽頻繁的旅行才使他抱病不起……”


    “不,啊!”布卡爾船長斬釘截鐵地說道,“在‘聖—埃諾克’號染上風濕病!……為什麽不是霍亂或是黃熱病!……您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布律內爾先生?……”


    布卡爾先生聽了這番荒唐話,十分錯愕,雙臂滑落下來,“聖—埃諾克”號……一般布置得如此精心,如此舒適而又潮氣不侵的海船!……風濕病!……人們在市政府的會議廳,專區政府的客廳也會比在“聖—埃諾克”號的船艙或是高級船員休息室裏更容易患上風濕病!……風濕病!……他得過嗎,他?……他可從不離開自己的船,不隻是泊船時,還是在勒阿弗爾港口拋錨以後!……城裏的一間公寓,去它的吧!如果在船上有住處的話!……連波爾多或是泰爾米努斯賓館最舒適的房間也不換!……風濕病!……不,連感冒都不會得!……有誰聽到過有人在“聖—埃諾克”號上打噴嚏嗎?……


    可敬的船長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布律內爾先生打斷了他,他真會一發而不可收拾。


    布律內爾先生說道:“這一點上,我同意,布卡爾先生,西諾蓋醫生的風濕病隻是陸上生活引起的!……可不管怎樣,他是得上了,這是事實,並且他不能上船了……”


    “而最糟糕的是,”布卡爾先生朗聲道,“我找不到人來替代他的位置,所有的嚐試都毫無結果……”


    “要耐心,我再對您說一遍,要耐心,船長!……您最終會找到一位夢想著周遊世界,憧憬著去旅行的年輕醫生……有什麽會比一開始出海就到太平洋的海域中去捕獵鯨魚更有誘惑力呢……”


    “當然,布律內爾先生,我本應該無所適從才是……可事實上卻並非應者雲集呀,總是找不到人來擺弄那些柳葉刀、手術刀或是鉤環和削刀!”


    “順便提一句,”港口官員問道,“不是風濕病奪去了您的箍桶匠吧?……”


    “不是,說實話,這位正直的布律拉爾老頭左胳膊關節僵硬,不能動換,腿腳劇痛不已。”


    “這麽說,他關節有毛病?……”布律內爾先生問。


    “是的,看來是,布律拉爾確實不能出海了!……不過,您知道,布律內爾先生,一艘裝備一齊的捕鯨船不能沒有箍桶匠,就像不能沒有魚叉手一樣,含糊不得,我非得找到一個箍桶匠不可!”


    布律內爾先生欣然同意布律拉爾老頭並非因為患了風濕病而行動不便,既然,照船長說來,“聖—埃諾克”號可以與一所療養院相媲美,既然船員們是在最好的衛生條件下出海的。但是,可以肯定,西諾蓋醫生和箍桶匠布律拉爾不能出海了,這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正在這時,布卡爾先生聽到有人在叫他,便轉過身來,喊道:


    “是您,厄爾托?……”他說著友好地握了握大副的手。“見到您很高興,這次,是什麽風把您吹來啦?……”


    “也許,船長,”厄爾托先生答道,“也許……我來告訴您有個人來到船上……是在一小時之前。”


    “一個箍桶匠……一個醫生?……”布卡爾船長激動地問道。


    “不知道,船長……總之,這人見您不在顯得很掃興……”


    “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不,一個年輕人,他一會兒就回來……所以我來找您……因為我想會在海堤上見到您……”


    “在這兒總能找到我,厄爾托,我不在船上的時候一定在這裏……”


    “我知道……所以就朝著信號杆這邊來……”


    “您這麽做,很明智,厄爾托,”布卡爾先生接著說道,“我不會錯過約會的……”


    “布律內爾先生,請容許我向您告辭……”


    “去吧,我親愛的船長,”港口官員回答說,“我有一種預感,您會馬上擺脫困境的……”


    “隻有一半的可能,布律內爾先生,而且還得要這位來客是名醫生或是箍桶匠!”


    於是,港口官員和布卡爾船長由衷地握了握手。然後,船長由大副陪著,又上了碼頭,過了橋,到了商船錨地,然後在“聖—埃諾克”號入口舷梯前停下了腳步。


    一上了甲板,布卡爾先生就回到了他的船艙,船艙門朝著高級船員休息室,窗口對著艉樓前方。他下令客人到時向他通報一聲,然後就心急火燎地等候著,拿起一張地方報紙,一頭埋了進去。


    沒等多久。十分鍾過後,通報過的年輕人就來到了船上,被引進高級船員休息室,布卡爾船長來到這裏與他會麵。


    總的說來,如果來客不可能是個箍桶匠的話,那麽他並非沒有可能是位醫生——一名年輕的醫生,二十六七歲左右年紀。


    雙方寒暄後,——大家盡可放心,布卡爾先生決不會讓賞光拜訪他的人備受冷落的,——年輕人這樣說道:


    “我從交易所的人那裏得知,‘聖—埃諾克’號因為醫生的健康狀況而推遲了行期……”


    “這再確實不過了……先生。”


    “叫我菲約爾先生吧……我是菲約爾醫生,船長,特來毛遂自薦,望能代替您的隨船醫生西諾蓋。”


    布卡爾船長隨後了解到,這位年輕的來訪者來自魯昂,出生於該城的工業世家。他的理想是隨商船船隊行醫。但是,在進大西洋輪船公司工作之前,他很樂意隨捕鯨海船出一次海,把艱辛的太平洋之行做為開端。他能夠提供最優秀品行、能力的證明。布卡爾船長隻需要跟勒阿弗爾的批發商或是船東們打聽就可以了解他的有關情況。


    布卡爾先生全神貫注地打量著菲約爾醫生,醫生坦誠而熱情。無疑,他身強體壯,性情果敢。船長懂得,這一位結實而健康,絕不會在他的船上得上風濕病。所以說道:


    “先生,您來得正巧,不瞞您說,如果我了解到的情況對您有利——這一點,我事先就可以肯定——那麽這事兒就可以這樣定。明天,您就可以到‘聖—埃諾克’號上來,您絕不會後悔的……”


    “我完全相信這一點,船長,”菲約爾醫生答道,“在您了解我的情況之前,我承認已經了解過了您的情況……”


    “這很明智,”布卡爾先生朗聲說道,“如果不帶餅幹就絕不能開船,那麽對與自己打交道的人一無所知時就絕不能報名加入一艘海船。”


    “我也是這樣想,船長。”


    “您做得對,菲約爾醫生,如果我理解得不錯的話,您搜集到的信息完全於我有利……”


    “完全如此,我希望您得到的信息也完全於我有利。”


    很明顯,布卡爾船長和年輕的醫生,如果倆人的率直旗鼓相當,那麽他們的文雅也不相上下。


    “隻是,唯一的問題是,”布卡爾先生接著說道,“您在海上旅行過嗎?醫生?……”


    “有過幾次橫渡英吉利海峽的短途旅行……”


    “那……您沒生病吧?……”


    “沒病……我甚至有理由相信自己永遠都不會……”


    “對於一名醫生來說,這很值得欽佩,您會同意我的想法的……”


    “確實如此,布卡爾先生……”


    “現在,直言不諱地對您講,我們的出海漁獵非常艱苦,而且危險!……困難重重,經常缺吃少穿,這難以避免,這可是水手生活的一場艱辛的體驗……”


    “我知道,船長,這種體驗,我不怕……”


    “我們的航行不僅會曆盡艱難險阻,菲約爾醫生,有時還會漫無歸期……這要看運氣的好壞……誰知道‘聖—埃諾克’號會不會一去兩三年不回呢?……”


    “它回來時自會回來,船長,重要的是,載走的所有人會和它一起返回港口!”


    對這種方式表達的感情,布卡爾船長隻有滿意可言,當然,如果別人出具證明可以與菲約爾醫生簽約的話,倆人的相處一定會十分融洽。


    “先生,”他說,“我相信,我很榮幸能夠與您共事,從明天起,在了解您的情況以後,我希望您的大名會登上‘聖—埃諾克’號的花名冊。”


    “任由您考核,船長,”醫生答道,“那麽,啟程的事……”


    “可以明日動身,在晚上漲潮時,隻要找人代替我的箍桶匠能像找到醫生一樣容易……”


    “啊!你的工作人員還沒有齊呢,船長?……”


    “沒有,很不幸,菲約爾先生,不可能指望可憐的布律拉爾了……”


    “他病了嗎?……”


    “是的……如果患了風濕病,四肢癱瘓算是生病的話……可是,請相信,可不是‘聖—埃諾克’號的航海生活讓他染上這病的……”


    “我也是這樣想,船長,我可以給您推薦一名箍桶匠……”


    “您?……”


    布卡爾先生極力要按習慣先行謝過這位來得及時而又機靈的年輕人。他仿佛已經聽到了木槌敲擊著貨艙裏木桶的桶板。可他隻高興了片刻,隨後卻悲傷地搖起頭來,因為菲約爾先生加了一句:


    “您沒考慮過卡比杜林師傅嗎?……”


    “讓—瑪麗·卡比杜林。……轉盤路的?……”布卡爾先生叫道。


    “不錯……勒阿弗爾還會有另一個卡比杜林嗎?甚至別處會有嗎?……”


    “讓—瑪麗·卡比杜林!……”布卡爾船長重複著這個名字。


    “正是他……”


    “您怎麽認識卡比杜林?……”


    “因為我給他治療過……”


    “那麽說……他也一樣……生病了?……箍桶匠們遭了瘟病了嗎?……”


    “不,請您放心,船長,隻是拇指受了傷,現在已經痊愈,使起削刀來一點不礙事……這人身體好,體格棒,年近五旬,對這把年紀的人來說,還算強壯,他會稱職的……”


    “也許,也許,”布卡爾先生回答,“可惜,如果說您認識讓—瑪麗·卡比杜林的話,那我也認得他,而且我不相信有哪位船長會同意讓他上船……”


    “為什麽?……”


    “噢!他手藝精湛,也跟捕鯨船出過海……最後一次已是五六年前了……”


    “請告訴我,布卡爾先生,為什麽大家不想用他?……”


    “因為這是一位厄運預言家,菲約爾先生,因為他不停地預言禍事和災難……因為照他說來,我們出海旅行時會是最後一次,一去無回!……而且還有,他一口咬定遇見過海怪……並且還會再次遇到!……您看,菲約爾先生,這人會破壞全體船員的士“這是真的嗎?船長?……”


    “不開玩笑!”


    “哦……既然沒有別的人選,既然您又需要一個箍桶匠……”“是的……我很清楚……沒別的人選!……可這一位,我絕不會考慮!……但是,畢竟,不能朝北航行的時候,我們就得往南……如果卡比杜林師傅願意的話……可他是不會願意的……”“我們總可以試一試……”


    “不……沒用……而且,卡比杜林……卡比杜林!……”布卡爾先生念叨著。


    “我們去看看他怎麽樣?……”菲約爾先生提議。


    布卡爾先生猶豫不決,茫然不知所措,他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又放下,前後思量著,權衡利弊,又搖搖頭,仿佛他被牽連進一樁麻煩事。最後,盡早出海的願望壓過了所有的顧慮。


    “是!”他答道。


    片刻過後,倆人離開商船錨地,向著箍桶匠的住處走去。


    讓—瑪麗·卡比杜林正在自家院子裏頭一間底層的房間裏。他體魄健壯,五十二歲年紀,身穿燈蕊絨長褲,一件背心,頭戴水獺皮鴨舌帽,腰係淺褐色大圍裙。幹這活兒,賺錢不多,要不是手裏有點積蓄,他怕是不能每晚在對麵咖啡館裏和一個過去在艾維看燈塔的老水兵玩紙牌遊戲了。


    此外,讓—瑪麗·卡比杜林了解勒阿弗爾發生的一切,帆船或蒸汽船進港出港,遠洋海船到港離港,巡回領航演出,海事消息,乃至海堤上一天裏所有引人議論紛紛的事情。


    所以,卡比杜林師傅認識而且熟悉布卡爾船長,回頭一見船長站在房門口,他就叫道:


    “嗨?嗨!‘聖—埃諾克’號一直拋錨在碼頭,一直給困在商船錨地……就像給冰封住一樣……”


    “一直是,卡比杜林師傅。”布卡爾先生回答,語氣有些幹巴巴。


    “缺醫生?……”


    “到……醫生……”


    “啊……是您,菲約爾先生?……”


    “正是我,我和布卡爾先生一道來是為了請您和我們一起出海……”


    “出海……出海?……”箍桶匠念叨著,手裏揮舞著木槌。


    “對,讓—瑪麗·卡比杜林……,”布卡爾船長接著說,“這難道不誘人嗎?……最後一次旅行……在一艘不錯的船上……和一些正直的人在一起?……”


    “啊,布卡爾先生,多虧我料到會有人提這樣的建議……您知道,我不幹了……隻在勒阿弗爾的街上航行,這裏不會撞船,也沒有海怪可擔心……您要……”


    “哦,卡比杜林師傅,仔細想想……您還沒老到呆在浮筒上發黴爛掉,像一隻舊泵船在深港裏拋了八字錨!……”


    “起錨吧,讓—瑪麗,起錨吧!”菲約爾先生笑著加了一句。他幫著布卡爾先生說話。


    卡比杜林師傅神色凝重——也許是“厄運預言家”的神情——然後甕聲甕氣地回答:


    “請仔細聽我說,船長,您也是,菲約爾醫生……我總是有一個念頭……它在腦子裏轉悠,趕也趕不走……”


    “什麽念頭?……”布卡爾先生問。


    “咱們出海出得多了,遲早要遭殃!……當然‘聖—埃諾克’號有個好船長……有一班優秀的海員……我看它也會有個不錯的醫生……可我相信,一旦我上了船,肯定會發生我還沒遇見過的事兒……”


    “啊!……”布卡爾先生失聲叫道。


    “就像我對你們說的,”卡比杜林師傅語氣肯定,“可怕的事!……所以我打算呆在陸地上安度晚年……”


    “純粹是憑空想象,”菲約爾醫生朗聲說道,“不是所有的船都注定了要破財遭災的……”


    “不,或許,”箍桶匠反駁道,“可有什麽法子呢,這就像是一種預感……我如果出了海,就別想回來……”


    “得啦,讓—瑪麗·卡比杜林,”布卡爾船長反駁說,“您在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另外,這話隻在我們之間講講,我已經沒什麽好奇心要滿足了。出海時,難道我還有什麽沒見過嗎……海豹,海象,鯨魚?……”


    “祝賀您,您無可抱怨了。”菲約爾先生說。


    “您知道最後我會見到什麽?……”


    “什麽,卡比杜林師傅?……”


    “我從沒見過的……可怕的怪物……大海蛇……”


    “那您可永遠都見不到……”菲約爾醫生肯定地說。


    “為什麽?……”


    “因為它根本不存在!……我讀過所有關於這些所謂海怪的書籍,我再重複一遍,您說的海蛇不存在!……”


    “存在!”箍桶匠高聲叫道,語氣堅定不移,看來爭論這個問題是無濟於事的。


    總之,經過一番懇求,最後加上布卡爾船長提出的報酬不菲,讓—瑪麗·卡比杜林決定最後一次出海捕鯨,當晚,他就帶著行李來到了“聖—埃諾克”號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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