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棲以為蕭世卿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到了晚上他還沒有要走的意思。蕭世卿不走,趙棲隻能留下來陪他。兩人一起用了晚膳,蕭世卿繼續消化堆積如山的奏本,趙棲無聊得直打哈欠。蕭世卿問:“你似乎很閑。”趙棲很無辜:“朕本來就沒事做啊。”蕭世卿丟給他一本奏本,“看吧。”趙棲打開奏本,異常艱難地讀了起來:“臣柳州長史甄詠思,據實參奏柳州刺史董‘宗’……”蕭世卿:“琮,那個字念‘琮’。”趙棲嘴硬道:“朕知道,朕隻是看錯了。”蕭世卿笑了聲,“接著念。”“董琮在任期間,屢屢徇私瀆職,縱容屬下以權謀私,倒行逆施,無視大靖律例。臣憂心如焚,懇請聖上下旨,查處董琮,以正國法皇威。”趙棲念完了還不忘評價一句,“說了這麽多,這個董琮到底做了什麽啊,怎麽也不舉個具體的例子。”蕭世卿問:“你欲如何?”趙棲想了想,道:“派督察院的人去柳州詳查再報?”蕭世卿:“可以,寫罷。”“啊?”“執筆,把你剛剛說的寫上去。”蕭世卿道,“寫字總不需要我來教吧。”“可是朕的字很醜哎。”“剛好讓我看看有多醜。”趙棲隻好拿起筆,正要落筆,蕭世卿又道:“藍批不是你用的——來人,呈禦筆,上朱批。”太監呈上禦筆,趙棲把筆握在手中,忽然覺得手上有千斤重。他一手執筆,一手挽住衣袖,認認真真把剛才說的話寫下。蕭世卿皺起眉,“你的字……在紙上撒一把米,放隻雞上去都比你寫得好看。”趙棲厚著臉皮道:“朕謝謝丞相哥哥的誇獎。”蕭世卿低笑一聲,又丟給他一本奏折,“繼續。”兩人一直在勤政殿待到天邊漸白,蕭世卿才放趙棲回了寢宮。趙棲心裏那叫一個鬱悶,蕭世卿和趙桐獨處一夜是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到了他這裏,就成了通宵達旦地看奏本,同人不同命。蕭世卿讓趙棲歇了兩日,沒過多久,又命人送了本字帖來。“蕭丞相說,請皇上每日將字帖臨摹十遍,一月後交予丞相。”那一刻,趙棲再次想起了被作業支配的恐懼,欲哭無淚。不是……他書都穿了,為什麽還要忍受這種痛苦!頭兩天,趙棲還能勉強完成任務。到了第三天,他開始抓狂了,對著桌案哐哐哐砸腦袋。江德海看得心驚肉跳,攔住他,提議:“要不要找幾個會寫字的奴才替皇上分憂?”江德海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哦,讓其他人模仿朕的字跡,反正都是臨摹的,蕭世卿未必能看出來。”江德海:“奴才這就找人。”“不必,後宮裏不是養了一堆閑人麽。”趙棲道,“讓他們幫朕寫!”江德海問:“那容公子要寫麽?”“寫啊!”趙棲不假思索道,“都是朕的美人,朕要一視同仁,雨露均沾!”後宮眾美人接到任務後,紛紛抱怨:我們入宮當男寵女寵就是為了坐享其成,不勞而獲啊!要我們鍛煉就算了,現在還要我們練字,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趙棲的口諭下達後,容棠第一次主動到雍華宮找他。趙棲震驚全家,問:“你是來找朕的,還是來找江德海的?”容棠:“……”江德海笑道:“皇上就別拿老奴來開玩笑了,容公子肯定是來找皇上的。”趙棲很懷疑:“是嗎?”“嗯。”“為什麽?”容棠輕皺著眉,“皇上的字不堪入目,我不想模仿。”趙棲耳根一紅,別人說就算了,但容棠可是正兒八經的探花郎,赫赫有名的大才子,被他這麽一說,趙棲還是有那麽點羞恥的。“朕覺得朕的字還好啊,是你要求太高了吧。”“皇上幼時也曾在南書房讀書,為何會寫出這種字?”趙棲想吐血,“太久不寫是這樣的。”容棠攤開一張紙,拿起筆蘸了墨,再將筆遞給趙棲,“請皇上寫一字。”趙棲用筆頭撓了撓頭,才寫了一點,就聽見容棠道:“握筆的姿勢不對。”帶著涼意的手握住了趙棲的右手,“應該這樣。”趙棲又聞到了淡淡的藥香味。容棠站在他身後,胸膛貼著他的背,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心髒的跳動。“皇上想寫什麽?”容棠在他耳後問。“容,”趙棲道,“容棠的容。”容棠頓了頓,隨後握緊他的手,在紙上行雲流水地寫下自己的姓。最後一橫寫完,容棠鬆開手,問:“皇上會了麽?”“呃……好像有點感覺了。再來一次?”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在江德海耳邊耳語幾句,江德海立刻眉開眼笑,走上前稟告:“皇上,您盼了許久的人剛到京城不久,想必馬上就會進宮求見您。”“朕盼了許久的人,”趙棲道,“你是說,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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