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棲道:“就算你這麽說, 朕也漲不了你的俸祿,升不了你的官——丞相倒可以,你不如去找他,把剛才的話對他再說一遍。”賀長洲好氣又好笑:“皇上你真是——”敲門聲響起,外頭傳來江德海的聲音:“皇上,您睡了嗎?”趙棲嗖地坐起身,“沒有,進來說。”江德海走了進來, 趙棲問他:“容棠怎麽樣了?”江德海道:“回皇上,院判大人已經將容公子身上的藥性壓了下去。”趙棲還沒來得及鬆口氣, 又聽到他說:“不過因為冷療,容公子發起了寒症,高熱不退, 如今正昏迷著。”趙棲心中一沉,“朕去看看他。”龍床上,容棠沉沉地睡著,胸口微微起伏,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讓人覺得非常不安。按照太醫的說法,容棠雖然性命無虞,但也是元氣大傷,病骨支離,估計得臥床好一陣子。趙棲坐在床側,難過得要命,愧疚得要命。狗皇帝欠容棠的實在太多了,他真的不知道該拿什麽還。趙棲用手背碰了碰容棠的額頭,驚道:“燙燙燙燙——”江德海手裏拿著塊用涼水泡過的帕子,“皇上……”“朕來吧。”趙棲接過帕子,輕輕放在容棠額間。容棠似有所感,微微蹙起眉。趙棲發著愁,不由地說了句霸道帝王的經典台詞:“容棠,朕該拿你怎麽辦啊……”他霸道了一句話的時間,又道:“不如朕給你求個佛?皇天在上,後土為證,朕願用趙橋單身一輩子換容棠早日康複。”江德海道:“皇上,容公子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醒不來,奴才讓人將他送回醉書齋?”“人都病成這樣了,還折騰啥啊。”趙棲道,“你去把平日伺候容棠的那個小宮女帶來,讓她照顧容棠。這幾日朕繼續睡偏殿就好了。”“奴才遵旨。皇上,四公子還在外頭跪著呢。”江德海提醒道。趙棲想到這個坑哥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讓他回府關禁足,到了萬壽節再放他出來。還有,朕要罰他抄句子,就抄‘我是兩腳獸,不是有事沒事亂發情的四腳獸’,一天五百遍,抄十天。”江德海憋著笑,“是,奴才這就和四公子說去。”趙棲哼哼:“他最好沒有說謊,如果朕發現是他逼容棠吃藥,那就不是禁足和抄句子那麽簡單了。”趙棲幾乎一夜沒睡,第二天隻能頂著黑眼圈上朝。同樣是熬夜,他萎靡不振,賀長洲卻是一如既往地精神抖擻,這大概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吧。趙棲再一次想打哈欠的時候,蕭世卿冷眼掃來,他愣是把打到一半的哈欠憋了回去,朝蕭世卿微微一笑。下朝之後,趙棲還不能休息,有一堆人排著隊等著他召見——各國來的使臣,回京述職的大臣,以及新晉的狀元,榜眼和探花。趙棲自認為大靖的官服還挺好看的,帶一點製服誘惑的感覺。可惜官服再好看也拯救不了新晉探花郎的顏值。徐邱知道自己的探花之位來之不易,是皇帝力排眾異給他的。麵聖的時候,他一個勁地盯著趙棲看,趙棲知道他是在感激自己,但還是被看得全身發毛,隻能不時地去看看蕭世卿洗洗眼。新晉三甲按規矩都要先領一個閑職。狀元和榜眼去了翰林院,徐邱則去了禦史台。趙棲說了幾句勉勵的話,讓他們好好幹,別因為是閑職就掉以輕心之類的。狀元和榜眼隻應了聲“是”,徐邱慷慨激昂道:“皇上放心,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以報皇上再造之恩。”趙棲心道你一個言官還是別鞠躬盡瘁了,你越忙就證明朝廷越亂,麵上卻笑著說:“朕看好你喲。”蕭世卿放下手中的茶盞,道:“你們退下罷。”徐邱聞言,麵上沉了沉,似想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榜眼扯住了衣角,隱忍道:“微臣告退。”出了勤政殿,徐邱憋了許久,最終還是沒忍住,“常兄,你剛才何故拉著我?”“我若不拉住你,你想做什麽?”“我要行禦史之責,當麵參奏當朝宰相!”徐邱義憤填膺道,“有皇上在,蕭相有何權利命我們退下?還有,皇上都未喝茶,他倒好,在勤政殿和在自己家中一樣,君臣之禮何在?”榜眼搖了搖頭,“你啊,書生意氣!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就是得罪皇上,也不能得罪蕭丞相。否則,別說你的烏紗帽,你連命都保不住!”徐邱無所畏懼:“我深受皇恩,這輩子隻會效忠皇上一人!蕭相再是權勢滔天,也是皇上的臣子,我就不信我參不了他!”此時此刻,剛收獲了一個死忠粉的趙棲正在接受蕭世卿的審問。“聽說,昨夜雍華宮很熱鬧?”蕭世卿在宮中眼線眾多,什麽事都瞞不過他。在他麵前,趙棲都懶得掙紮,“就……有一點點熱鬧吧。”蕭世卿笑了聲,“難得容棠主動投懷送抱,皇上怕是高興壞了。”“哪有,朕是累壞了。”蕭世卿挑起眉,“嗯?”趙棲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歧義,忙道:“朕不是丞相哥哥想的那個意思!”“那是何意。”趙棲反擊道:“你還好意思問朕!既然你什麽都知道,為什麽不來救朕?朕辛辛苦苦維持了十九年的清白之身差點沒了你知不知道!”蕭世卿靜了一靜,“我昨夜回了相府,今日一早才聽說了此事。看來,以後我不能把皇上獨自留在宮中了。”趙棲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要幹嘛?”蕭世卿半真半假道:“以後我若回府,皇上同我一道回去。”趙棲差點從龍椅上摔下來,“丞相哥哥是認真的嗎?”蕭世卿微笑,“皇上覺得呢。”“可這又不是朕的錯!丞相哥哥憑什麽罰朕啊!”趙棲簡直窒息,“朕冤枉啊,朕太慘了,朕要用血在丞相哥哥腿上寫一個‘慘’字……”“別吵,”蕭世卿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