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棲抱著畫卷走到門口,複又回頭,對容棠說:“容棠,你能想開,朕真的很開心。”容棠不語。他確實是想開了。愧疚也好,手段也罷,隻要能把人留在身邊就好。回到海晏殿,趙棲打開了容棠送他的禮物——一株盛放的桃花,粉白相間,明媚動人,畫的右下角還有一個“容”字。趙棲找不到文雅的詞讚歎,隻道:“臥槽牛逼!老江,把這畫裱起來,朕以後要掛牆頭!”萬壽節當日,趙棲起了個大早。按照規矩,他要先去給太後請安,再帶著皇室宗族去太廟祭祖。出海晏殿的時候,天都還沒亮,趙棲看了眼對麵的偏殿,道:“丞相還沒起床?”江德海:“皇上,丞相昨夜回相府了,今日他會同文武百官一同進宮。”趙棲到了慈安宮,向溫太後行大禮。兒子的生辰,娘的受難日。這陣子發生的事情太多,溫太後看著趙棲恭恭敬敬地向自己請安,內心頗多感觸,親自把人扶了起來,指尖撫過趙棲鮮活的眉眼,莞爾:“棲兒真的長大了。”趙棲歎了口氣,“能再長高一點就好了。”他的身高實在讓人捉急,江寶兒都比他高那麽一點。溫太後噗嗤一笑,“年齡是大了一歲,但還是小孩子心性。母後得快些為你挑一個皇後,等你有了皇子,總要穩重些吧。”趙棲一陣無語:啊,又來了。皇後和皇子的話題陪著趙棲用完了早膳。在京三服之內的皇室宗族在太廟前殿等候多時,為首的是趙棲的幾個皇叔,在他們之後站著的就是趙棲唯一的同父兄弟。趙桐還和上次趙棲見他時一樣,安靜謙遜,玉樹蘭芝,和旁人對視時總是帶著微笑,讓人心生好感。趙棲多看了他幾眼,轉身走進太廟。祭祖的儀式繁瑣冗長,持續了數個時辰。好不容易熬到結束,趙棲又要召見文武百官,頒布大赦天下的詔令,一直到晚上宮宴開始,他才吃上了一口東西。宮宴在萬壽宮舉行,皇親國戚,文臣武將,滿朝同樂,唯一身份特殊的人,便是和文官們坐在一處的容棠了。隻見他身穿常服,獨自一人坐在一桌,臉上無甚表情。新科狀元不滿:“此人不是皇上的男寵麽,即便要出席,也應該和後宮太妃一列,怎麽跑到我們這來了?”“皇上這麽做自然有皇上的道理。”探花徐邱不以為意,“說起來,容公子才華超眾,我仰慕他多年,今日若有機會,我一定要同他把酒言歡!”兩人的話飄進容棠耳中,他亦無動於衷。一人走至他跟前,道:“我能坐這兒嗎?”容棠抬眸,對上來人的眼睛,道:“淮王請自便。”坐在最高位的趙棲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心裏不太高興。淮王這是要幹嘛啊,還想拉容棠入夥嗎,人家都說不願意了啊。“皇上,”李遲蘇端著酒杯走向前,一雙桃花眼中飽含笑意,“臣敬皇上一杯,願皇上萬壽無疆。”當著溫太後等人的麵,趙棲不好拒絕,拿起酒杯向李遲蘇致意,喝了一半。敬完了酒,李遲蘇又獻上了他的賀禮,“皇上,臣與臣父二十年前在宮中的桃林下藏了一壺桃花清釀。上回臣入宮時將其取了出來,特此獻於皇上。”趙棲有些奇怪。別人送的賀禮要麽價值連城,要麽極其稀有,李遲蘇送壺陳酒算什麽。趙棲不懂,坐在他身旁的溫太後和蕭世卿心裏卻和明鏡似的。“二十年前,還是高祖在位的時候。那時哀家還隻是太子妃,常在宮裏看見高祖帝和老昭南王切磋武藝,談古論今,比親兄弟還親。”蕭世卿點頭,“昭南王送皇上這壺酒,有心了。”兩人這麽一說,趙棲也明白了,原來李遲蘇是在借這壺酒提醒他們高祖和老昭南王的情誼。“臣惶恐。”李遲蘇笑吟吟地看著趙棲,“皇上今日不長胡子了,嗯?”趙棲裝模作樣地咳了聲,轉移話題:“昭南王吃好喝好,不用和朕客氣。”李遲蘇笑了笑,“是。”李遲蘇回到座位上坐下,忽然發現自己的盤子下壓著一張紙條。他四處看了看,攤開迅速掃了一遍上麵的內容,起身離席。之後,溫太後覺得乏了先回了慈安宮。陸陸續續又有不少人來向趙棲敬酒,其中不乏內閣重臣,盟國使臣,宗族長輩,每一個都得給幾分麵子。酒過三巡,趙棲隱隱有了醉意,連容棠提前退席了都未發現。賀長洲來的時候,他已經開始飄了。“皇上,我也敬你一杯,希望皇上以後,嗯……多喜歡我一點?”趙棲在酒的作用下大放厥詞,“長洲和朕是什麽關係!一杯酒哪夠,至少三杯!”賀長洲笑道:“這可是皇上說的,來人,拿酒來!”“皇上,”蕭世卿皺著道,“你不勝酒力,莫要貪杯。”“沒事兒,”趙棲的聲音都軟了,“朕的生日哎,醉一次怎麽了。”蕭世卿不欲同他廢話,直接把酒杯從他手裏抽走,“皇上已經醉了。”“還給朕,杯子……”趙棲撲過去想夠杯子,蕭世卿哪裏會如他所願,單手攔住他的腰,道:“江德海,送皇上回宮。”趙棲忽然大吼一聲:“蕭世卿!”周圍的人瞬間安靜了下來。不知是不是酒的後勁太大,趙棲覺得全身上下都燥得慌,他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蕭世卿,身子不受控製地往對方身上一靠,“丞相哥哥……”蕭世卿扶穩他,“嗯?”“別人都送了朕禮物,哥哥的禮物呢?”蕭世卿眼眸微動,聲音輕得好像在哄小孩,“壽禮,晚些臣再送給皇上。”“好……”趙棲乖順地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江德海看了看趙棲,道:“皇上這是睡著了吧。”蕭世卿:“嗯,我抱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