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海道:“對對對,就是丞相說的這樣。”賀長洲在軍中飲酒,還宿醉?這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啊。趙棲問:“他傷勢如何?”江德海道:“雖說都是些皮外傷,但賀大將軍下手是一點不留情,賀小將軍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大夫說至少得養個十天半月方能痊愈。”回京後趙棲和賀長洲一直未見麵,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好像還是讓他別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他不後悔這麽說,可聽到賀長洲不怎麽樣的近況,心裏還是堵得慌。趙棲想了想,問蕭世卿:“哥哥,萌萌的滿月酒,能請賀長洲進宮赴宴嗎?”蕭世卿吃著醋也不忘江山社稷,“賀長洲是一位將才,亦是將來北伐大元帥的最佳人選。他的心,應該放在軍務上,而不是……”蕭世卿頓了頓,“而不是兒女情長上。”蕭世卿如此雙標,趙棲情不自禁地微微一杠:“那哥哥的心也應該放在國家大事上,整日黏著朕算什麽。”“此話不假,”蕭世卿理直氣壯道,“可你就是我的國家大事。”趙棲隻覺得心口一陣酥麻——糟糕,狗男人又開始散發他無處安放的魅力了。趙棲向後退了退,忍住不去看蕭世卿那張風華絕代的臉。“隻要他來赴宴,朕會好好勸他的。”蕭世卿盯著趙棲看了一會兒,忽然道:“等眠兒滿月時,你生產也有一月了。”“是啊。”趙棲莫名其妙,這不是廢話麽。蕭世卿嗓音又輕又低:“梅代說,產後一月,可行……房事。”第85章趙棲:“……”自從蕭世卿說了這句話,趙棲每次想到萌萌的滿月酒, 思緒就會飄到“房事”上。在萌萌滿月的時候, 他和蕭世卿終於要完成生命的大和諧——他們要圓房了!趙棲期待中帶著小緊張, 晚上躺在蕭世卿身旁都有點蠢蠢欲動。反觀蕭世卿倒和個沒事人一樣, 該幹嘛幹嘛。就……心情挺複雜的。不過這都正常, 如果蕭世卿和他一樣緊張不安才是活見鬼了。趙眠的滿月宴將在萬壽宮舉辦, 去年趙棲的生辰宴也是在那裏辦的。趙棲偶然路過,看到太監們忙裏忙外, 布置宴場, 忽然走不動道了。跟在他身後的江德海道:“皇上?”趙棲感慨道:“一切都是從這裏開始的。”去年宮宴上發生的一切, 或許是他一輩子最大的轉折點。如果沒有那場生辰宴,沒有江寶兒給他下的生子藥,沒有容棠下的長相思, 甚至是他沒有醉酒, 今日他絕對不會站在這裏, 看眾人為他兒子的滿月宴忙活。他或許不會彎,依舊和蕭世卿保持著亦敵亦友, 互相提防的關係。容棠肯定已經被他放出宮了, 按照容棠的性子,大概也不會入朝為官, 可能會回到滄州老家, 和於沉水一樣隱居山林, 過著“采菊東籬下, 悠然見南山”一般閑雲野鶴的日子。賀長洲, 依舊會是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他們會是非常好的朋友。賀長洲每一次出征,他都將以天子兼兄弟的名義,給他一個擁抱,為他壯行。至於李遲蘇……算了,他懶得想象。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他想的這些也隻能是如果。他現在走的這一條路,即便是他以前從來沒有料想到的,但也是很好很長的一條路。他有了愛人,有了兒子,就如蕭世卿所說的,他不會再是一個人。趙棲想起了一些往事,心血來潮道:“好久沒去後宮了,朕想去轉轉。”江德海遲疑道:“皇上,這要是被丞相知道,丞相說不定又要吃醋了。”趙棲嗤笑:“後宮裏又沒人,朕隻是去看風景的,他有什麽好醋,他又不是醋精。”江德海無奈:“是。”以前狗皇帝養在後宮裏的美人全部被遣散了,先帝留下的太妃均住在煦春園。偌大的後宮和冷宮似的,伺候美人的宮女太監大部分領了別處的差事,每座宮殿隻留了一個人,做一些灑掃擦洗的活。如果不出意外,後宮會一直這麽冷清下去,直到萌萌登基為帝。趙棲先到了明粹宮,這是往日江寶兒住的地方。趙棲想起了那個原本是嬌弱美人,卻因為自己一個命令,勤勤懇懇地“鍛煉身體”,最後四肢長出肌肉的男寵,不免有些唏噓。其實江寶兒人不壞,偷取長相思也不是想害人,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江寶兒在天牢裏情況如何?”趙棲問。江德海道:“老奴聽聞江公子病重,已是藥石罔效,想來也是在熬日子罷。”“那還是讓大夫去看看吧,”趙棲道,“至少讓他死前別太痛苦。”江德海答應著:“是。”離開明粹宮,趙棲沿著湖畔繼續走,在醉書齋前停下腳步。這是容棠住了兩年的地方,即便容棠走了大半年,還是能看到他住過的痕跡。相比後宮其他宮殿,醉書齋顯得非常格格不入。淡雅,素致,寧靜;隆冬季節,庭院中一片枯敗。趙棲動動鼻尖,“你有沒有聞到藥香的味道?”江德海嗅了嗅,“老奴什麽都沒聞到啊。”“是麽,”趙棲道,“可能是朕的錯覺。進去看看。”醉書齋大門敞開,裏麵空無一人。趙棲四處逛了逛,屋子裏打掃很幹淨,好像主人還在一樣。趙棲來到書房,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看了兩頁就覺得索然無味,把書放回去時,一封信從書的夾層掉了出來。信封沒有署名,趙棲打開一看,信中隻有兩句詩: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江德海瞟見信上的內容,不禁動容:“皇上,容公子他……”趙棲卻沒什麽特別的反應,隻是讚歎道:“看看這字,行雲流水,飄逸如仙,太特麽好看了。唉,可惜容棠走了,不然以後可以讓他教萌萌讀書寫字。”江德海:“……”容公子沒說錯,還真是心悅君兮“君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