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以防自衛隊的惡鬼再次偷襲,隊長將存活的小鬼,全部拾回山頂照看。


    零零碎碎的小鬼們,從撿回來的血肉的中分辨著屬於自己的部分,女鬼們拔下頭發穿過針頭,認真地縫合它們的身體。


    被鋪展在地上的小鬼,有些還能勉強行動,少許盯著一個肢體互相爭搶。


    “是我的,這是我的手。”


    “這明明是我的手,我手上有胎記的!”


    “是我先拿到的!我就喜歡這隻手!”


    “你不要臉,可是它是我的!”


    “你起開,你踩到我眼睛了!”


    “不好意思嘛,我扣下來給你。”


    死裏逃生的它們,像是永遠不知道悲傷和恐懼,在地上扭動,爭搶。


    不少玩家默默背過頭去。


    它們是鬼,但,它們也是一群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它們的眼中或許有壞人,但,永遠沒有惡。


    發生在它們身上的事,它們隻會覺得是自己不夠聽話,是自己做錯了。


    這些善良與天真或許愚蠢,但,永遠不應受到質疑和鄙夷。


    看著這些孩子,玩家們摸了摸口袋,多麽希望懷裏能有一顆糖,送給它們。


    中指粗的鐵針穿過身體,被縫合的小鬼痛得大哭,推拒著女鬼們的手。


    “痛,壞鬼……嗚嗚嗚……討厭你……”


    “痛痛!嗚嗚嗚!我要隊長!壞鬼!”


    而,小孩們喊著的隊長,佝僂著身子,站在懸崖邊,像一位行將就木老人。


    它蜷縮著,整隻鬼像被抽光了力氣。


    江澤霖倒了一杯玩家過濾後燒開的水,遞給它。


    “前輩,你還好嗎?”


    “我沒事。”隊長接過水杯,雙手覆在杯子上,像人類一樣汲取著溫暖,“你們準備一下吧,我們早點送你們過江。”


    “怎麽了,前輩,不是說要撿白骨搭橋嗎?我們之前撿的那點遠遠不夠吧?”


    “恐怕來不及了。”


    隊長握著的溫水不僅沒有給它帶來溫暖,反而水麵結了一層薄冰。


    “自衛隊殺的人和鬼越多,它們就會越強大。”


    “它們那邊有6000多個人類供他們殺,又殺了我們這麽多孩子,拖下去對我們沒有一點好處。”


    “等它們強大到一定的程度,我們將再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就明天吧,讓孩子它們帶你們去江邊,我們去吸引自衛隊。”


    “明天?這麽快?”


    “嗯。”隊長點點頭,餘光看到些微亮光,他猛地定神細看,“那是什麽?”


    江澤霖跟著它往下懸崖。


    橘黃色的亮光,像螢火蟲一般,出現在山下,星星點點。


    周圍的玩家也起身打量。


    光點越來越多,直到一股煙味從下方飄來。


    “是火光!那是火光!著火了!”聞著空氣中那股焦味,玩家們臉色大變。


    “山下著火了!”


    好端端的山下怎麽會著火呢?


    “下山看看!”隊長大喝一聲。


    於是,山頂隻留下給小鬼縫合身體的女鬼,人類與其它厲鬼跟著隊長,浩浩蕩蕩地走向山下。


    在山底,原本守在山口各個位置的鬼,全被掛在樹上烤成了黑炭,全部失去生命。


    山下,熊熊大火包圍著眾人和鬼,火勢隨著陰風還在不斷往上蔓延。


    “這大火是怎麽回事?是自衛隊做的嗎?”


    “不是。”江澤霖將一簇竄到腳下草束上的火星踩滅。


    這些火焰橘中帶藍,氣息幽冷,不是普通火焰。


    但,如果是自衛隊那種強悍的厲鬼所為,山下這些厲鬼應該會直接化為灰燼才對。


    這火焰……是玩家用道具放的。


    “前輩,不用等到明天了,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裏吧。”


    自衛隊和那6000多名玩家都知道他們在這裏,留在這裏隻會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地作怪,他們需要一個新的落腳點。


    “嗯。”火光照在隊長腦袋上方的爛肉上,它沉重地應下,“通知眾人,撤退!”


    “為什麽要撤退?”方唐從懷裏掏出一根紅薯,穿在木棍上,放進火中,“你們要嗎?我還有地瓜呢。”


    江澤霖:“……”


    “別搗亂,吃什麽烤地瓜,現在是吃東西的時候嗎?”


    “別動我。”方唐歪頭避開江澤霖扒拉他的手,“這麽大的火,不用來烤地瓜,浪費了。”


    江澤霖:“……”


    “方唐說得沒錯,你們要是不想死得那麽快,最好不要離開這裏。”


    鄔喜站在燒焦的樹下,仰頭看著風幹的厲鬼開口。


    “這些火焰根本無法對你們怎麽樣,如果出去的話,那可就不一定了。”


    離開這座山,必然要離開外麵那片黑暗。


    這地方是這裏的厲鬼千方百計尋找到的庇護所,走出這裏……且不論危險,又要怎麽再找一個地方躲藏?


    “我沒記錯的話,自衛軍應該有五千多隻厲鬼吧。”


    那些跑來這邊搗亂的惡鬼,不過是自衛軍中的九牛一毛。


    “不離開,那我們不是都要燒死在這裏!”


    有玩家當即反駁。


    “隊長都說了撤離,你懂什麽?你還能比得過隊長他們嗎?”


    “隊長,我們趕緊撤吧!”


    鄔喜開口之後,就已經準備改變決定的隊長,突然被玩家call出來,頓時感覺自己在冒冷汗。


    它沉默了幾秒,猶豫地說:“我覺得這位玩家說得有道理,這場大火可能隻是為了逼我們出去。”


    “哈???隊長,你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


    “再說,我們明天不是就要行動嗎?早點離開,晚點離開有什麽區別嗎?”


    “我們還是走吧?反正我不太想留在這裏,今天這裏都發生了多少意外了?”


    “誰知道下一次意外是什麽時候?”


    “到時候,萬一是我們這裏這裏的所有人和鬼呢?”


    “再說,我們就算不離開這裏,這些火焰怎麽辦?我們都會被……”


    “你說是這個火焰嗎?”


    方唐彎腰將火焰處的草拔掉,隻留下新翻的泥土,火焰燒到沒有草的位置,便自動熄滅。


    “那你上課好不認真哦。”


    “我考考你,控製火勢的三要素是什麽?”


    玩家:“……你神經病吧?我們再說活命的問題!”


    “看來你不知道吧?”方唐丟拍拍手,拍掉粘在手掌上的草屑,“你個吊車尾。”


    “控製火勢的三要素:1是危險源火源,2是發生途徑,3是受害者。”


    “聽不懂你嘰裏咕嚕在說什麽。”玩家沉著臉,盯著方唐一臉厭惡。


    “聽不懂沒關係,因為,我也不是講給你聽的。”


    少年看了一眼自己丟在地上的紅薯,彎下腰撿起。


    玩家見方唐不理自己,立即又將注意力放在隊長身上。


    “隊……呃……”


    他剛張開嘴,才說出一句話,突然咽喉一痛。


    一根木棍斜穿他整個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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