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神社後,花散裏和蘇都變得非常沉默。


    派蒙和空互相交換半天眼神後,派蒙湊到少女身邊關心她:“蘇你怎麽啦?突然心情不好的樣子,花散裏也是。”花散裏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蘇心情低落地問:“等一個不會回來的人,和知道等的人已經不在了,哪一邊更痛苦呢?”


    派蒙和空驚訝極了,不明白少女為何突然有此一問。


    “蘇已經知道了啊······”花散裏歎了口氣,將自己知道的情況道出:“淺瀨神社的阿響······是幾百年前的人類了。”


    淺瀨響是個從漁村裏走出來的小巫女,在鳴神大社跟隨狐齋宮修行,狐齋宮非常喜歡這個有天分又單純的女孩。


    和旅行者小隊在留念鏡裏看到的那個輕佻男惟神晴之介一樣,淺瀨響也曾去影向山和天狗修行法術,是當時頂尖的強大巫女。


    淺瀨響在漆黑的災厄來臨時英勇參戰,立下了無數戰功。在災難結束後回到了漁村,安度晚年。


    狐齋宮即使逝去了,潛意識依然想要庇佑自己的弟子,於是神社這裏生出了清籟島唯一的雷櫻樹。


    派蒙又想到:“那寢子豈不是也有幾百歲了?!”果然寢子也不是普通貓咪啊!


    花散裏肯定了她的猜測,“寢子大概是走上了修行之路,成為了類似妖怪的存在。”


    不過寢子說自己不需要飲食······


    花散裏猜測寢子應當是······死過一次了,她如今的身體有很大可能是她對阿響的龐大思念凝聚而成的。


    “淺瀨響是那個時候的人類······”派蒙明白了為什麽蘇會說寢子是在等一個不會回來的人了,畢竟人類再怎麽長壽也沒法活幾百年的。


    “我們往好處想啊,淺瀨響可是難得的從災難中好好活下來的人哦!”派蒙努力勸慰:“有那麽可愛聰明的寢子和貓咪陪伴,她一定度過了很愉快的晚年吧。”


    蘇搖搖頭,“我······看到了淺瀨響的日記本。”


    內容很跳躍,開頭是一個稻妻本土的怪談故事,後麵又變成了修行心得。再後麵,記錄了她的心事與悲傷。


    淺瀨響心儀“呆頭大叔昆布丸”,後來比她大上不少的昆布丸被賜婚,即將迎娶高門大族的淑女。


    再後來災難爆發,一直回避彼此心意的兩人終於坦誠了一回。真名為霧切高嶺的呆頭大叔向阿響告白,等戰爭結束就帶她私奔。


    “嗚哇啊!”派蒙已經不敢聽下去了,“去打仗前怎麽能說這種話······!”果然是呆頭大叔!


    這種話是戰前能說的嗎?!他還回得來嗎?!阿響好苦啊!


    刀弓雙絕的霧切高嶺將自己的愛弓飛雷之弦振送給了阿響,希望這把弓能代替他保護阿響。


    後來······後來霧切高嶺沒有回來。


    從漆黑之淵裏爬出來的,是他執念化成的盲眼魔物,他迫不及待地奔向熟悉的氣息。


    ‘以我們的弓與矢拯救他,成全注定走向失去的約定。’


    ‘以我們的弓與矢射滅邪魔,驅除癡妄與無謂的執著。’


    日記本上心碎狂亂的文字,讓蘇好像看見了那一刻的畫麵——


    不再年輕的巫女認出了自己的愛人,她蒙著戰火灰燼的臉上被淚水衝刷出溝壑。飛雷弦振,破魔的箭矢為她的愛人送去了永恒的安眠與解脫。


    許多年後,年老的巫女遇見了像是她和霧切高嶺兒子的海賊,為了保護他解開了封印紫電之鳶怨恨的結界。


    通天徹地的雷電終止了幕府和海賊的戰鬥,清籟島也變成了如今滿是危險無人生活的模樣。


    派蒙已經哭得不行了,“戰爭······戰爭和災厄······”


    “戰爭和災厄會破滅一切美好的事物。”花散裏歎息,“一生恪守職責的巫女,其實也被職責煎熬了一生。”


    淺瀨響已經逝去幾百年,她的是非功過也幾乎無人評說。


    蘇隻是有點心疼那隻一直抱著回憶等待不歸人的,懵懂又單純的黑貓罷了。


    如果注定是分離的結局,那是不是一開始沒有遇上會更······


    手上一暖,是空主動握住了少女的手。


    少年金色的眼睛像熹微的暖陽,“因為一起度過的時光太美好,所以寢子才連這麽多年的等待都充滿了期待吧。”


    旅行的終點不是目的,沿途的風景和一起製造的回憶,才是最珍貴的東西。


    蘇呆呆地看著空的眼睛,恍然想通。


    對啊,難道因為害怕分離,她就不想和空,派蒙還有花散裏認識了嗎?不可能的!


    決定了!她要變得更粘人!更加珍惜和大家在一起的時光!


    最後一群人在少女的“粘合”下簡直是團在一起,艱難地移動到鎮石所在的位置的。


    看到大佑不在,除少女外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不用被看到、解釋這奇怪的姿勢真的是太好了!


    大佑給她們留了信息,說是和悅子小姐一起去翻古籍尋找更多線索了。


    已經從寢子那裏知道了調整鎮石的方法的旅行者小隊直接上手,三兩下解開了此處的封印。


    紫電之鳶曾是一頭強大到接近魔神的魔獸,鶴觀曾是它的領地。


    後來紫電之鳶發狂降下雷霆毀滅了鶴觀的文明,被大禦所大人斬殺。


    它濃重的怨憤經久不消,甚至形成了新的魔物。淺瀨響為此建造神社和鎮石封印、看守著新的魔物,直到她親手解開封印讓怨憤的雷光再臨大地。


    “其實這封印並沒有完全徹底地解開,”花散裏抬頭看著高處的雷雲,“不然那魔物早已脫困破壞見到的一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僅僅降下落雷。”


    但想要重新封印雷雲裏的魔物,僅僅靠調整鎮石是行不通的。


    蘇:“所以我們要揍它一頓,把它揍服貼揍虛弱,沒力氣鬧騰了才能重新封印它對嗎?”


    花散裏笑了一聲,摸摸學會搶答的少女的頭發,“蘇對於巫女工作的理解越來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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