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3月11日,約翰·科特、馬克斯·於貝爾、卡米和朗加完全從前一天的疲勞中恢複了過來。他們做好準備打算迎接第二日行程的困難。


    離開棉樹時,他們圍繞空地轉了一圈。充斥在林間的無數隻鳥兒鳴著顫音,拖著長音,和成一首震聾發聵的樂曲向他們致意。鳥兒的歌唱甚至能讓帕蒂1等意大利技藝精湛的歌唱家自吹弗如。


    1帕蒂:意大利女歌唱家(1843—1919),她在巴黎歌劇院演唱莫紮特·羅西尼、威爾第的歌劇時大獲成功。——譯者注


    在上路之前,明智的做法是吃點早餐。早餐隻有幾塊冷羚羊肉和卡米用葫蘆從左邊那條蜿蜒流淌的小溪中打來的溪水。


    開始,他們一直向右走在有幾道初升的陽光透進的樹冠下。這個方向是經過仔細辨認才選定的。


    顯然,森林的這片地區常有強壯的4足動物出沒,各個方向都有它們的足跡。事實的確如此,他們在上午發現了幾隻水牛,甚至還看見了兩隻站在遠處的犀牛。由於這些家夥毫無攻擊他們的意願,因此他們4個人並沒有必要浪費子彈去擊退這些動物的進攻。


    他們一行4人走了足足有12公裏,直到將近中午時分才停歇下來。


    約翰·科特打到了一對生活在森林中的大鴇,這種飛禽腹部的羽毛呈黑色,如煤玉一般。當地土著對這種鳥肉推崇備至。在這一天的午餐中,美國人約翰·科特和法國人馬克斯·於貝爾對此也深有同感。


    “我提議,”馬克斯·於貝爾開口了,“咱們今後用烤飛禽代替烤羚羊……”


    “這可再簡單不過了,”卡米趕忙應道。


    幾個人將其中一隻大鴇拔去羽毛、掏空內髒,然後將它穿在一根小棍上,在劈啪作響的烈焰上烤得香嫩可口,隨後4個人狼吞虎咽地大嚼起來。


    卡米和同伴們重新上路了,這時的道路要比前一天難走得多。


    向西南方向前進的過程中,動物留下的足跡少多了。他們得在茂密的荊棘叢中和藤蘿中開辟道路。藤蘿枝枝蔓蔓,盤繞成結,須用砍刀砍斷方可。碰巧,他們又趕上了一場連續下了幾個小時的大雨。然而,由於枝葉非常濃密,地麵上僅僅落下了若幹雨滴。不過,在一塊空地處,卡米就能用他那個空葫蘆接滿雨水了。為此,大家都感到非常高興。卡米曾經在草叢中尋找一條小溪,但沒能找到。草叢中鮮有動物出沒,也少有可行走的道路。


    “沒有一點跡象表明這附近有一股水流,”當大家在晚間停下來休息時,約翰·科特宣布說。


    於是,大家不得不做出這樣一個結論:那條在小山丘附近流淌的水流肯定是沿著森林外圍的邊緣流走了。


    然而,現在走的方向卻是不容修改的,我們有充足的理由證明:沿這個方向,肯定能抵達烏班吉流域。


    “雖然,”卡米觀察後說道,“我們前天在宿營地看到的那股水流沒有流經這裏,但也許我們沿這個方向還有可能發現另外一條河流呢!”


    3月11日到3月12日的這一夜可不是在一棵棉樹根下度的。這是一棵高大的“邦巴克斯”樹,它那高達百餘法尺的勻稱樹幹聳立在鋪有厚厚的植物地毯的地麵上。


    他們像前一夜那樣輪流值夜。他們的睡眠最多也隻會被幾聲水牛和犀牛的哞哞叫聲所打擾。大家根本不用擔心在這夜間的合唱聲中會夾雜獅子的低吼聲,因為這種可怕的野獸是不會出沒於中非這片森林裏的。它們生活在緯度更高的地區,其活動範圍在剛果以北和蘇丹以南這片瀕於撒哈拉沙漠的地帶。而這裏厚厚的荊棘叢則不適宜這些唯我獨尊、喜愛自由的百獸之王——之王而非君主立憲製度下的國王生活。它需要更廣闊的空間和日照充足的平原,隻有在這些地方,它們才能自由自在地馳騁。


    這一夜,他們既沒有聽到水牛的哞哞叫聲,也沒有聽到河馬的呼嚕聲——這是很遺憾的。為什麽呢?這裏需要說明一下:如果能夠碰到這種水陸兩棲動物,那麽,這將意味著水流就在附近不遠處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蒙蒙亮時,他們便出發了。馬克斯·於貝爾放槍打死了一隻個頭像驢、確切地是像斑馬那麽大的羚羊。斑馬的個頭介於驢和馬之間。這是一隻“奧裏克斯”羚羊1,它全身那紅葡萄酒色的毛皮上規律地點綴著道道黑色斑紋,斑紋從頸部一直延伸至後臀部。這隻羚羊腿部的毛色偏白,上麵點綴著黑色斑點,黑色的尾巴還不時掃著地麵。在它的頸下喉部也有一簇黑毛。這隻漂亮的羚羊頭上長著一對一米長的犄角,根部有30多個小環圈。這對犄角優雅地向外側稍微彎曲,呈現出一種大自然中少見的對稱性。


    “奧裏克斯”羚羊的這對犄角可以用作防禦武器,使它們甚至能夠抵禦非洲北部或中部地區獅子的進攻。可是這一天,這頭被獵手瞄準的羚羊卻沒能逃過向它打來的這漂亮的一槍。子彈穿過它的心髒,羚羊一下子便被擊中了。


    這樣一來,他們幾天都不愁沒食物可吃了。卡米負責將肉撕成碎塊。朗加要求和他一起幹活,這項工作持續了一個小時。工作完成之後,他們繼續開始新的旅程。


    “哦!我的天哪!”約翰·科特說道,“我們在這裏可以弄到最便宜的肉類,隻要花上一顆子彈就行了……”


    “當然條件是必須身手敏捷……”卡米補充說。


    “尤其還要運氣好,”馬克斯·於貝爾又加了一句。他比他的同行們——一般的獵手要謙虛多了。


    雖然一直到現在,卡米和他的同伴們都還隻是為了打獵才開上幾槍,可是在這一天,他們卻不得不開槍自衛了。


    在整整一公裏距離之內,卡米都認為有必要開槍擊退一群猴子的進攻。這群猴子忽左忽右不停地移動著,有的在樹枝間竄躍,有的則在矮樹叢中蹦跳、跨越,其靈活程度恐怕連最靈活的體操運動員看了都要嫉妒。


    這裏麵有好幾種大個頭的4足動物。比如那3種不同顏色的狒狒,就連某些野獸見到它們都會懼怕3分。黃的像阿拉伯人,紅的如美國遠西地區的印第安人,黑的則像卡褐裏人1。還有在那裏扮鬼臉的“高羅布”猴2,這些可是猴子中的真正紈絝子弟,它們是猿王目中體態最優雅的一類。“高羅布”猴不停地用爪子梳理、撫摸著它們這身白色的毛皮,怪不得它們因而得名“穿披肩的高羅布猴”呢。


    1“奧裏克斯”羚羊:屬於撒哈拉特產的馬尾羚——譯者注


    1卡褐裏人:17、18世紀的地理學家稱非洲赤道以南的邦國人為卡褐裏人。


    2高羅布猴:非洲的一種猴子,手指很短,毛長且如絲般光滑,屬於瘦猴的一種。


    這群猴子在中午時分聚集在一起用畢午餐之後,於下午2點鍾便散開了。而此時馬克斯·於貝爾、約翰·科特、卡米和朗加也踏上了一條一望無際的較為寬敞的道路。


    雖說他們應該慶幸找到了一條非常好走的小路,可是,他們在這條路上碰到的動物就頗令人遺憾了。


    他們了沒多遠便聽到兩頭犀牛長長的低吼聲,此時還不到下午4點鍾。卡米一點兒也沒搞錯,他要求同伴們停下來。“這些犀牛可是些難纏的家夥!……”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了斜挎在肩上的卡賓槍。


    “非常難纏,”馬克斯·於貝爾說,“可是,它們隻不過是些食草動物……”


    “但卻是危險的食草動物!”卡米補充說。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約翰·科特問。


    “我們試著在經過它們時不要被它們發現,”卡米建議道,“或者至少我們應該在這些壞家夥走過時藏起來……也許它們不會發現我們?……無論如何,我們還是要做好開槍的準備,因為一旦我們被發現時,它們會襲擊我們的!”


    幾個人檢查了他們的卡賓槍,看看子彈是否已經上膛待發。然後,4個人走出小道,藏入小路右邊厚厚的荊棘叢中。5分鍾之後,低吼聲更大了,此時出現了兩頭巨大的、全身幾乎毛的“凱特勞拉”種犀牛。它們大踏步地走著,高昂著頭,臀部還有一條卷曲的尾巴。


    這種動物身長近4米,豎著兩隻耳朵,四肢又彎又短,口鼻部有一隻角,可以用於攻擊。犀牛的下頜非常堅硬,甚至在它咀嚼長有硬刺的仙人掌時也絲毫不會有所損傷,就好像驢子咀嚼薊、飛竄、起絨草等有刺莖的菊科植物那樣輕鬆。


    兩頭犀牛突然停了下來。卡米的同伴們知道自己被了。一頭犀牛——這頭巨型家夥的皮膚既粗糙又幹燥——靠近了荊棘叢。


    馬克斯·於貝爾舉槍瞄準了它。


    “不要打它的臀部……而要打頭部……”,卡米向他嚷道。“砰”!一聲槍響。隨之而來的是第2下、第3下。可是子彈很難穿透犀牛的厚皮,所有的子彈都沒有命中。


    槍的響聲並沒有嚇退犀牛,相反它們此時卻正準備穿過荊棘叢。


    顯然,荊棘叢並不能阻擋住這樣的龐然大物。頃刻之間,一切就被它們破壞、摧毀、踏平了。剛剛從平原的象群腳下脫險的卡米和他的同伴們,此番麵對大森林中的犀牛,他們是否在劫難逃?……不管是那種長著長鼻子的厚皮動物,還是眼前這兩頭長著角的厚皮動物,它們在凶猛程度上是不相上下的……而且,這裏可沒有當初可以擋住大象飛奔前進的那幾棵大樹了。如果卡米、約翰·科特、馬克斯·於貝爾和朗加試圖逃跑的話,那他們肯定會被犀牛追上的。況且,這裏的藤蘿也一定會阻擋他們奔跑,而犀牛卻可以輕而易舉地踏過。


    然而,在這片矮林中卻長著一棵巨大的猴麵包樹,如果能夠爬到樹頂,也許它還能充當避難的棲身之地。如果是這樣,那麽,他們又得像在長著羅望子樹的小山丘上那樣爬樹了——盡管當時他們上樹後的結局是悲慘的。那麽,這回上樹會不會有更多成功的可能呢?……


    也許吧,因為這棵猴麵包樹不僅高大而且粗壯,它可以抵擋得住犀牛的進攻。


    是的,這棵猴麵包樹一直到地麵以上50法尺的高度才開始生長枝杈。可是,它那粗壯得像南瓜一樣的樹幹上卻沒有一處突起,人的手和腳根本找不到一處可以支撐上攀的地方。


    卡米明白,他們根本不可能爬到樹杈上。馬克斯·於貝爾和約翰·科特也明白這一點,他倆等著卡米拿主意。


    這時,路旁那簇荊棘叢晃動了起來,一顆碩大的腦袋探了出來。


    第4下卡賓槍響了起來。


    約翰·科特並不比馬克斯·於貝爾運氣好。子彈打到了犀牛的肩部,但並沒有深入進去。犀牛由於疼痛更加憤怒了,它發出了更為恐怖的吼聲。然而,它卻絲毫沒有後退,反而憑著不可阻擋的猛勁衝向刑棘叢。此時,另一頭犀牛則躲了卡米放的一槍,也準備緊隨其後進攻他們。


    馬克斯·於貝爾、約翰·科特和卡米都來不及重新將子彈上膛了。要想四散逃開,躲進樹叢中為時已晚。自衛的本能使得他們3人還有朗加一起躲到了那棵底部周長不下6米的猴麵包樹後。


    可是,如果當第一頭犀牛來到樹下時,第二頭犀牛也同時趕到圍住大樹,那麽,他們該如何躲避兩頭犀牛的圍攻呢?……


    “見鬼!……”馬克斯·於貝爾叫道。


    “上帝啊!”約翰·科特嚷道。


    不錯,如果上帝不助他們一臂之力的話,看來他們此番的確應該放棄逃生的希望了。


    在犀牛的猛烈衝撞下,猴麵包樹從上到下一直到根部都晃動了起來,就好像要被連根拔起一樣。


    突然,那頭盛怒的犀牛一下子停了下來。原來,猴麵包樹的樹皮上有個裂口,它的角剛好像伐木工人的楔子一樣插進樹幹約有一法尺深,拔不出來了。它徒勞地用力猛地向外拔,它的身子由於過度用力甚至躬成了拱形,可是仍然無濟於事。


    此時,另一隻剛剛憤怒地踏平了荊棘叢趕到的犀牛也停了下來。它們那驚恐萬狀的樣子,我們甚至都想象不出來!


    卡米先在樹下匍匐了一會兒,然後他站起身繞著大樹走了一圈,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


    “快跑……快跑!”他幾乎是立刻喊了起來。


    其他幾個人拔腿就跑,他們甚至還沒聽到卡米的喊聲呢。


    馬克斯·於貝爾和約翰·科特也來不及詢問為什麽,便拽著朗加在高草叢中飛快地逃竄。令他倆極為驚訝的是,犀牛並沒有來追趕他們,上氣不接下氣地足足跑了5分鍾,他倆才在卡米的示意下停了下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約翰·科特一喘過氣來便問道。


    “那頭犀牛沒法把自己的角從樹幹裏拔出來……”卡米回答。


    “太棒了!”馬克斯·於貝爾嚷了起來,“這可真是犀牛中的克羅


    托納城1的米隆2啊……”


    1克羅托納城:意大利城市名,田徑運動員米隆的故鄉,畢達哥拉斯曾在這裏居住。


    2米隆:希臘運動員(公元前6世紀),是畢達哥拉斯的學生兼女婿。因在奧林匹克運動會上多次獲勝而著名。一次,他試圖拔起一棵大樹,但由於胳膊卡在樹幹的縫隙中不能拔出而被野獸咬死。——譯者注


    “它的下場肯定會和這位奧運會英雄一樣!”約翰·科特加了一句。


    卡米可並不想知道有關這位古代著名田徑運動員的軼聞,他隻是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這下可好了……安全了……可我們卻白白浪費了4、5發子彈!”


    “更遺憾的是沒能殺了那家夥……它可以當作我們的食物呢,要是我早知道是這樣的話,”馬克斯·於貝爾說。


    “不錯,”卡米肯定地說,“盡管它的肉有一股強烈的麝香味……不管它了……”


    “讓它愛怎麽把角拔就怎麽拔吧!”馬克斯·於貝爾結束了話題。


    現在若要回到猴麵包樹是不明智的,因為那兩頭犀牛的吼聲一直都在樹叢間回蕩。4個人繞了個圈子回到小路之後便重新上路了。將近6點鍾時,他們在一塊巨大的岩石腳下歇了下來。


    第二天沒發生任何事。他們在路上也沒有碰到更多的困難。


    沿著西南方向他們一共走了30多公裏。至於那股馬克斯·於貝爾迫不及待地盼望它出現,而且卡米又那樣確鑿地加以肯定的水流,卻仍然沒有出現。


    那天晚上,吃完晚餐——總是那頭荒漠地巴的羚羊肉,他們4個人便開始歇息了。不幸的是,這十幾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全被數千隻大大小小的蝙蝠給擾亂了,直到拂曉它們方才離去。


    “這麽多蝙蝠,的確太多了!”馬克斯·於貝爾抱怨說。在度過了這樣一個糟糕的夜晚之後,於貝爾一邊站起身,一邊還在打著哈欠。


    “可不能抱怨……”卡米說。


    “為什麽呢?……”


    “因為與這些蝙蝠打交道可比遇上蚊子要強多了,那些蚊子至今還沒騷擾過我們呢。”


    “卡米,最好的情況是同時避免接觸這兩種動物……”


    “蚊子我們是躲不過的,馬克斯先生……”


    “那麽,我們什麽時候會遭到這些可惡的昆蟲襲擊呢?……”


    “在靠近河流時……”


    “河流!……”馬克斯·於貝爾叫了起來,“以前我一直都相信能遇到河流,可現在我卻不敢相信了!”


    “您錯了,馬克斯先生,也許它就在不遠處呢!……”


    事實上,卡米已經注意到土質的些許變化了。從下午3點鍾開始,他的觀察就越發得到了證實,森林的這片地區顯然要比其他地方潮濕許多。


    這裏到處都有一灘灘長著水生植物的水坑。在這裏,甚至還可以獵取一種名為“果加”的野鴨,它的出現意味著不遠處就有一股水流。同時,隨著太陽漸漸落入地平線下,他們還能聽到青蛙的鼓噪聲。


    “要麽就是我完全搞錯了……要麽蚊子就離我們不遠了……”


    在剩下的這段行程中,道路非常難走,路上長滿了在濕熱氣候下極易生長的無數顯花植物。這裏的樹木有一定的間隔,並沒有許多藤蘿纏繞在上麵。


    在向西南方向前進的過程中,馬克斯·於貝爾和約翰·科特都不能對森林這片地區所呈現出的變化視而不見。


    然而,盡管卡米曾經作出過斷言,可是,大家在這個方向還是未發現任何波光粼粼的水流。


    不過,隨著逐漸出現的地麵坡度,水坑的數量也越越多。大家必須格外小心才能不陷進去。而一旦陷入水坑,就別想不挨蚊蟲的叮咬。


    水坑裏糜集著數千隻螞蟥。而在水坑表麵,則爬滿了許多大個的多足綱昆蟲,這些令人生厭的屬於節肢動物門的昆蟲體色微黑,足為紅色,那樣子讓人一見便極度惡心。


    然而,這裏數不勝數的金光閃閃的蝴蝶,體態優雅的蜻蜓卻足以令人大飽眼福。而那些在水坑邊嬉戲玩耍的鬆鼠、麝貓、梅花雀、寡婦鳥和翠鳥又該是何等可口的美餐啊!


    另外,卡米還發現灌木叢中不僅飛舞著胡蜂,而且還有無數舌蠅。萬幸的是,他們隻需提防胡蜂的刺,而無須擔憂被舌蠅叮咬,因為舌蠅的毒汁隻會對馬、駱駝、狗造成致命的傷害,而對人和野獸則無傷大雅。


    4個人就這樣一直向西南走到晚上6點半鍾,這段行程的確是既漫長又累人的。當卡米為大家挑好了一處可供夜間休息的好地方時,馬克斯·於貝爾和約翰·科特卻聽到了朗加的喊叫聲。


    當大家聽到朗加的竭力呼喊時,這個小家夥又像往常那樣跑到前麵去了。他是否碰到野獸了?……


    約翰·科特和馬克斯·於貝爾朝他那個方向跑,他們做好開槍的準備……然而他倆立刻就放下心來。


    隻見朗加爬上了一棵倒在地上的巨大樹幹,伸著手指向一塊空地高聲重複著:


    “河……河!”


    卡米跑過來,約翰·科特隻對他說了一句:


    “是我們期待的那條河。”


    在距此處半公裏的一片寬闊的少林空地上,蜿蜒著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河麵上反射著落月的餘輝。


    “我認為咱們應該在那兒宿營……”約翰·科特建議道。


    “是的……在那兒……,”卡米也讚成這個建議,“這條河肯定能把我們帶到烏班吉河去。”


    的確,要建造一個木筏順流而下並不是一件難事。


    不過,在抵達河岸之前,他們必須先穿越一片非常泥濘的土地。


    在這片赤道地區,黃昏持續的時間非常短暫。當卡米的同伴們在河岸一塊高地上停下來時,四周已是漆黑一片了。


    這塊高地上的樹木很少,而河流的上遊和下遊處卻長滿了茂密的樹叢。


    至於河流的寬度,約翰·科特認為大約有40多米,這條小溪的水流不是很喘急。它可不是一條普通的小溪,相反卻是一條頗為重要的支流。


    現在,明智的做法就是等天明再分辨他們目前所處的位置。於是,眼下最迫切的事情是要找一處幹燥的地方過夜。卡米找到了一處四周均是岩石的低凹處,好像是在河岸的鈣質高地上鑿出的一個岩洞,剛好能夠擠下他們4個人。


    他們4個決定先把剩下的烤肉當作晚餐吃掉。因為這樣,他們就可以不用點火,以避免招來其他野獸。在非洲的河流裏有許多鱷魚與河馬。如果它們恰好在這條河流中出沒——這是很有可能的——那麽他們4個是無法抵抗鱷魚或河馬的夜襲的。


    不錯,若在岩洞口點燃一堆篝火,那麽,篝火燃起的濃煙就可以驅散這塊高地腳下成群的蟻子。可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們寧願挨蟻子或者其他令人討厭的昆蟲叮咬,也不願落入鱷魚那巨大的下頜中。


    頭幾個小時是約翰·科特守在洞口值夜。此時雖然有嗡嗡飛舞著的蟻子,可是他的同伴們卻早已沉入酣睡之中了。


    在他值夜的這幾個小時中,雖然約翰並任何可疑的跡象,可他卻好幾次聽到一個哀怨的聲音,好像是從人的口中說出的一個單詞……


    這個詞的發音是“恩高拉”,在當地土著的語言中是“母親”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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