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一聲鳳鳴響徹整座無雙城。


    城中人齊齊抬頭,隻見一隻巨大火鳳飛上蒼穹,漸漸飛遠。


    後山,半巫駐地。


    東方玄機看見這一幕,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白千塵這家夥太不講信用,竟想丟下本座。”


    “小六,幫本座好好看管這些半巫,誰敢鬧事,殺無赦!”他禦劍而起,衝身後丟下一句話,快速飛離。


    一路疾馳,罡風呼嘯,終於在天黑前追上朱雀。


    “白千塵,等等本座。”


    “靈兒,他追了一天,不如等一下。”白千塵勸道。


    藍靈兒摸了摸朱雀的頭,唇角彎了彎,“再慢一點。”


    朱雀速度慢下,東方玄機閃身而來,飛上朱雀,氣喘籲籲,抱劍坐下。


    “說好一起仗劍走天涯,跑那麽快做什麽?”


    “著急去救人。”藍靈兒丟出一顆果子,東方玄機輕鬆接住,咬了一口,“誰?”


    “本尊八師弟,知命。”


    “原來是他,這人本座知道,家世不好,又帶著病入膏肓的小青梅四處尋藥,要不是你收留,恐怕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本尊幫他,是他值得。”


    聞言,東方玄機吃果子的動作僵了一瞬,忽而又笑,“知命當然值得。”


    “修士當中,能堅持劍道一途者,定有超乎常人的定力。”


    “沒有家世,沒有仙門,亦沒有資源,就這樣還能打進劍榜,排行第三,足矣說明他的不凡之處。”


    “可惜人力有時盡。”他笑了一聲,笑聲裏帶著幾分輕嘲,卻並非是嘲笑知命。


    “身上背負太多的人,這一路有多艱難,隻有自己知道。”


    “知命不肯放下身段,加入世家,仙門規矩太多,也不適合。”


    “要報仇,也要救從小一起長大的小青梅,他除了拚命,也隻剩拚命。”


    “可以說,這些困境拖累了他,但本座卻認為,是這些劫難成就了他。”


    “世間一切,皆有天意,而天道不會絕人之路。”


    “它若絕,那便走絕路,又如何?”


    這一刻,東方玄機周身縈繞一股無形的氣息,不是威壓,不是魔氣。


    而是由心而發的那種氣質。


    藍靈兒覺得,他此刻,像深夜崖巔之上,不甘心自己命運被擺布的孤狼。


    滿身傷痕,也倔強的仰起頭,不肯屈服。


    她眸色複雜,命運對東方玄機來說,真的算不得公平。


    本是世家公子,應有大好前程,卻因幽離的出現,失去所有親人。


    更何況,那些人或直接,或間接死於他手。


    這樣的痛苦,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正因此,他入魔的心,才會那麽強烈,他也恨自己,不配修仙吧?


    “東方玄機,天地間,有千萬道,沒人規定,必須走哪一條,隻要問心無愧,不害蒼生,怎麽走都是對的。”


    藍靈兒突如其來的點撥,讓東方玄機怔愣良久。


    他收起那一身低迷而瘋狂的氣息,倏忽間笑了,“尊上說的對。”


    這些年,他以殺正道,卻從未殺過無辜之人。


    修真界恨他,忌憚他,更甚至有人栽贓陷害他,不過是,他們心裏有鬼,怕自己找上門。


    仙道是道。


    魔道,亦是道。


    世界上本沒有對錯是非,陰與陽,黑與白,正義與邪惡。


    這些條條框框,無非是人為定義。


    沒有傷天害理,結下沉重因果,他的道,何錯之有?


    思及此,心裏一百多年積攢的鬱結之氣散去,心境突然明朗。


    “哢嚓~”


    一聲脆響從身體裏傳出。


    陷入瓶頸的境界,就這麽鬆動開來。


    “白千塵,我可能需要去尋個地方渡劫。”東方玄機眼底閃過遺憾。


    他本想一起去複活靈脈,沒想到境界突破的時間,讓他毫無準備。


    “無妨,螢鳳州的事,有本尊和知命在,對付一個大巫不在話下,魔尊大人盡管去渡劫。”


    看出他想同行,藍靈兒笑了笑,抬手丟給他一張符紙,“等魔尊大人渡劫成功,用這張符疊成紙鶴,到時候跟著它,就能找到我們。”


    “紙鶴那東西,本座太多年沒疊過,手生。”東方玄機在納戒裏尋找一番,取出兩顆尖牙。


    魔氣湧動,在奶白色狼牙上各鑽出一個小洞,用紅線串成兩條項鏈。


    一條給了白千塵。


    另一條,遞到藍靈兒麵前。


    “本座看在小美人麵子上,勉強給你一顆。”


    “有這個狼牙在,你們跑再遠,本座也能感受到氣息,快接著,本座要去渡劫了。”


    藍靈兒接過狼牙,戲謔道:“魔尊大人什麽時候被人打掉兩顆牙?”


    打量狼牙項鏈的白千塵聽見這話,眸光掃向東方玄機的嘴。


    東方玄機身軀微僵,覺得不能在美人麵前丟了顏麵,連忙反駁,“白千塵你別胡說。”


    “是本座第一次控製天狼血脈,蛻變之時換下的牙齒,才不是被人打的。”


    “哦。”藍靈兒垂下眼簾,遮掩眸底的笑,“這顆牙,除了能讓你找到我們,還有別的什麽用途?”


    “有,將其打進敵人身體裏,能短暫讓他血脈凍結,降低對方攻擊速度。”東方玄機站起身,抬眸看向遠方。


    “修為越低,時間越長。”


    “本座入魔後,建立新的魔宮時,青離州的老魔尊聽說,帶人前來圍剿。”


    “他比本座修為高出一個大境界,正是浪費一顆狼牙,才出其不意,將其斬殺。”


    “白千塵,本座不在的這些日子裏,你要爭氣,好好活著等本座。”


    又關心,又別扭的話落下,人已縱身一躍,從朱雀身上飛速墜下,很快消失在山林中。


    藍靈兒失笑,“這人哪天被打死了,估計嘴也是硬的。”


    “不過,東方玄機的牙,肯定不簡單。”她抬手,把兩條項鏈都戴在白千塵脖子上。


    “這上麵有巫族氣息,放在你身上,萬一碰上,他們也不會輕易向你動手。”


    “白哥哥,到螢鳳州後,隻管保護好自己和孩子。”


    “等我和知命清理掉那些魔物,還需要你用淨世蓮救活靈脈。”


    白千塵摸了摸愈發讓他行動不便的肚子,點點頭,“好。”


    這時,一直陷入沉睡的阿黃抬起腦袋,“汪!”


    兩人轉過頭,就見它脖子上,赫然戴著一條狼牙項鏈。


    白千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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