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螢鳳州靈脈失守,金蟒戰死,白骨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那一刻,整個天怨穀仿佛空氣凝固。


    大殿之中,眾巫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滾……滾……都滾出去!”陰冷狠厲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眾人忙叩首。


    “屬下告退。”


    一個個爭前恐後走出殿門。


    “砰”一聲。


    殿門重重關起。


    與此同時,一道邪魅低沉的聲音回響於整座殿宇。


    “幽離,臣服於本魔神吧!”


    “你想讓巫族征服玄坤大陸的九州四海。”


    “想讓你那唯一的兒子,與你相認。”


    “甚至……”


    “你想取代巫玄,做整個巫族真正的王。”


    “這一切的一切,隻有本魔神才能幫你,取下最後那兩顆天女淚石,你想要什麽,本魔神都能給你。”


    “閉嘴!”天狼幽離雙手抱著頭,頭痛欲裂,滿地打滾之際,撞翻幾案,發出一聲巨響。


    “本神巫,絕不會服從於你,不可能。”


    他掙紮著,抬起頭,冷冷望向懸浮在半空中的黑色匕首。


    “嗬~”匕首內傳來一聲低低沉沉的笑,像是諷刺,又像是篤定。


    “不,幽離,在取下天女淚的那一刻,你已沒有了退路。”


    “我,乃魔神。”


    “也是……你內心深處,不可告人的欲望。”


    ……


    經過幾天休養,藍靈兒眼睛怕見光的毛病好了不少。


    各種補品,和丹藥不要錢一樣,被鳳雪樓派人送過來,再加上仙醫每日探脈,調理,她的修為也恢複八九成。


    金翅鳥在雲端飛行,從雕花窗看出去,是一片白茫茫,宛如無邊無際的海洋。


    藍靈兒回過頭,目光落在幾案對麵,白千塵重新圓潤回來的臉。


    “白哥哥,你好像胖了。”


    天天被強迫喂一日三餐,加夜宵的白千塵:“……”


    他不說話,藍靈兒又問:“還有多少時間到流水沙漠?”


    “大概半個月。”


    “我記得,在進沙漠邊界前,要先去綠水城買定風駝?”


    “沒錯。”


    白千塵抬起廣袖,端起翠玉壺,給她倒一杯茶,“靈兒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聽說綠水城附近山清水秀,夜晚還有極光。”


    “確實如此。”


    “是個葬人的好地方。”


    他:“?”


    藍靈兒看出他的疑惑,唇角勾起一抹笑,“我答應,要給虎厲尋個風水寶地。”


    “身為巫族,他在修真界眼裏,是妖魔邪祟。”


    “可他到底救我一命。”


    “我現如今代表的,是七星宮玉衡峰峰主扶光仙尊,所以斬妖除魔,是我的使命。”


    “因此,我不能為這份恩情放過白骨狼,我必須殺了他。”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唯一能為虎厲做的,就是將他和他的公子葬在一起。”


    “靈兒在可憐他們?”白千塵聲音淡淡。


    “並不是。”


    藍靈兒搖頭,“論可憐,誰能比得上被巫族禍害的凡人?”


    “無非是有些感歎。”


    “我曾經,以為這世間之情不過是過眼雲煙,夢幻泡影。”


    “直到我遇見白哥哥。”


    “才知道,愛之一字,雖虛幻的讓人看不見,摸不到,但卻能填滿人的整顆心。”


    “心裏有了愛,才能使人生出慈悲。”


    “有了愛,人就有了力量。”


    “天地廣闊無垠,一草一木皆需憐惜。”


    “而虎厲和白骨狼的感情,讓我有些感慨,原來巫族,也會有人類的感情。”


    說到這,她端起茶杯,輕呷一口,接著道:“大禹治水,用的乃是疏通和引導。”


    “我覺得,也許能適用於巫族之事。”


    “隻要天狼幽離,巫玄等帶頭禍害蒼生之人伏誅。”


    “罪大惡極者除盡。”


    “還有那些用秘法強行生出來,沒有理智的魔物。”


    “剩下的那些未曾作惡的,可以試著給一次,讓他們活下去的機會。”


    “到時候把他們和凡間的半巫分到偏遠的地方,成為一個新的族群。”


    藍靈兒想了想,補充一句,“唯有如此,等仙魔大戰爆發過後,凡間那些半人半巫,還有被巫族抓走,被迫害的人,才能光明正大好好活著,不被歧視,受人白眼。”


    巫族為了繁衍,的確抓走不少凡人,尤其是女子。


    等大戰結束,等待她們的,大概率是無家可歸,被人唾棄,又生新的悲劇。


    白千塵想到這,一雙細長的狐狸眸微微抬起,默默注視她良久。


    “靈兒真的這麽想?”


    “想想而已。”藍靈兒倏忽間笑了,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臉。


    “放心,在巫族未敗北前,對天怨穀下的任何人,我都不會手軟。”


    “現在說這些,皆是空談,一切都要等勝利後再說,至於治理玄坤大陸上的這些事物,屆時全聽大師兄安排。”


    “大師兄也是這麽想。”白千塵道。


    藍靈兒愣住。


    就聽他輕歎一聲,“無雙城中,有凡人也有半巫,即使有修真界從中調和,也經常發生一些矛盾。”


    “凡人怕力量過大的半巫,半巫亦防備凡人,長此以往,絕不可行。”


    “九州四海的半巫太多,他們沒做惡,也努力像正常人一樣活著,我們不能趕盡殺絕。”


    “人數少的話,像靈兒剛開始打算的那樣,送他們去青離州投奔東方玄也無礙。”


    “可半巫人數太多了。”


    藍靈兒眼底閃過了然,瞬間明白南宮長澤的擔憂。


    人心最易生變。


    入魔者太多,會導致平衡傾斜,早晚會生出變故。


    “大師兄想那麽長遠,看來不用我去浪費腦子了。”藍靈兒輕聲一笑,緩緩起身,走到雕花窗旁,向下方看去。


    忽地,眼前一黑。


    外麵熾熱的光線霎時消失。


    白雲變成黑霧。


    隔著半透明的窗,她看見一道模糊不清的修長身影。


    黑衣,紅色外袍。


    那人目光靜靜望著她,可她就是看不清那張臉。


    “靈兒,我回來了。”


    藍靈兒心一慌,周身靈氣爆發,正要一劍刺出去,忽被一隻纖長的手按住手腕。


    “靈兒,你怎麽了?”白千塵擔憂的聲音響起。


    “沒……沒事。”


    藍靈兒回過神,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差一點,一劍刺穿金翅鳥的琉璃罩。


    她忙收劍,試探一句,“白哥哥,剛才可有什麽異常,比如,有什麽人來過?”


    “未曾。”白千塵搖頭,忽地想起什麽,麵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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