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靈兒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周身劍氣已徹底爆發,相隔千米之外,把毒姬刺成一片齏粉。


    白千塵身體微微一晃,從天上掉下。


    毒姬身亡那一刻,刺眼光芒穿透茫茫黑霧,照射在他猶如羽毛般沒有重量的身影上。


    “白哥哥……”


    視線模糊之前,他看見一抹白影從天上飛向自己。


    此時,那張冷削俊美的臉,麵色慘白,一雙清冷鳳眸,布滿猩紅。


    他放心地閉上雙眼,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靈兒,我終於等到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藍靈兒身形一閃,將他攔腰抱起,招出朱雀,懸停半空。


    “白哥哥,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一滴滴溫熱的淚珠砸在白千塵臉上,他烏泱泱的長睫輕輕一顫,櫻唇微啟,“靈兒,別哭。”


    “我死後,你不要太傷心。”


    “照顧好自己,照顧好我們的小囡囡和小九他們。”


    “不,我不會讓你死。”藍靈兒抬起手,不斷往他經脈裏注入靈氣,卻發現於事無補。


    經脈寸斷,丹田也被劇毒摧毀,生機馬上就要斷了。


    “怎麽會這樣?”


    “分明隻差一點點,我再回來早一點,你就不會傷的這麽重。”


    “都怪我。”


    “白哥哥,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


    藍靈兒神情悲痛,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掉,白千塵抬起纖白的手,一點點擦拭她臉上的淚,“靈兒,不怪你。”


    “天狼幽離故意引走阿黃,他知道自己已是必死之局,因此利用毒姬對他的愛,做成神兵解體之陣,此陣成時,我已注定一死。”


    “早回來,還是晚回來,結局都一樣。”


    “但是,幸好我還能活著等到你。”他說著,神識微動,將九個熟睡的小家夥從神獸空間裏放出來,一字一句,交代道:“我把他們,交給你了。”


    “靈兒……我……”


    “我好像,從未好好對你說過一句話。”


    “我現在不想聽。”藍靈兒搖頭,“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乖,省著力氣,有什麽話,以後再慢慢說。”


    她什麽都不敢聽,就仿佛不聽,白千塵就永遠不會死。


    周圍之人看見這一幕,皆是陷入沉默。


    尤其是七星宮的幾位峰主,個個眼睛通紅,想勸又不知從何勸起。


    慕雲寂聽見自家五師兄,口口聲聲管渾身是血的人叫“白哥哥”,眼底閃過震驚之後,又變成了恍然大悟。


    “讓我來看看。”他飛身上前,抓過白千塵纖細皓腕把脈。


    想查看傷口時,忽被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握住,耳邊響起女子虛弱的聲音,“沒用的,你救不了我。”


    其實不看傷口,單從脈象上看,也知回天乏術。


    他頹廢坐下,“五師兄,怪我醫術不精,這種時候,竟無法救你。”


    白千塵拍了拍他的手,“不怪你,誰都不怪。”


    “隻怪我,命該如此。”


    “這一世,能遇見你們,遇見靈兒,還有了九個可愛的小寶寶,我已是心滿意足,此生無憾。”


    他眼睛裏的光漸漸渙散,視線裏,是無盡漆黑。


    慌亂中,他一把抓住藍靈兒衣袖,“靈兒,還有一句話,一定要讓我說完。”


    “我一直想告訴你,我愛……”


    “你。”


    最後一個字吐出,輕的幾乎讓人聽不清。


    他抓在藍靈兒衣袖上的手失去力氣,緩緩跌落,卻在纖塵不染的袍袖上,留下血紅血紅的五指印。


    他身體軟軟倒下。


    藍靈兒唇瓣動了動,一句話也說不出。


    隻能用盡所有的力氣,把他抱進懷裏,死死抱住。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周遭魔物已被清除,煞氣也完全消散。


    一縷斜陽從雲端灑落下來,照耀在藍靈兒挺直的脊背上。


    南宮長澤強忍悲痛,上前一步,“靈兒,我們帶他回仙門,也好早些入土為安。”


    “不必。”藍靈兒如夢初醒,又像陷入魔障,“他沒死。”


    “隻要我不讓他死,他就死不了。”


    “我能救他,一定能救他。”她抬起頭,鳳眸裏的淚早已幹枯,隻剩看淡世間一切的冷靜。


    “在此之前,我有一事求大師兄。”


    “你說。”南宮長澤點頭,“五師弟乃是為玄坤大陸而犧牲,你的任何條件,我都會傾盡所有去完成。”


    “還有我們。”其他幾位峰主同時圍上前。


    在他們身後,仙門百家仙尊仙君們,乃至長老和弟子,相視一眼,齊齊拱手道:“請聖女盡管吩咐,我等願全力完成。”


    藍靈兒的眸光一一掃過所有人,最後落在南宮長澤身上。


    “還請大師兄,幫我照看小九他們。”


    南宮長澤一怔,就聽她又道:“朱雀聽令,借我一半妖力。”


    “主人,你要做什麽?”朱雀愣住,隨後明白過來,“你要去送死,還不帶上我?”


    “你留下來,照顧小囡囡他們。”藍靈兒利用契約,強行取它一半涅盤之火。


    朱雀反抗,“不行,我要與主人同生共死!”


    “對不起。”藍靈兒威壓傾瀉,壓的朱雀動也動不了。


    她輕飄飄留下一句,“若有相逢之日,我們再重新結契。”


    不止是朱雀,就連阿黃也感覺到靈台裏,契約切斷。


    它低聲嗚咽,“小主人。”


    “阿黃,為我打開通天之路,我要回天界,助他回歸神位。”


    藍靈兒打橫抱起白千塵,唇角彎起一道釋然的弧度,“隻有這樣,我才能救他。”


    “從上古到如今,我被世人遺忘已久,早就該消散了。”


    “他為我付出太多,是我欠他。”


    “小主人……”阿黃聲音哽咽,不等話說完,便被藍靈兒打斷,“開路。”


    “是,阿黃親自送小主人。”


    阿黃身形一變,化作體型巨大的九耳犬。


    一黑一白,兩隻豎瞳光芒閃過,眉心五顆天女淚釋放出五道耀眼奪目的光芒。


    “小主人,一路走好,阿黃永遠在玄坤大陸,等你回來。”


    “轟——”


    蒼穹之上,兩股天道之力猛烈對撞,強行撕開一道口子。


    那一刻,來自天界的威壓灑落,逼得在場之人紛紛倒退。


    唯有藍靈兒淩空飛起。


    她一襲沾滿血跡的白色衣袍獵獵翻飛,與她懷中人火紅色裙裾交纏一起,像永世不肯放手的執念。


    她側目,看了朱雀身上的寶寶們一眼,整個人消散在原地。


    拚命抵擋陣陣罡風,護住孩子的七星宮眾人抬頭看去,才看見藍靈兒的身影,已飛入天道裂縫。


    南宮長澤剛想去追,那裂痕就已合起,好似從未出現。


    “哇~”嬰兒的啼哭聲忽地響徹天際,讓他不得不從悲傷裏回過神來,和師弟師妹們抱起孩子,輕輕哄著。


    奈何,哄著哄著,哄孩子的人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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