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少女臉上有幾道灰塵,更襯肌膚白嫩水潤。


    尤其是一雙眼尾微微上翹的狐狸眼,水霧氤氳,眉目含情,如此狼狽,卻依舊魅惑天成。


    藍靈兒一眼認出,這是沈星漾口中,要拜自己為師,那個打架鬥毆的姑娘。


    她揉了揉懷中阿黃的腦袋,“讓姑娘受到驚嚇,本尊代它道歉。”


    最近幾日一出門,就會有各種各樣的世家弟子把她團團包圍,引她注意的招數花樣頻多,不勝其煩。


    沒想到帶阿黃跑來偏僻之地靜一靜,險些傷了人。


    看把人家姑娘嚇的,都快哭了。


    “沒事。”


    白千塵見她沒認出自己,抬起袍袖擦了擦被煙熏出的眼淚。


    藍靈兒神識一掃,見她沒受傷,轉身欲走,忽覺衣袂被人從身後抓住。


    少女低低的聲音響起,“你會不會生火?”


    她腳步一頓,側目看了看濃煙滾滾的火爐,了然一笑,想來這姑娘,定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


    隻是不知為何落了難。


    “會。”


    白千塵剩下的話還沒出口,藍靈兒已放下阿黃,緩步走到火爐邊。


    “姑娘以後再燃火,不要一次放太多這種大塊的木頭,先放些雜草,把火引起來。”


    藍靈兒一邊教他,一邊往爐子裏添柴,沒多久,爐內火光亮起,在她身上鍍出暖色光暈。


    白千塵靜靜看她。


    男子身穿七星宮獨有繡紋長袍,白衣勝雪。


    如流水打磨過的側顏莫名帶上幾分柔和,與他曾經麵無表情的冷淡不一樣。


    甚至,和她逃亡時孤注一擲的瘋狂也不同。


    “你……”


    他剛想問些話,就被一股靈力波動打斷。


    半透明的漣漪,從藍靈兒腰封下白玉蓮花吊墜上,一圈圈擴散開來。


    藍靈兒神識一動,注入靈力。


    那頭靜默許久,不語。


    她微愣。


    “何人尋本尊?”


    “扶光仙尊,晚輩尋您有事,可否見麵再談?”聲音輕柔如潺潺流水,讓人不忍拒絕。


    是江柔!


    白千塵盯著傳聲玉,想起自己被打暈那日,她說過要剝人靈根金丹的話,眼神一冷。


    不過,藍靈兒最恨江柔,應該不會前去相見。


    他正這麽想,就聽身邊男子淡淡應聲,“在哪?”


    “天冰湖。”


    “好。”


    藍靈兒收起傳聲玉,唇角彎了彎。


    按照書中軌跡,白千塵答應收徒,應該是在三年後,江柔過了孝期。


    現如今,自己順應南宮長澤之意,提前收徒,江柔終於是坐不住了!


    估計她現在,正拿著男主送她的信物焦急等待。


    而天冰湖,人煙罕見。


    正是殺人放火拋屍的絕佳之地!


    “火已生好,姑娘注意些別燒了房子。”藍靈兒起身,拍了拍手上灰塵。


    她腳步一轉,衣袍再次被人抓住。


    “你要去哪?”白千塵心慌,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


    藍靈兒頓足,“本尊自然是去匡扶正義,姑娘為何攔著?”


    “你想殺江柔?”


    “哦?”


    她忽笑,卻笑不達眼底,殺機迸發,“你怎麽知道?”


    “江柔身世牽扯太多,暫時不能死,否則天下大亂。”白千塵手指收攏,不肯放她離開。


    “自從天神仙宮被滅族,凡間和修真界多地靈脈受損,靈氣逐漸消散。”


    “修士修煉愈發困難,導致許多人被害,含冤而死,陰煞氣息日積月累,妖魔橫行。”


    “修真界都在想辦法讓聖女歸位,能早日打開畫靈卷軸,去畫靈界尋回淨世白蓮,讓玄坤大陸重煥生機。”


    “是嗎?”


    藍靈兒扯出自己衣擺,回身掐住白千塵脖子,把人提起,附耳低言,“你是誰?”


    溫熱氣息噴灑在頸側,撩起難以忽視的癢意,白千塵呼吸一滯。


    想推開她,不料被按住肩膀,掙紮不出。


    “我是……”


    “五師兄,你怎麽在這?”沈星漾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


    “嚇死我了,差點以為我也要把五師兄弄丟,還好你沒走遠。”


    藍靈兒鬆手。


    白千塵連忙退開兩步。


    沈星漾從天而降,落在藍靈兒身邊,“五師兄不認識路,不管去哪,都必須有我跟在身邊才行。”


    “陪我去個地方。”藍靈兒瞥過白千塵一眼,轉身就走。


    “這麽晚,五師兄去哪?”沈星漾快步追上,“收徒大典沒多久了,別節外生枝。”


    “江柔方才傳音,約在天冰湖見麵,說是有事。”


    “怎麽又是她?”


    沈星漾眼底閃過煩躁,“五師兄,趕緊把你的信物要回來。”


    “你好心救人,誰知救了個麻煩,隔三差五就有事求到你這。”


    “修真界誰不知,她江柔是有劍尊大人罩著的?拿著雞毛當令箭,有完沒完?”


    “……”


    兩人身影越走越遠,白千塵廣袖下的手,緊緊攥起。


    當年……


    天神仙宮還在。


    覺醒血脈的畫靈聖女轉世才四歲,被魔族悄無聲息帶走。


    他追數日,殺了魔族,在極寒之湖救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寒毒入體,她整張臉被凍得青紫,自己才把隨身鳳血暖玉贈她護身。


    沒想到……


    那個總是甜甜喚他哥哥的小女孩,終是變了!


    與模糊不清記憶中,風華無二的聖女畫靈姐姐,判若兩人。


    修真界本有劍修,音修,符修,丹修,錘修,刀修六種修行方式。


    畫靈師,是以畫入道,天神仙宮聖女獨創,亦以她為名。


    那樣一個傲然天下的女子,就算忘了所有,也絕不會依附任何人而生。


    但,江柔,人如其名,好像一根藤蔓,糾纏身邊所有的人,比如青雲。


    比如他。


    “嗷嗷嗷……”


    裙擺被阿黃咬住,白千塵回過神。


    “走,帶我去天冰湖。”


    “汪汪汪~”阿黃衝他叫了幾聲,飛快往遠處奔跑。


    白千塵修為不夠,被遠遠落下。


    一人一狗來到白雪皚皚的天冰湖時,已是深夜。


    沒有靈力護體,他抱起阿黃取暖,頂著漫天風雪,繼續朝湖邊走。


    “扶光仙尊,你說過有何事,可以拿鳳血玉佩來尋你。”江柔的聲音隱約傳入耳中。


    白千塵腳步停住,躲進山石後,偷偷觀望。


    藍靈兒撐著一把八卦紙傘傲立湖邊,呼嘯狂風卷起她發頂北鬥紋雪帶,與墨染長發交織在一起。


    嫋嫋水霧中,頎長挺拔的背影飄逸如仙,不言不語。


    江柔想伸手拉她袍袖,不知想到什麽,又放下手,顯得不知所措,“扶光仙尊,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過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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