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邊練劍,一邊忍受白千塵各種奇怪口味食物投喂的過程中,藍靈兒終於迎來黎明的曙光。


    聚寶閣拍賣會,明日就要開始了!


    想到這,她轉眸看向窗外夜色,鬆了一口氣。


    正想趁白千塵回來前打坐入定,門已被推開,少女踏著輕盈的腳步走到她麵前。


    “師尊,徒兒又學會一種新點心,快嚐嚐。”白千塵湊到她身邊坐下,食盒放在紫檀木幾案上。


    “功課都做了?”藍靈兒淡聲問。


    “嗯,練劍三個時辰,看書三個時辰,打坐兩個時辰,全部完成。”


    她:“……”


    一天十二個時辰,她隻給四個時辰休息,沒想到這卷王大佬還能抽空去找廚子。


    “師尊,是徒兒做的東西不好吃?”白千塵一雙狐狸眸微紅。


    藍靈兒嘴角抽了抽。


    又來。


    但凡自己表現一點不願,這家夥眼睛就紅。


    完全拿他沒辦法。


    “為師辟穀多年,並非你做的不好。”她腦子飛快旋轉,在想尋找什麽借口,一個桂花糕已送到嘴邊。


    “師尊,今天鳳二誇徒兒的桂花糕可以和他做的相提並論,快試吃一下。”白千塵清甜軟糯的聲音帶幾分得意。


    鳳二是天寶客棧廚房管事,亦是廚藝最好的廚子,平時並不親自動手。


    是他前去請教,才得來的學習機會。


    由於明日拍賣會開始,他不能再去後廚,鳳二還貼心的拿出以往記錄菜品的本子送他。


    想到這……


    他眼底躊躇滿誌。


    以後一定要學會鳳二畢生所學!


    藍靈兒想告訴他,“鳳二都是騙你的,這些天的點心送給客人吃,定會挨打。”


    可呼吸間濃鬱的桂花香讓她閉上嘴。


    不如,再信他一次。


    至少沒毒!


    她接過糕點,放在嘴裏咬了一口,鹹的,竟然是鹹的!


    “靈兒,你做的糕點自己可有嚐過?”


    “沒有。”


    白千塵搖頭,表情鄭重的像是要發誓,“徒兒給師尊做的點心,當然隻有師尊能吃。”


    “就連鳳二想試試看,徒兒都不許他動。”


    他的話滿是傲嬌。


    藍靈兒呷了一口清茶,才緩過來:“鳳二應該感謝你。”


    “為師夜裏沒胃口,先收起來以後再吃。”說話間,她寬大繁複的廣袖輕揮,忙把食盒放進納戒內。


    【叮!】


    【係統提示:表忠心簽到任務成功】


    聽見靈台裏響起係統歡快的聲音,白千塵才感覺輕鬆些許。


    整整一天,為了師尊布下的課業,從早到晚都沒閑過,這一放鬆,便困意來襲。


    藍靈兒見他打瞌睡,唇角勾起幾不可察的弧度,“你尚未凝結金丹,不適合操勞,先去休息。”


    “是,弟子告退。”白千塵起身回到拔步床內放下床帳,不多時,人已入睡。


    為對付劍山上的劍靈,藍靈兒最近徹夜不眠,一個人在百花閣頂練劍。


    她手指一動,布下陣法護住白千塵,然後信步穿過花團錦簇的長廊,想再練一會劍術。


    “泠泠泠……”


    腰封上銀鈴急促響起。


    幾乎同時,周遭氤氳水霧猶如被墨水染黑,頃刻間籠罩百花台。


    眼前陷入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錚!”破妄劍閃爍出一道銀光,輕易破開鬼瘴。


    藍靈兒收劍負在身後,鳳眸微抬,就見身穿青衣的男子飄浮花樹之下。


    那棵樹,恰好是他最喜歡的含笑花。


    她微微怔了怔,“青雲?”


    青雲這一生,若沒有被害,也算順風順水,年少成名,不滿十六歲已成就金丹。


    所以一百多年,他依舊是少年模樣。


    特別是那一身出塵平和的氣度,讓人如沐春風。


    曾經,誰人不歎。


    好一個風光霽月的青雲仙尊?


    可是……


    再見他,“師尊”二字卡在喉嚨裏,又被藍靈兒吞下。


    她麵色冷若冰霜,聲線更是寒涼無情,“青雲仙尊前來,是想與本尊搶靈兒?”


    “並非。”


    飄舞的發絲遮擋了青雲的眉眼,讓人探不出其眼中神色。


    隻能看見他毫無血色的唇瓣微動,吐出一句縹緲的話,“明日拍賣會,還請扶光仙尊幫靈兒搶一塊天外隕石。”


    “先是趁本尊中毒之時下殺手,後又求本尊替你做事,青雲仙尊,你憑什麽?”


    心裏有很多話想問他,藍靈兒卻強行忍住,逼自己冷靜。


    “身為人師,你該幫她。”青雲身影越來越淡,隻留下飄忽不定的聲音。


    “拿此玉佩,可去聚寶閣兌換靈石,算是本尊留給靈兒的遺物。”


    話音落,人已消失。


    “你別走!”


    藍靈兒想追上前,卻一腳踏空,強烈的失重感襲上心頭。


    她猛地抬首,才發覺自己仍在寢殿,夜深人靜,白千塵呼吸輕淺。


    燭火搖曳,一切如常。


    唯有手邊靜靜躺著一枚青色含笑花玉佩在述說,青雲真的來過。


    抓起玉佩,手心傳來玉質陰冷的溫度,她頓時清醒,猛地起身追到觀景台。


    “泠泠泠……”


    腰封上的銀色宮鈴輕晃。


    長街盡頭,一抹修長身影沒入黑暗,不曾回頭。


    藍靈兒張了張嘴,縱有千言萬語,卻什麽也喊不出來。


    現如今,自己在世人眼裏,是劍尊榜第一的劍尊,就連唯一知道實情的白千塵,都失了記憶。


    一時間,忽感無邊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將她淹沒。


    世界孤獨的……


    隻剩自己。


    骨節勻長的手指輕柔摩挲過光滑細膩的玉墜。


    她低低喃喃自嘲一笑,“青雲,生前忽視我的是你。”


    “死後糾纏不清的還是你,你到底想做什麽?”


    無人回話。


    藍靈兒獨自立在高高的觀景台,任由陣陣涼風拂麵。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夜色寂寂,天邊泛起魚肚白。


    一縷暖陽映射在她身上,仍不能驅散周身寒意。


    白千塵掀開床帳,一眼就看見謫仙般的男子一動不動,像與塵世格格不入,給人一種,隨時會與那刺眼光線同時消亡的感覺。


    不知為何,他的心莫名憋悶的厲害。


    “師尊在看什麽?”他緩步走上前,伸手抓住她袍袖那一刻,心似乎才安穩。


    藍靈兒回神,側目相看,迎上少女眸中深深的擔憂,倏忽間一笑,意有所指道:“為師在看黑暗湮滅,旭日東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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