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


    蛇吐信子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密林之中。


    海麵。


    一雙雙猩紅的眼眸仿佛一盞盞燈籠般照亮周圍。


    剛剛分明有一縷光線突破黑暗,而此時,天地之間卻變得更加幽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藍靈兒三花聚頂大後期,借助修為,尚且覺得周圍晦暗不明。


    想必山上那些村民,行動一定更加艱難。


    務必盡快除去妖邪才行!


    “白哥哥不是說有狼?”她周身靈風蕩開,緊接著,腳尖點地,輕盈掠過蛇群上空。


    淡淡香味彌漫開來。


    無論山林中,還是從海裏爬到岸邊的蛇妖,身體盡數扭曲不止,沒多久,便化成一灘綠水。


    腥風彌漫。


    天空依舊晦暗無邊。


    說明背後那隻歸神期妖物還躲在暗處觀望。


    白千塵往衣襟裏躲,借著檀香清淡的香,屏蔽那種令人作嘔的味道,隻露出兩隻圓滾滾的眼睛。


    “靈兒,的確有狼的氣息。”


    “難道,率領一群蛇妖的,是一隻狼妖?”


    藍靈兒手掌一翻,本命神兵破妄劍“錚”一聲出現。


    她暗暗防備。


    白千塵忍著惡心,抬起腦袋嗅了嗅空氣。


    “嘔——”


    “躲好,別出來。”藍靈兒見他又要吐,趕忙把他按進衣襟。


    “管他是什麽妖,一樣逃不過為夫法眼。”


    白千塵:“……”


    被她這麽一調戲,突然就不惡心了。


    藍靈兒用餘光瞥見他皺起的眉頭,唇角噙笑。


    腳下踏出七星步,一寸寸感應周遭不一樣的氣流波動。


    不得不說,這妖天生擅長隱匿。


    不過……


    也就到此為止了。


    “出來吧!”


    破妄劍靈光一現,劍尖忽指一塊礁石前。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墨青色身影直襲而來,“噗呲”一聲,直挺挺沒入劍身,劇烈扭曲兩下,氣絕身亡。


    仔細一看,是條大青蟒。


    “咚!”


    一顆黑褐色妖丹從蛇身腰腹處跌出,“咕嚕嚕”滾到藍靈兒腳邊。


    白千塵揮出一爪,五行靈氣卷起地上圓滾滾的珠子,拍了拍灰塵,一口吞掉。


    還打了個飽嗝。


    正在這時,黑霧愈發濃鬱。


    藍靈兒心知這其中,定有比歸神期更厲害的妖。


    念此,謹慎護著白千塵飛快倒退。


    隻見一道玄色殘影掠過,眨眼又消失不見。


    “誰?出來!”


    長劍脫手而出,在虛空劃出一道銀白色軌跡。


    “轟!!!”


    巨石四分五裂,地動山搖。


    黑霧微動,形成一隻體型巨大的玄狼踱步走出。


    隨著它靠近,霧氣消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身形修長,雌雄莫辨的男子。


    藍靈兒微愣,“東方玄機,你怎麽會追上本尊?”


    白千塵也是一怔。


    東方玄機衝他勾唇,笑得慵懶邪魅惑人,“本座當然是……聞著靈兒姑娘的神獸血脈氣息來的。”


    “放心,一路上的氣味都被本座驅散了,就算天狼大巫親自動手,都找不到你們方位。”


    聞言,藍靈兒嘴角抽了抽。


    這人第一次見到變成神獸腓腓模樣的白千塵時,就甘願為他頂罪。


    後又一心相待。


    殊不知,一腔真心錯付給了死對頭。


    “多謝魔尊大人。”


    “不必謝。”東方玄機撫了撫衣袍上的灰塵,“本座是看在靈兒姑娘麵子上,才出手幫你這冰塊。”


    他如玉潔白的手揮了揮,黑霧散開,一縷刺眼陽光灑落大地。


    “尊上,你偷偷出來的任務到底是什麽?”


    “怎麽天天跟幾個半巫混在一起?”說著,他扭頭往山上看,神色莫名。


    藍靈兒走到他身邊,順他視線望去。


    山巔之上,吊掛於樹枝的那些或風幹,或變成骷髏,或剛死不久的屍體都被放下,就地掩埋。


    “他們並沒有犯錯,是被巫族迫害,才無家可歸。”她語氣平緩。


    東方玄機看見那些人,仿佛看見曾經那個,無依無靠的自己。


    他喉嚨一哽,說不出話。


    半晌,才低笑,“本座果真沒看錯人,扶光仙尊當真與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樣。”


    “若不是大敵當前,本座定會成為修真界大多數人喊打喊殺的存在。”


    “他們才不會管,本座是不是心甘情願入魔。”


    “更不在乎,本座到底經曆過多少不公,受過多少苦難。”


    他滿目自嘲,故作放浪不羈,笑了起來,“那些人隻會滿口仁義道德,說什麽仙魔不兩立。”


    “可我們這些走投無路的人就真的該死嗎?”


    這一番話,像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向此生的死對頭,尋求一個答案。


    服下一顆化神期妖丹的白千塵化形成人,垂眸想了想,淡淡道:“世間自有因果,你該不該死,天地定三分,剩下七分由你自己定,而非他人。”


    “人修也好,魔修也罷,乃至妖修,還有萬物草木之靈,時機一到,皆可曆劫飛升。”


    “你若作惡,天道輪回,千萬劫難相隨,自留你不得。”


    “隻要你想一心向善,身為魔修又如何?”


    “修真界的修士,誰又敢說自己一生光明磊落,從未犯錯?”


    “隻要心正,道便正。”


    東方玄機聽見此話,愕然迎上白千塵那雙清澈見底的狐狸眸。


    心神微動之際,又苦笑。


    他無奈拍了拍藍靈兒的肩,“扶光仙尊,為什麽總是你,讓本座嫉妒的,恨不能取而代之?”


    “以前羨慕你出身第一仙門,背後有一群師兄師姐寵著,還有令巫族忌憚的光靈根,劍術超絕。”


    “每一樣,都是我可望而不可求的東西。”


    “現在,你的身邊,又多出一個本座一見傾心的姑娘。”


    “前者搶不得。”


    “後者……”


    他偏過頭,目光落在少女昳麗絕豔的臉上,繼續道:“真心亦不能強求。”


    “白千塵,本座再告誡你一次,你要是哪一天負了她,本座真的會謝你八輩祖宗,終於給本座挖到牆角的機會。”


    藍靈兒:“……”


    她腳步一挪,極高身量把白千塵遮掩得嚴嚴實實。


    “放心,本尊絕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東方玄機唇角勾起,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


    這時,十幾道渾身浴血的身影從山頂下來,後方跟著十幾個形削立骨的人,搖搖晃晃,腳步虛浮。


    白千塵正想變回原形,手已被一隻骨節勻長有力的手攥進掌心,輕輕捏了捏,“能多一個東方玄機,就能多一個你,不用變回去。”


    藍靈兒安撫完,側目掃向身邊眉目如畫的男子,“魔尊大人,商量一件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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