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畢竟時過境遷,再唏噓的事都過去很久了。 徐青燃自言自語:“怎麽夢到這個時候了?” “夢?” “燃哥你還沒醒嗎?” “哎哎隻剩半分鍾了!嗚嗚燃哥我救不了你,你也救不了我了!你再補也來不及了!燃哥我走了我再也不是你的寶貝兒,誰讓你不交作業!” “誰還沒給卷子趕緊啊!” 前排幾個補作業的趕緊把試卷塞進綿羊懷裏,綿羊衝出去交作業。 教室前門和後門上方有兩個音箱,學校廣播用的,半分鍾一到,滋一聲按時響,所有同學迅速回到位置上,綿羊也趕在化學老師進來之前衝進來。 龍獅坐在徐青燃前麵,跟他說:“燃哥你最好快點清醒,上節課老李說了這節要小測。” 小測是張完整的高考卷,教室裏小聲哀叫,不得不埋頭苦幹。 徐青燃是個例外。 徐青燃不僅不寫,還在東張西望。 有病,誰在夢裏認真寫試卷? 化學老師這次看見他了,抄起粉筆頭,投擲。 “徐青燃!是化學它不美嗎?它憑什麽得不到你的關注?” 全班:“噗。” 粉筆頭準頭穩,砸一下鈍疼,把徐青燃砸懵了。 臥槽,真的疼! 徐青燃徹底醒了。 化學老師在等徐青燃嗆他,每次徐青燃被砸都會嗆他,這次沒有,徐青燃一直低頭看試卷。化學老師滿意了。果然再桀驁的學生也會為高考冷靜下來。 徐青燃在看試卷題目:實驗室用下圖裝置製備xx溶液…… 他跟著看下圖,四個瓶子三根管子。 題目給的太詳細了,誰做個夢可以這麽真實! 前桌的龍獅撓頭想題目,肩膀被一支筆猛戳。 龍獅還以為徐青燃在報複他,想罵他小氣,發小那麽多年,戳一下還要報複回來。 然後龍獅就聽到他發小勉強鎮定地說:“龍獅,快掐醒朕,朕還要送睚哥登機。” - 新課革剛實施,動不動就有老師來聽課,但因為一個年級二十四個班,學校師資有限,所以時不時聽課的任務通常交給了班主任。 高三九班的班主任是語文老師,他今天沒課,主要任務就是旁聽。 徐青燃坐在後門旁邊,老班進來的時候他還挪椅子給老班騰位置。 老班在後排坐了十分鍾,徐青燃就對著試卷發呆了十分鍾。 所以徐青燃進辦公室了。 好久違。 “上次考得很好?嗯?” “我從來沒有帶過比你更有天賦的學生。” 班主任似笑非笑:“看看卷子,就一飛衝天。” 徐青燃很聰明,高中三年表麵插科打諢,背地裏刷題,拿了保送,在全校師生麵前造成一飛衝天的視覺衝擊。 他以前覺得這樣很帥。 但這次不是。 他是真的不會。 搞笑! 畢業那麽多年誰還記得屁的化學反應! 徐青燃解釋:“其實客觀來說本來是可以一飛衝天的。” 班主任習慣了徐青燃莫名其妙的自信,懶得跟他爭執,他這次喊徐青燃出來本來也不是為了這件事,他憤怒地指著徐青燃銀色的腦袋。 “我懶得跟你扯這些,你打算什麽時候把你的頭發染回來?” 徐青燃:“嗯?” 上課點,辦公室就班主任和徐青燃兩個人,少年立在辦公桌邊,兩顆紐扣散漫崩開,垂在身側的手屈指抵著桌麵,他一個人站在那就青蔥蓬勃。 看起來有些剛睡醒的迷蒙,淺淺笑著,本來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 如果忽略他銀色的頭發和六邊形耳釘。 “耳釘也一起摘了!校規明文規定了不許染發不許帶首飾!你每天琢磨這個那個為什麽就不能多刷兩道題?實在不行把你的狗爬字練一練也好!” “我都不忍心改你的作文!” 徐青燃剛從鏡麵的反光裏看到自己現在的形象。 徐青燃:“……” 不太想承認這個從頭到腳寫著“我很叛逆”的中二少年叫徐青燃。 人都是越回頭看自己越傻逼的,他已經決心忘了高中叱吒風雲的生活,生活居然還把他送回來了! 徐青燃懶噠噠垂眸,班主任也是滿頭白發。 這位班主任四五十歲就滿頭白發,因此格外珍惜青少年的烏發。 一個辦公室兩顆白頭,一個是染的,一個是生理條件躲不過。 徐青燃忍著笑:“好。” “嗬,你不染回來也可以,三千字檢討每天一篇也不過分,什麽時候染回來什麽時候不用寫……”班主任抬頭:“你說什麽?” 徐青燃:“我說好,我回去就把頭發染回來,耳釘也摘掉。” 班主任反而警惕了:“你又在憋什麽大招?” 徐青燃想既然都回來了,這個中二形象肯定不能繼續下去,認真道:“沒有憋大招,老師說得對,學生就要有個學生的樣。” “……哦,行。”班主任居然很平靜,從書立裏抽出一遝沒開封的原稿紙往桌上一拍:“每天三千字,不多,正好練練你的狗爬字。” 臉上明晃晃寫著:小樣,我還會再上當嗎? 和徐青燃鬥智鬥勇兩年,班主任也進階了。 徐青燃:“……” 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辦公室訓話的時間不長,出來剛好下課,同學衝下樓梯搶飯堂,上完課的老師往辦公室走。其中就有高三九班的化學老師,看到徐青燃,提醒他:“你的卷子沒交,今晚記得補交給我。” 化學老師不說還好,一說徐青燃就想起那張一知半解的試題,麵色難看。 “我知道你們作業多,抗一抗啊,挨過這一年就好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努力學還跟的上……” 化學老師一邊說一邊進辦公室,回頭看到徐青燃殺氣騰騰的背影,對辦公室裏說:“老吳啊,訓學生也不能下太猛的藥,你看把人一個朝氣蓬勃的孩子搞得失魂落魄是怎麽回事?” 班主任:“他失魂落魄?我看到他那個腦袋我還失魂落魄呢!” - 徐青燃穿過人群回到九班,教室裏四五個男生歪歪斜斜坐在桌子上等他,看他進來,一湧而上。 “老吳又聊你頭發?這麽久了還鍥而不舍呢。” “今天去哪吃?還是八號樓?” 宏湖七中不給點外賣,但是飯堂每個星期菜品不變,學生隔三岔五就點外賣,然後爬到人少的天台去吃。 “老吳沒親自給你剃頭?” 陸晨去夾徐青燃的菜,被徐青燃反手抽到手背。 “皇上!臣妾每天給你裝水倒水鞍前馬後鞠躬盡瘁,你連一塊小小的肉都不能施舍給我嗎!” 徐青燃嗤一聲,把整盒飯菜推了過去:“別騷,趕緊吃。” 幾個男生一愣,麵麵相覷。 陸晨頓了頓:“不是,青燃,我就是皮一下,你別生氣。” 徐青燃莫名,他有什麽好生氣的:“我沒生氣。” 過了會還是沒人動,徐青燃又好氣又好笑:“吃吧,我是今天沒胃口,吃不下。” 大家這才動筷子。 陸晨忽然說:“燃哥,我怎麽覺得你怪怪的。” 徐青燃:“嗯?” 當然怪,老子穿越了。 “燃哥你是不是失戀了?” 徐青燃:“嗯。” 我老公都沒了。 “啊?真失戀了?我就說你今天怎麽對龍獅喊寶貝兒!我一身雞皮疙瘩啊!” “呸,你真信?” “燃哥都有新歡了。”龍獅胳膊肘撞徐青燃:“哎對了,皇上,睚哥是你哪一房妃子,什麽時候抬得,我怎麽不知道?” “睚哥是誰?” 徐青燃很久沒這麽聽他們七嘴八舌叭叭了,一邊懷念一邊惆悵,聽到周睚的名字直接站起來,拍開龍獅越湊越近的腦袋:“你們先記住這個名字,他是你們未來的嫂子。” 徐青燃以前撩閑都按外號排,一號二號三號,圓臉方臉錐子臉,這是頭一次說嫂子。 大家喲了聲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