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鬆開抓住蕪華的手，冷笑一聲開口道，“我要幹什麽？！蕪華，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你覺得我沒有脾氣了？嗯？！”看著易思鬆開的手，蕪華心裏一慌，想要伸手去抓，真是可笑，要甩開手的是他，想抓住手的也是他，聽到易思這冷冰冰的話，他急忙抬頭看過去，隻一瞬，他的身體就僵硬在了原地。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久久沒動，“我沒有。”他聽到自己嘴裏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聲音沙啞地厲害。易思知道蕪華現在難受，但他也真是被蕪華氣得狠了，“你沒有？！我看你倒是挺有恃無恐的。”易思也不再往蕪華的方向看，他起身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著。看到易思起身屙動作，蕪華慌得要死，他怕易思真的直接就走了，但是他現在也不敢攔人，隻能白著臉，急匆匆地跟了過去。略微平靜了一會兒，易思才又繼續道，“一開始是誰躲著我的？”“我……”蕪華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雙手死死地捏著袖口。“是誰一言不發就要離開的？”“……我。”“是誰甩開我的？”“……我……是我……”……易思每問一句話，蕪華的臉就白一分，眼底的猩紅一寸一寸地加深，好不容易能夠控製的力量在身體內四處衝撞製造疼痛，然而那邊易思還在問……“那最後，我問你蕪華，”易思放下手中的杯子，似笑非笑地開口，“是誰說，以後隻信我的？”聽到這句話，蕪華再也忍不住了，他衝過去跪在地上，抱著易思的雙腿，慌亂得不知所措，嘴裏不住地道：“是我，都是我，川川，你別不要我，都是我的錯，你別這樣，我怕，我真的怕……”易思手指微動，卻還是沒有理他，他扳開蕪華的雙手，他現在也需要靜一靜，對蕪華他已經用了足夠多的耐心了，但是現在看來，有點兒像笑話，他腦袋裏不自覺地浮現出了一個溫柔幹淨的身影，永遠都是寵溺地對他笑……“你說我要幹什麽呢？”易思起身背對著蕪華，語氣不輕不重地說道，說完抬腳便想離開這裏。蕪華看清他的動作，心頭一跳徹底慌了，眼睛被一片血紅覆蓋，沒有一絲清明，陰氣在身體裏恐怖地亂竄，每到一處就引起一陣撕心裂肺地疼痛，但是蕪華沒空去理會它。他倏地身形一閃，將易思死死地壓在地上，將頭埋在易思的脖頸處，就算現在身體疼得要爆炸，他也不敢對易思多用一分力，他隻是像自殘一樣，任由疼痛肆虐，嘴裏喃喃不停，“你不能走，不能，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求你了，別走求你了……”易思剛被他壓住的時候還想要掙紮一下，但當他察覺一股冰涼的液體順著他的脖子不斷留下的時候，忍不住還是停了動作，他眼底有一絲茫然，看著屋頂，易思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該怎麽辦。身下的人沒有了動作，蕪華小心翼翼地移開頭，看了一眼，但隻一瞬，他就心疼地不行。四處亂竄的力量讓他現在的神智有些不穩，腦袋裏突然像是出現了幾個聲音，他抬手捂住腦袋，身形終於不受控製地顯露了出來。“啊啊啊！”蕪華頭疼欲裂，在旁邊不停地左右打滾，一身狼狽，嘴裏無意識地吐出幾個字，“辭……小辭……別死……”看見蕪華這麽難受，易思一愣剛坐起身，就聽見這幾個字，他身體猛地一顫，心底跳的飛快，某個想都不敢想的猜測在心裏不斷擴大，他衝過去抱起蕪華，雙手放到他背後不斷安撫，“別怕，我在這兒，你別怕，乖，別怕……”蕪華像是沒聽到似得，眼淚不斷地流下來，很快地連成串，他不住地甩著頭，甚至雙手握拳用力地往自己頭上打去，嘴裏不停，“你別死，別走，我記住了！你叫易思！我記住了！你別走，求求你別走……”易思身體一僵，心頭倏地像是被生鏽的刀一下下地割一般，鈍鈍的疼，他終於確定了這個人是誰，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他以為那個人隻能被自己深深地埋藏在記憶中了，何其有幸他還能在碰見他！看著現在神智不清的蕪華，易思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一滴淚從眼角悄悄滑落，他從來沒見過那個人哭過，自己當時離開的時候他一定特別特別難受吧，那蕪華一直以來的不安、脆弱是不是也有那件事的原因呢？隻要想到有這個可能，易思就想給剛才說出那番話的自己幾拳，他死死地抱住掙紮不停地蕪華，在他耳邊不斷小聲安撫，“我沒死呢，我在這兒，我一直在，蕪華，哥，我一直在……”不知道是那個詞觸動了蕪華，他慢慢地就平靜了下來，雙目茫然地看向抱著自己的人，一動不動。易思看著他這副模樣，心疼的無以複加，他伸手想要拉開蕪華捂住臉的手，卻在剛接觸到他手的時候被蕪華躲開了，蕪華雙手抱頭埋在膝蓋處，身體不住地顫抖，他不讓易思靠近，情緒有些激動地道，“不，不要看，不要，別看別看……”看見他這個動作，易思不禁愣在原地，他腦袋裏突然有一道光閃過，他慢慢接近蕪華，嘴裏低聲安撫，“你不是隻聽我的話了嗎？你乖乖的好不好？不管你什麽樣子我都不會嫌棄的。”聽到這話，蕪華突然閉上了嘴，抬起了一點頭，小心翼翼地看著易思，雖然眼神裏全是警惕和害怕，但好歹沒有再躲著易思，這讓易思鬆了一口氣。他輕輕地走到蕪華身邊，抬起他的頭，把他遮擋在臉上散亂的頭發撥開……無數傷疤縱橫交錯地存在在蕪華原本幹淨白皙的臉上，一道道竟全是指甲留下的痕跡，如同蜈蚣似得留給蕪華抹不掉的烙印。幾乎是一瞬間，易思就明白過來這些傷是哪裏來的，當初蕪華崩潰的時候，就是這些傷出現的時候吧？得多用力才能用圓潤的指甲在臉上留下這麽多，這麽深的傷，易思心頭像在滴血，他都恨不得回到過去，將那些人一個兩個抽筋剝皮！蕪華在易思撥開自己頭發的一瞬就僵了身子，雙手抓住膝蓋，他竭力控製自己不要躲閃，但他還是止不住微微顫抖，被自己最在乎的人看到他最不想讓人看到的一麵，蕪華閉上眼睛，不知道該怎麽辦。突然溫熱的觸感從臉上傳來，蕪華倏地睜開眼，他對上了一雙含著淚的眸子，那雙眸子裏滿含著對他的心疼，找不出一絲嫌惡，就隻是這麽一瞬間，他就覺得自己被拯救了，他不自覺地伸出雙手抱住易思，眼底的猩紅慢慢變淡，意識逐漸清醒……“川川……”蕪華有些迷戀地閉上了眼睛，沉溺在這難得的溫暖中無法自拔。好一會兒，才分開，易思手輕撫在蕪華的後頸，垂眸看他，久久沒說話。蕪華抬眼，靜靜地和易思對視，半晌，彎起了嘴角，低低的聲音響起，他平靜地說道，“我這樣你不害怕嗎？”易思聞言揉了揉他的脖子，也笑了起來，“你是鬼了我都不怕，我還怕你這張臉？故意惹我心疼的吧你？”蕪華悶笑幾聲，輕輕拉過易思，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就是故意的，不想讓你嫌棄我，就算我這麽醜，你也不能不要我。”“這麽霸道？”易思任由他抱住，冰涼冰涼的腦袋覆在自己脖頸上，涼絲絲的。“對，我就是這麽霸道，我還能更霸道，”蕪華抱緊了易思，“我會不讓你離開我的身邊，不讓你和其他人走太近，不讓你……”“川柏？川柏！”雁凡的聲音從外麵傳來，蕪華非常的不爽，“比如現在，我就不想讓你出去。”“好了好了，”易思抬手拍了拍蕪華的腦袋，有些哭笑不得，“我出去和他說幾句話，你乖，嗯？”“嗯。”雖然蕪華不想放開，但也明白易思是真的有話對雁凡說。易思起身剛要抬腳，又頓了頓，轉頭牽起蕪華的手，才繼續往外走。蕪華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個愉悅的弧度，連忙跟上易思的腳步，一起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