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齊君慕說無礙,他可是要做明君的人,怎麽會因為臣子的一點失禮就惱羞成怒呢。現在他不想做什麽明君了,還是輕飄飄的說了句無礙。又因為心中的打算,他還站起身走出拜別亭親自把沈念給扶起來。滿朝文武神色或多或少都有些變化,沈念也有些錯愕,不由的抬眼望向皇帝,入眼便是清俊至極眉目淡漠的容顏。皇帝穿著素雅的厲害,不管是不是做戲,是給足了北境軍麵子。沈奕身死封侯,沈念被封為侯府世子,這本是天恩,現在皇帝又對沈念這麽另眼相看,不知道是想暫時安撫北境軍以便日後把人架在火架子上烤,還是真的恩寵有加。想想前麵那種可能性最大。有那麽些情緒控製不佳的還忍不住看向身邊之人想尋求個答案。當然,能站在朝堂上,大部分人這點心性還是有的。沈念心裏也是念頭飛轉,等他的心情勉強平靜下來,齊君慕的手收回時無意碰到了他的。兩人都是微微一愣隨後便聽皇帝道:“沈世子的手涼的厲害,一路回京辛苦了。”齊君慕的手也很冰涼,碰上的那瞬間沈念差點直接當眾把他的手甩開。忍下渾身瞬間升起的雞皮疙瘩,沈念不動聲色的抱拳道:“多謝皇上關懷。”齊君慕不在意的點了點頭,仿佛自己剛才並沒有做什麽失禮的事。而後拜別亭處皇帝以酒代茶敬眾將士,言談之下表明了沈奕的功勞,褒獎了北境軍,又言明厚葬沈奕後,沈念可直接繼承侯爵之位。眾人高呼萬歲,君臣一派和諧。從拜別亭離開時,禁軍開道,皇帝禦輦先行,百官依次而離開,沈念扶棺在最後。臨行前,皇帝把拜別亭內石桌上的暖爐給了沈念,還囑咐他好生照看身體,等家世忙完再入朝拜見。沈念身邊的副將文溪打馬上前低聲喊了聲少將軍,他們這些同沈念親厚之人是不大習慣稱呼沈念為小侯爺的。沈念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他讓人收起暖爐,道:“先把父親葬了再說。”皇帝今日這一手讓他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很多事都需要從長計較。再者,雖說人死如燈滅,可在沈念心中,天大的事都沒有沈奕的身後事重要。禦輦之中皇帝神色冷淡,他身上蓋著暖毯,手裏握著小巧精致的暖爐,閉目休神。不知道過了多久,禦輦停動,輦簾開,阮吉慶諂媚道:“皇上,已到京門。”到了京門,文武百官也該分別了,隻是這事還得需要皇帝開口。齊君慕語氣略帶幾分冷淡:“這天寒地凍的,讓他們都各回各家。”阮吉慶忙應下,剛準備離開,齊君慕又道:“等下,讓瑾親王過來。”阮吉慶等了一下,看齊君慕沒有別的吩咐了,他便去後麵傳旨去了。齊君灼騎馬很快就出現,齊君慕看他穿的有些單薄,臉色又紅的厲害,有心想讓他坐輦上,轉念想到他那古板的性子又作罷。回到宮裏,齊君慕招呼齊君灼坐在榻上喝熱茶。他這榻前燒著銀炭,不多久人就暖和起來了。皇帝望著眉眼嚴肅的齊君灼有些無奈道:“我讓你來宮裏喝茶,你這表情看著像是來受罪的。”齊君灼立刻站起身:“皇兄恕罪。”齊君慕也真是無奈了,他苦笑讓人坐下著:“你這樣顯得我這個皇帝做的孤寡的很。”兄弟親友之間都是君臣之禮,可不就顯得距離深遠。齊君灼抿了抿嘴:“皇兄對臣弟的愛護,臣弟心裏明白。隻是臣弟不能仗著皇兄的寵愛,就忘了身為臣子應有的本分。”齊君慕歎息,齊君灼這擰巴的性子,上輩子他臨死前都沒有掰過來。當時,齊君灼在西境打仗失蹤,他派人前去尋找。結果人沒找到,他就死了。現在想想,自己之所以能被溫婉氣成那樣,除了被人下藥,還有就是聽聞齊君灼失蹤後他一直心緒不穩,被溫婉那麽一氣,怒急攻心,人也就不行了。齊君灼看皇帝在失神,臉上神色既悲又怒,他心裏頓時有些不好受,喊了一聲皇兄。齊君慕抬眼,神色收斂道:“你覺得沈念是個什麽樣的人?”上輩子兩人關係還是相當不錯的,齊君灼自幼愛兵法一心想要去邊關打仗,同沈念請教了不少,沈念也維護過齊君灼。齊君灼悶聲悶氣道:“臣弟也是今日才見沈小侯爺第一眼,人長得還行品性就不知道了。不過我聽說,他不受母親喜歡。”人人都知道,在沈念六歲時,沈奕把人給帶去邊關,京城留下沈老夫人、妻子文氏和幼子沈清。這期間沈念從未回過京城,據說是文氏溺愛幼子,對長子漠不關心之故。後來齊君慕覺得這哪裏是不喜歡,文氏對沈念簡直是厭惡。以至於最後沈家母子後來關係挺僵硬的,看著跟有仇似的。等沈念離京時,連爵位都不要了,沈家那侯府的宅子他便給收回了。沈母同她那幼子沈清也就成了普通人。現在想想,這沈家的家事也挺有趣的。“我覺得他人挺有意思的,幫我盯著他點。”齊君慕抬眸笑了笑道。齊君灼有些疑惑,不過並沒有多問,直接應了聲。齊君慕這才主動轉移了話題,說起齊君灼那王府的事,細致的瑾親王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與此同時,仁壽宮,太後自然聽聞齊君灼又被皇帝召見了。最近為了那個瑾親王府,齊君慕是三天兩頭賞賜東西,據說府上的一草一木齊君慕都要過問。這事弄得太後心裏很不舒服,她憋屈了十幾年才有現在的地位,齊君灼倒好,皇帝的寵護可稱得上大齊獨一份,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都比不過。現在聽聞此事,她翹起指甲眉眼淡淡:“皇上自幼性子就倔的很,認定一個人就敞開了心親近,十匹馬都拉不回來。以前時這樣,現在成了皇帝還是這樣,也不知這性子到底像誰。”如燕笑道:“太後,咱們這皇上性子溫厚,就怕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太後拿眼瞅了瞅她,如燕背後一涼,隻覺得身上冷汗瞬出,她忙跪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慌張道:“太後恕罪,奴婢都是胡言亂語的,皇上英明睿智,尋常人就是多看一眼都不敢,更何況起異心呢。”太後道:“你起來吧,我知道你這麽說也是為了皇上好。他剛坐上那個位置,帝位不穩,現如今對兄弟又這般厚此薄彼,怕是要遭人閑話的。”如燕道:“太後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