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溫池裏泡了將近一個時辰,中途齊君慕換來阮吉慶給他清理了下頭發。他本來還叫了其宮人給沈念也服侍下,不過被沈念給拒絕了。齊君慕也沒強勉,看得出沈念不是個喜歡別人靠近自己的人。他寧願自己折騰,也不願讓別人幫忙的。皇帝在能容忍範圍內是個喜歡享受的人,能讓別人動手做的事,他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這樣一來,阮吉慶就比上輩子辛苦些。當然,他不當值的時候,這事還得其他人做,皇帝心裏比較排斥,能動手的會自己動手就是了。等頭發擦拭好,齊君慕上岸在屏風後換了衣服。皇帝的衣服布料自然是最柔軟的,穿在身上有清涼的感覺。這布料是南疆上供而來的,是冰蠶絲織就而成,薄薄的一層,宮裏每年也就得三五匹料子。俗稱詔貢。還好的是齊君慕後宮裏的人不多,詔貢還勉強夠分。相比之下,沈念的衣服就粗糙很多。布料一般不說,顏色也過於單一,不是黑色就是銀鐵色,看上去就死板的很。齊君慕心道,他那裏冰蟬布料還有剩餘,要不然就給沈念一匹得了。@@@沈念自然不知道皇帝心裏在想什麽,等皇帝穿戴好走出去,他才慢慢從溫池裏起身。穿戴好,束起還有些潮濕的頭發,沈念走了出去。站在不遠處的皇帝正看著不遠處的樓閣,未束起的發絲隨風輕揚。阮吉慶躬身而立,其餘宮人站在不遠處。看到沈念出來,皇帝朝他招了招手。沈念深吸一口氣,慢慢走過去。還好太陽已經落山,天是有悶又熱的,即便是有風吹過,吹的也是熱風,但比著日頭正大的時候,這個時候還好。凡事都要有個對比,才會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麽又錯過了什麽。剛洗完澡的身體又想浮起汗意,沈念看著跟前的皇帝,心想如果不是他的要求,皇上應該躺在放著冰塊的乾華殿,吃著冰鎮的西瓜,過著愜意舒適的生活。現在,皇帝麵色平靜的帶著他往閣樓方向走。沈念本想說,他可以自己上去,但話到嘴邊,又被咽回去了。事到如今,再說這些話顯得也太過矯情了。有些話不需要說出來的,有些人記在心裏便是。齊君慕親手推開閣樓的門,阮吉慶有些擔心道:“皇上,這地方多年沒有人上去過,也不知道裏麵有沒有什麽危險,要不奴才先進去看看。”“能有什麽危險。”齊君慕淡淡道:“父皇獨身前來都不怕,朕怕什麽?何況今日朕身邊還有鎮北侯呢。”阮吉慶看了沈念一眼,他垂眼笑道:“皇上說的是,是奴才嘴笨。”齊君慕道:“你們都在這裏等著吧,朕同鎮北侯上去看看。”阮吉慶心裏是有些擔心的,卻並不敢說反對的話。在齊君慕和沈念推門而入後,阮吉慶眼裏浮起一絲憂心。他覺得皇帝對沈念似乎太過寬容了,這在他看來並不是什麽好事。皇帝這人看起來冷情冷心的,但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想的是十分周到,脾氣又好,很能包容。當初對皇後溫婉就是如此,皇後偶然在皇帝跟前使點小性子,為家人求取些好處,隻要是不那麽過分的,皇帝基本上都會同意。溫婉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即便是現在皇帝因為一些事想開了,對皇後不看在眼裏。但阮吉慶覺得骨子裏,他還是個相當溫和的人。就好比對沈念,拿沈念同皇後相比是有點不合適,但情況卻是一樣的。阮吉慶常年跟在皇帝身邊,本來是最了解皇帝心思的人。皇帝想要沈念手裏的兵權這是毋庸置疑的,對沈念寵著些也在情理。可現在這苗頭明顯不對,寵的有點過剩了。阮吉慶在心裏忍不住懷疑,皇帝是不是根本沒打算給沈念留退路。若以後沈念沒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那等著他的就是一個死字?阮吉慶想這些想的心底發寒,他對沈念的印象還不錯,隻希望鎮北侯能早日看清事實,能留一條命最好。@@@阮吉慶思緒連篇時,齊君慕已經踏上了木階,人踩在上麵咯吱咯吱作響。齊君慕抬頭望著樓閣的頂端,一層一層的台階,好像沒有個盡頭,離自己十分遙遠。說起來,他兩輩子都沒登過這樓閣,要不是今日沈念突然提起這個,他都把這閣樓給忘在腦後了。在很多人眼中,宮中閣樓就是景帝荒唐行徑的證據之一,挨得近了,似乎就會成為同景帝一樣荒唐不堪之人。齊君慕倒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不爬這閣樓,主要是上輩子他一心撲在大齊的朝事上,對外想擴展大齊版圖護佑百姓安康,對內想保持吏治清明,使老百姓安居樂業。還想著要通過這些博取個好名聲,每天因為各種折子睡覺的時間都很短,哪裏有時間爬這個。現在齊君慕覺得沈念的提議還是很不錯的,爬爬樓閣,放鬆放鬆心情,登高望遠一番,若是心中有什麽詩意,也可以趁機抒發一番。這閣樓能修建成現在規模,與景帝的強硬態度脫不開關係。據說當時工部尚書說了句修建這樣的樓閣是非常不現實的,景帝二話沒說就把他給革職,當場召見工部所有官員,問誰能建這閣樓,這工部尚書就給誰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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