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鶴覺得顏如玉說得有理,但就這麽錯過,實在也是生氣。


    “兵不厭詐,讓她小勝,何況她也沒有勝,她的身份我們現在知道,她是餌,等墨先生這條大魚上鉤。”


    霍長鶴何嚐不知她是在安慰自己,淺笑道:“好,聽玉兒的。”


    兩人收拾完,顏如玉要去穆府走一趟。


    霍長鶴自然是相信顏如玉的判斷。


    “穆府的事既然不正常,那我陪你去。”


    顏如玉點頭:“也好,這次是吊唁,在前麵,王爺可打聽打聽,究竟是怎麽回事,從多個方麵了解一下。”


    霍長鶴一口答應:“行。”


    既然有任務,那這事兒就有意思了。


    兩人往院子裏走,樓聽雨也從屋裏出來,見到二人見禮。


    霍長鶴道:“傷如何?”


    “已經無礙,多謝王爺王妃,我……”


    “你且耐心等待,稍後銀錠他們幾個過來,帶你換個地方住。”


    說罷,霍長鶴帶著顏如玉出門。


    樓聽雨後麵的話又咽回去,他是想提出離開的,但……


    算了,再等等吧,身上這些傷,也確實沒好利索。


    他站在院子裏胡思亂想,忽感有人在盯著他看,回頭瞧,是一個女子。


    她穿著勁裝,頭發束起,已經不是特別年輕,但眉眼沉肅,目光幽深,有一種經過歲月和閱曆流淌過的沉穩。


    不似春日嬌豔鮮嫩的花,而似一年四季常青的葉,風霜雨雪,都不在她眼中。


    大當家被他發現也不尷尬,反而朝他走過來。


    樓聽雨莫名有點緊張, 腳卻移不動步。


    “你……”


    “我是這院子的護衛,”大當家和他同時開口,有不容質疑和打斷的強勢,“這是王妃的院子,你是個外男,收留你是因為你重傷,王妃心善,你最好別總出來,在屋裏老實呆著。”


    “還有,哪怕從這搬走之後,也休要和別人提起在這裏住過,明白嗎?”


    樓聽雨還沒來得及說“明白”,大當家又說:“記住了,敢讓王妃的聲譽受損,無論在哪,無論何時,我都不會放過你。”


    樓聽雨點點頭,嚴肅認真。


    大當家見他點頭,也不再多言,轉身要鍛煉。


    就聽樓聽雨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大當家回頭看他,目光審視:“怎麽?以後想找我報仇啊?”


    樓聽雨趕緊否認:“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都要搬走了,又不是為了找我報仇,打聽我名字幹什麽?”


    大當家頭也不回地走了。


    樓聽雨被懟,暗暗嘀咕,這女子,真厲害。


    顏如玉和霍長鶴走到院外,就見琳琅拎著個小籃子,裝著些吊唁用的東西。


    大夫人也來了。


    大夫人已經除去易容,換了件素淨的衣服,頭上隻戴一支白玉發簪。


    顏如玉一見這架勢,就知道她要一起去。


    大夫人上前道:“如玉,事情我聽說了,我得隨你一同去,放心,有我在,誰也欺負不了你。”


    霍長鶴無奈:“母親,我也同去,沒您在,也沒人敢欺負如玉。”


    “那不行,你不懂,咱如玉給她看過病,萬一他們家的人有什麽壞心思呢?自己命短怨大夫,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過。”


    “如果到時候她們家女眷陰陽怪氣,你當如何?難不成要和她們動手嗎?還得我來。”


    霍長鶴竟然覺得,她說得十分有理。


    “好,那母親就陪我去。”


    她們先去刺史府,曹夫人也一同去。


    這次曹夫人沒讓備車,搭乘顏如玉的車同去。


    一上車,曹夫人就愧疚道:“都怪我,要不是我攬這檔子閑事兒,也就與王妃無關了。”


    顏如玉笑說:“與夫人你何幹?穆夫人生病,求到門前,也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曹夫人低聲:“話這是這麽說,可王妃畢竟給她看過,您一向有神醫之名……”


    顏如玉笑容微深:“夫人多慮了,什麽神醫,治病救人,剛巧救治好了而已,我也不是開藥鋪的,也不是指著這個吃飯,無妨。”


    “再說,哪個大夫手裏沒有死過人,那倒真是神仙了。”


    曹夫人見顏如玉說得坦蕩,見她又是真的沒有放在心上,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天知道,她有多懊惱,都快後悔死了。


    這算什麽事?人家王妃都不認識穆夫人,她去請的人家,人家好心給看病,本來說的不會有事,結果一轉眼人死了。


    穆家人要是好人家倒也還好,可一想到穆寶娣那渾不吝的樣子,曹夫人真是頭疼。


    到穆府門前時,穆府大門內外已經掛白,裏裏外外都透著沉重的悲傷。


    門前幾個家丁腰纏白布,向來吊唁的客人作揖,引路。


    曹夫人先下車,表明身份,家丁更加恭敬,趕緊引著眾人往裏走。


    靈堂設在穆府前廳,棺木已經擺好,前麵桌子上 燃著香燭,煙霧繚繞,桌下是火盆,有個婆子正往裏燒紙錢。


    顏如玉認得這個婆子,正是吳嬤嬤。


    吳嬤嬤見是她們來,趕緊起身見了禮,又遞上香。


    顏如玉幾人挨個上香,又給了些紙錢。


    吳嬤嬤抽泣道:“多謝王妃,多謝二位夫人。”


    顏如玉緩聲道:“節哀。”


    曹夫人歎口氣:“怎麽不見穆參將?”


    吳嬤嬤低頭道:“老爺傷心不已,剛才在靈前暈倒了,被送回房間休息。”


    暈倒了?傷心成這樣?


    顏如玉沒說話,偏頭看看霍長鶴。


    霍長鶴站在靈堂外,沒有進來,見她看過來,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來穆府吊唁的人不算多,這會兒靈堂上也隻有她們三個女眷。


    顏如玉問道:“吳嬤嬤,夫人因何而亡?本王妃不是對自己醫術誇口,當時從脈象上看,確實無性命之憂,何況,那時已有好轉跡象。”


    紅果子製成的果幹煎水服用,就算不能立即根治,也該是慢慢起效直至康複,根本不會發生這種惡性後果。


    吳嬤嬤抽泣著抹抹眼淚:“這其中之事,老奴也確實費解,如王妃所言,王妃臨走之時,我家夫人確實略有好轉。”


    “她還說想睡一覺,之前雖然一直躺著昏迷,實則很是難受,根本不是休息。”


    “但不知怎麽的,還未睡醒,變故就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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