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杏林躺在軟架上,氣勢倒是挺足。


    “都到這邊來排隊!”


    顏如玉和霍長鶴沒往前湊,在後麵靜觀其變。


    “你說讓人生病的藥,是不是就是他做出來的?”霍長鶴問。


    “有可能,”顏如玉點頭,“我看過,那藥雖不是好東西,但做得很講究。”


    是個專業的人才能幹的事。


    墨先生身邊,隻這麽一位。


    霍長鶴手指似無意無著刀柄:“那是這麽說,他就沒有必要活了。”


    顏如玉輕拍他手臂:“不用急,他活著也好受不了。”


    說話間,薑家隨從已經把薑言牧抬過去,讓老杏林看。


    老杏林迅速把脈,心中有數,沒錯,就是藥物所致,不過這批藥和之前的不一樣——這批起效快,最多三個時辰之內就會發作。


    最初西市平民的那些,一是為了做個實驗,二也是不能一下子爆發太多,場麵過早亂起來不好控製。


    現在翼王到了,時機正好,東市這些富貴人家再爆,翼王能當麵治好,也能拿下大人情。


    老杏林胸有成竹,吩咐把熬好的藥端過一碗來。


    沒等到跟前,他就聞出不對:“快點!”


    看碗中的藥汁子,一股草腥味兒,顏色也不對,他頓時想下來看看,一動彈,身上又疼,心裏又急又煩躁。


    “把藥材拿過來,快點!”


    藥材取來,老杏林差點氣死:“混賬! 這是什麽藥材?這他娘的……”


    墨先生上前道:“藥材不好,可以再取,先生隻管看病就是。”


    老杏林把後麵的話咽回去,大聲道:“放心,有我在,死不了人。重新取藥材,重新熬!”


    一語定乾坤,原本人心浮動的人群,漸漸穩住。


    翼王也鬆口氣,趁機說幾句漂亮話。


    霍長鶴在顏如玉耳邊說:“看來此事的確和他有關。”


    “有關更好,”顏如玉冷笑,“我就要看著他有苦說不出。”


    不多時,取藥材的人回來了,扛著幾袋子,到杏林麵前打開。


    老杏林一瞧,氣得血湧上來,咬著牙小聲罵:“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藥材嗎?這他娘的是草!”


    墨先生走過來:“怎麽?”


    老杏林低聲說:“這是草,藥材不對,怎麽能有效?”


    墨先生麵色一沉,扭頭看取藥材的人。


    “先生,我等不知,真的就是從存放藥材的地方拿來的。”


    墨先生快速思索,對老杏林說:“去你那裏拿。”


    老杏林眼睛一瞪,墨先生目光平靜對上,他又撇撇嘴:“那得加錢。”


    “少了不你的,”墨先生吩咐,“去取。”


    很快,人又回來了,兩手空空。


    “藥材呢?”


    “先生,沒有藥材了。”


    “什麽意思?”老杏林想到之前院子裏的藥材不見,但當時匆忙,沒顧上多問多想,以為是小童收到廂房了。


    “就是,您的院子裏沒有藥材,院裏,廂房,都沒有。”


    老杏林臉色鐵青,腦門上的青筋都迸起來,吼道:“我小童呢?”


    小童帶著哭腔從人群外走進來。


    “怎麽回事?藥材都去哪了?”


    小童哭道:“先生,我也不知道,藥材就是不見了……”


    老杏林怒罵:“胡說八道,怎麽能不見?那麽多!說不見就不見了?”


    霍長鶴捏著嗓子道:“是啊,那麽多藥材怎麽能說不見就不見?不會是根本就沒有,騙我們呢吧?”


    他一開口,安插在人群裏的人也迅速附和,其中一個離得近,耳力佳,聽得差不離,大聲道:“這些是草!


    怪不得沒有藥效,正熬的這些不是藥材,是草!”


    “這是把我們當吃草的牲畜嗎?”


    “不給治就明說,用草糊弄我們,究竟是什麽意思?”


    “安大人,不是說朝廷給撥了銀糧藥材嗎?在哪裏!”


    “拿出來!”


    這種情況安辭州也很意外,轉頭看翼王。


    翼王看墨先生。


    墨先生沉著臉看向人群。


    但此時人聲鼎沸,已不知最先說話的是誰。


    他偏頭看手下,手下無聲退去,也安插幾個人進去。


    顏如玉冷眼瞧著,記住新進來的幾個人,手按在袖間匕首上。


    “別讓他們生事,”顏如玉對霍長鶴道,“為了鎮壓,他們急了有可能會傷及無辜。”


    “我會留意。”


    安辭州低聲詢問翼王:“殿下,您不是說藥材已經購置齊全,押送先至嗎?”


    太子在京城買不到藥,這才“病倒”,而翼王自告奮勇,說可以帶著銀子,沿路收購,不畏辛苦,邊走邊買一路到安泰鎮。


    翼王有苦說不出,藥材是早就備好的,讓墨先生保管,哪成今日說是草?


    “有人故意搗亂,”翼王咬牙說,“看看再說,安大人莫急,本王自會處理。”


    安辭州不怎麽可能不急:“殿下,賑災之事,非尋常可比,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激起民變,可要慎重而為啊!”


    “本王知道!”


    安辭州見他不耐煩,也不再多言:“下官去安置一下帶來的東西。”


    找個借口離開,安辭州命人找兩個族中主事人,迅速把近幾日的事了解一下。


    但這些對此時的混亂,沒有半點幫助。


    薑言牧的情況眼見地嚴重,人群中又有兩個發作的,老杏林醫術再好,沒有藥材可用,也是沒有辦法。


    老杏林腦門也冒汗,對墨先生道:“要不去看看鎮中藥鋪,有沒有藥材,買點?”


    墨先生盯著他:“你不知道嗎?一到鎮上,為避免其它人也能出治病的方子,藥材早就弄空了。”


    老杏林:“……”


    老想著絕人後路,絕來絕去,絕的竟然是自己的。


    “兄長!”薑小姐尖叫一聲。


    薑言牧眼神陷入混沌,已經沒了理智。


    四周的人都迅速往後退,秋伯謙嚇得臉色蒼白。


    正在此時,有人從遠處跌跌撞撞跑來。


    薑家隨從對薑小姐道:“小姐,是公子身邊的小廝!”


    小廝跑得氣喘籲籲,到近前手拄著膝蓋,斷斷續續道:“快……快……帶公子去西市小市場!那邊……”


    “那邊……有神醫在施藥!”


    “非常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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